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打桌球又名打台球,桌和台都一样,选手俯身在桌上拿杆将白球击出,白球碰撞其他球后,有目标球进洞辙算数。
进一个球还不算赢,目标球不止一个,要打完许多求才算获胜。因此必须控制好角度、力度、走位,来使母球尽可能有好角度击打下一球。一场球如果一名球员持杆一路进球直至赢得比赛,极有可能造就一场“视觉盛宴”,不论是球员击球动作还是球在桌上肆意冲击,都是饶有趣味之景象。
小小桌球折煞了多少英雄!
以世界著名台球项目斯诺克为例,奥沙利文、塞尔比、特鲁姆普、丁俊晖、赵心童等,都是响彻球坛的大人物。看他们打球就如欣赏书法家临摹字帖行云流水、笔走龙蛇,感受色彩冲击、听球体碰撞声之快然,令人不禁拍手叫好。
(二)
我最早打台球是小学一年级。各位看官看来不免觉得荒谬: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够得着球桌呢?何况还要架手架、摆姿势,回杆击球呢?
一次巧合,我放学后看见父亲在电脑桌前,长按鼠标,之后蓦地松开,电脑上的球杆便大力推出,一声清脆,花色球应声落袋。再长按,又松开,球掉袋声不断,这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是多么新鲜的事情啊!一向对电脑不感兴趣的我罕见地向父母提出了玩电脑的请求。要知道,之前父母出去上班的时候,我爸怕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就说家里电脑我不妨打开玩玩,一方面可消磨时间,另一方面也能学些网络和电脑的知识。但我因为有别的更感兴趣的东西,故而从来没对电脑提起兴趣过。
父亲答应带我一起玩,像教我写字那样握着我的手,再握着鼠标。我不懂得太多击球的规则、进球的方法,全靠父亲带着玩。他打球好像特别轻松,似乎不太需要技术含量,我也完全看不出他展示什么技术动作,一度以为,这只是一个需要操作鼠标的游戏。
为验证它又有一定难度,不是仅仅轻点鼠标就能进的,我打起了“鬼点子”——在父亲即将松开鼠标之时使坏。果不其然,找准时机乱动鼠标后,父亲果然没打进。于是父亲就让我自己摸摸“球杆”,“这有什么难?”小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有一种自信。
然而,父亲不带我玩,我就怎么也打不进球了。看着游戏界面下那两个QQ秀人物,听着这一成不变而舒缓的音乐,我竟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关掉了游戏,选择了“我要强退”,主动舍弃6积分回到游戏大厅,准备开始下一句游戏。就我这样玩游戏,不出几个小时就帮父亲扣了许多积分,头衔也从“桌球强人”变成了“球室门徒”。
起初,我的瞄准方式很简单、是无脑的、想当然的,以为点击鼠标,不加以判断和考量就能实现进球。后来父亲回来才告诉我,桌球是有体积的,要选角度。我当时才小学一年级,压根不知道“体积”这个概念。
父亲教我的方法令我屡试不爽,索性多次尝试后,我终于把球打进,畅然很有成就感,一度沉迷这款电子游戏。但后来也因为给父亲输掉太多积分,也因为业已上学,就没再接触这款游戏和桌球了。
(三)
再见面已是中学时期。高中寒假,我同几个好朋友好容易才得以聚首,闲来无事,我们几个桌球门外汉提出要去打桌球。心中暗暗窃喜,毕竟这也算回味童年,延续童年的旧梦了。
一行人信誓旦旦,却是手架都不会摆,视之邻桌球手击球手法之娴熟,令人望洋兴叹。摆球的工作人员实在看不惯新手在他工作场所作祟,就亲自来教我们手架和击球姿势。
本以为已初入门道、渐入佳境,没想到我们反而更加摸不着头脑。有哥们干脆把适才所学抛之脑后,用回自己独创姿势击球。有的甚至嫌弃杆头太细,戳不中球,便直接把球杆反过来,“反正粗的那面好抓球”,没想到反而歪打正着,能够打进球。
(四)
后来我们去台球厅多了,手法才渐渐娴熟,也归纳总结了相当的经验,知道哪种情况要加什么塞、什么情况的球很难打进最好不冒险、加塞的修正量也更清楚一些。
我跟朋友们确实是去得更多了,但很多时候我们还是纯粹地出于娱乐和消磨时间,没有太多把这场游戏当成比赛而上升到竞技的层面。
我们第一回打桌球的时候,大家都没打过,也不清楚进球原理,但我因为有过打桌球的经历,即便只是在电脑上,也较他们更清楚进球的基本原理一些。我只要能把杆子出直,大概率是能够进球的。一开始他们看我能打进角度球,还觉得不可思议,其实他们哪又知道,我曾经进行过类似的游戏呢?
很多时候我们更愿意去做,或者是更愿意坚持的事情,大多都是从小就埋下情愫,即便不是具体的一件事情,也会在儿时对类似的问题有过思索和考量,会去思考和向往,进而新生喜欢与热爱……如果情不至于深处,那么至少不讨厌。
我们会发现:有些事情即便有人与你同往,还是会发现他们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对待起来不会那么认真,不会投入那么多心血,也不会像你一样把它当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你要感谢:他们即便对待起来不那么认真,但至少在这件事上,在你的人生中,陪你走了这么一程。还有什么理由好去诘问他们呢?就像我一样,如果不是他们几个门外汉的一时兴起,在我人生距离童年愈发疏远的成长中,我又将何时才能触摸台球,延续童年梦幻呢?
(五)
童年已离我渐行渐远了,然而童年那份梦幻似乎唾手可得。我们越来越趋向于有能力去实现一些事情,但这些事情远远不如曾经那样美好了。
就好比,我们在翻看老照片时,固然觉得曾经回忆弥足珍贵,但我们不会选择穿上衣服,邀请老友去曾经的地方居住、生活、再一一打卡了。
《老酒馆》里有一个角色叫“老二两”。老二两同众多来老酒馆的人一样,也是一名酒客。因为囊肿羞涩,与酒馆掌柜约定好每日来酒馆饮酒,不掏银子,借三分地,自备一碟小菜,自带二两酒,人少时占个座,人多时则站着。有人问:这样在哪不是喝?他说:就是迎着馆子里这阵热乎气儿。有人在他酒里掺水,自己尝出来了面不改色,倒是旁人看不下去了,为他打闹出气。
掌柜的问:尝出来了为什么不责成那掺水的小人。他只道不爱拿酒说事。酒是用来品的,喝酒就该多跟就酒本身唠唠嗑,否则便是糟践了酒。也最恨拿酒说事的,借酒谈生意之类,他是更不愿意的。
我们确也该保持这样的清醒吧!对待自己的热衷、喜爱或是执念,更当多与其本身交谈。把它们搬弄上饭桌、用作借以谈论生意经的某种谈资,它们自然而然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