前几天,翻看自己曾经写过的日记,寻找可以写小说的素材,忽然发现了一份27年前的保证书。
望着这份书写工整,文笔稚嫩的保证书,我的思绪回到了27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晚,我坐在方桌前像一个受审的犯人,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感觉连呼吸都停止了。
一向慈祥的父亲黑着脸,让我写下了这份保证书,不识字的母亲在旁边唠唠叨叨,数落我的不是。在昏暗的油灯下,我认认真真地写了一遍,然后又誊抄了一遍。
那年我17岁,我和所有青春期的孩子一样,有自己暗恋的异性,渴望与异性交往,渴望得到异性的欣赏。
那年我上初一,我和隔壁班的一个男孩,每天都要写一封信,我们的信还不是亲自交给对方,而是要通过另外一个男孩传递。传信的男孩叫何义,每一个晚自习第一节下课,我都会走到教室后面的门外面,等着何义过来,然后我把信交给他,第二节下课的时候他又会把回信送过来。
记不清当时都写些什么,大概都是一些表达爱慕之情的文字吧,那时候特别渴望见到那个男孩的字,对于见到他本人,那是既渴望又害怕,因为每次相见,我都会脸红,心跳加快,所以基本上我们是躲着不见的。
那个男孩叫小蓝,在我们附近的一个村庄上住,在小学五年级时,我们是同班同学,他的个子有1米6,脸膛,黑里透着红色,一种健康的红色,眼睛深邃,感觉很吸引人,身上有一种我喜欢的味道。
学校在举行联欢会的时候,他大大方方地上台演唱了诸葛亮劝赵云的一段戏,受到了老师们的好评,更是得到了我这个不懂文艺的女孩子的青睐。
他成了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我开始接近他,关心他,和他在一起讨论学习。有时候,看见他和别的男孩子贪玩,就想提醒他,希望他能够把他的时间用来学习。
他那时其实并不听我的话,很有自己的个性。在我看来,这一切都不算什么,都不影响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有时候,我会找班主任老师告他的状。班主任老师态度鲜明地告诉我:“他学习不学习关你什么事啊?你不用管他。”我那时并不知道自己开始了初恋。
初一上学期,我担任班长,语文学习成绩比较优秀,数学学习成绩却一落千丈,出现了不及格现象,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数学竞赛,我只得了39分。星期天,我不敢回家,感觉没有脸见自己的父母。
一个学期,在我们飞鸽传书中过去了,寒假到来了,每天在家里,我充满了对他的思念,他常常走进我的梦乡,梦中他是那么可爱。梦中的我们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大概是腊月十几的下午吧,我弟弟在地里放猪,小蓝走过来了,他递给了我弟弟两张贺年片,让我弟弟交给我,上面有很多祝福的话语,可能还有一些描写相思之苦的句子吧。就是这两张贺年片,结束了我与他的交往,改变了我们彼此的生活,学习。
弟弟把那两张贺年片拿回家,直接交给了父亲,在他看来,他的姐姐和别的男孩在谈恋爱,不是好事情,他是一个男子汉,他要保护姐姐,所以就告诉大人了。当时,弟弟只有15岁。
那天晚上,父亲一直愁眉苦脸,晚饭吃了一点,母亲一直说:“这样的事情太丢人了!今天要不是这样,我们还不知道呢,说不定,你哪一天跟着人家跑了,我们还不知道你去哪里了呢!”
在事实面前,我真是感到丢脸,我没有为自己辩解,我只得承认这一切都是真的。
父亲当了十几年老师,他对于这样的事情,有他自己的处理方法。他说:“如果你想上学,今天,你就给我写出十年的保证书,保证你在上学的十年间,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
“再说你是家中的老大,姊妹几个你是最大的,你给弟弟妹妹们树立这样的榜样,以后,他们会怎样做呢?”父亲停了停,接着又说。
父亲说完这些话以后,拿出妈妈为他做的烟袋,拿出烟袋锅,在地上使劲地磕了一下,把烟袋锅装进烟袋里面,装了满满一锅子碎烟叶,开始吸起来。烟雾随着他吸烟的动作袅袅升起。
停了一会儿,父亲又说:“写完让我看一下!”母亲,收拾完碗筷,也过来了,站在一旁说个不停……
我写完以后,不太满意,自己又誊写了一遍。
新的学期开始了,我带着我写的保证书去上学了。在学校里,我再也不和别人写暧昧的信了,我开始静下心来学习。虽然有时候还会想起他,但是我没有再写信了。
是啊,那个男孩儿学习不学习关我什么事儿呢?我为什么要和他交往呢,这样下去,对我们彼此有什么好处呢?没有好处的,我的学习成绩一直下降,就是最好的证明啊!
由于初一时,我的学习下降,后来,我的学习越来越差。父亲为了让我忘了这一切,为了让我学习进步,他让我转学到另外一个学校。在新的学校里,老师们工作认真,同学们学习努力,在这样一个氛围里,我开始努力学习。
有了这份保证书,我开始努力学习。可是,我的成绩仍然不太好。初三,我上了三年,我连考了三次。第三次,我考了516分。我终于挂上了南阳三师的分数线。
没想到,南阳三师后来提档,我被刷掉了,恰好县进修学校在招生,我有幸在县里参加了师范学习。
师范学习的三年时间里,有很多同学在谈情说爱,而我一直铭记着这份保证书,我没有对任何人动感情。我一直在坚持学习。
一直到毕业以后参加工作,有人提亲,我才把这份保证书收起来。我今天走上讲台,得益父亲当年明智的做法,父亲的教诲,把我从早恋的边缘拉了过来,我感谢父亲,感谢他对我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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