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是个程序员，从学校毕业之后，就一直在A企工作。他是设计部的，专门设计小游戏的那种。单身汉，住在公司分配的宿舍，独自一人，每日往返于公司和宿舍，两点一线，十年来，从未改变。每天的生活就是单调的重复：在固定时间起床，搭固定时间出发的地铁前往公司，固定的时间赶到公司，然后一头扎进好像永远做不完的工作中。

张伟名字普通，普通到好像随机分配得一样。据说这名字全国有30万人使用，如果所有的张伟都到场，他可能就是张伟61958。不知道这排序怎么来的，可能是根据高考成绩？长相也普通，谈不上帅，也谈不上丑，及格线以上，优秀未满。身高普通，家世普通，无车无房无老婆。

2017年1月11日星期三，他32岁生日，从未有过恋爱结婚生子的他，好像开启了恋爱模式，脑海里仿佛自动加了个雷达，自动搜索出现在他周围百米范围内的单身女性，追女生的方法也极其粗暴简单，概括一下就是“三送”：送花，送礼物，送钱。

第一个姑娘是公司的前台，王芳，据说只是个小中专毕业，但是资历却比张伟还长，比他年长3岁，至今单身。张伟瞄准这个目标首先是因为：1.人家没自己学历高，按理来说好掌握2.人家一样没钱没背景，大家谁也不嫌弃谁3.女大三，抱金砖。送了不少，王芳默认全收，但是就在张伟觉得俩人应该有戏的时候，王芳不见了！

后来问同事，同事说那个资历最老的前台跳槽到竞争对手B公司去做总助了，敢情人家这么多年在A公司，只是个卧底！而且坊间谣传王芳还是B公司总经理的情人，张伟心想，这世界真是现实，享受的资源越多，得到的也越多，像他这种领固定薪资的人，好不容易攒钱想娶个老婆，却发现娶个老婆也没那么简单。

所幸张伟是个乐天派，他总觉得该相遇的会相遇的，顺其自然就好。于是立即调转目标，加足马力开始追第二个姑娘：街道居委会新进的大学生，李娜。这次张伟学聪明不少，还知道加入“约饭”模式，只可惜，吃饭无数，花钱无数，最后还是收到了好人卡。李娜心气极高，觉得自己是个漂亮的大学生，怎么着也应该嫁个富二代。

第三个姑娘是个咖啡师，第四个是个售货员，第五个是······到最后，张伟都不记得追了多少姑娘，他只知道自己十年的储蓄倒是消耗得差不多了。于是，领到年终奖的时候，他决定给自己一个奖励------去热带海岛玩一圈。定下的日期是2017年1月22日。他做决定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么小小一个决定，后来就彻底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世界观。

自从买票报团之后，他发现自己追求异性的态度倒是消了很多，真是奇怪。他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虽然每天的行程都无比精准和固定，但是人来人去，却从没有见到过同样的人。报团之后，他每日上地铁的时候，都会发现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穿白衬衣天蓝牛仔短裤抱着黑猫的齐耳短发少女。

开始的时候，他只觉得是意外，只是同样的意外发生的次数多了，他觉得有些奇怪了。这个少女是谁呢？难道每天这个时间上学吗？每天见面，要不要打个招呼呢？纠结了半天，最后张伟还是放弃了，“可能只是我想多了”张伟安慰自己。

日日重复着，并没有什么不同。好不容易到快过年了，张伟终于出发去了海岛。下飞机上摆渡车的时候，他才惊奇地发现，那个白衣短发少女又出现了！她怀中的黑猫换成了一只火红色好像狐狸一样的小猫，她看着张伟，不说话。张伟却好像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真是谜一样的少女呢。

晚上刚洗完澡，就有人敲门。张伟裹着浴巾从猫眼看，没人。他刚准备转身，门又响了：还是没人。不过，他还是打开了房间门，看到地上小红猫嘴里叼着一只信封，正不耐烦地等着开门。看到张伟开门，非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吐出信封，飞速消失在走廊。

张伟打开信封，看到上面只有一句话：“千万别坐游船！”他想起了这个海岛其中一项最出名的活动便是坐船环岛游，他不明白那个少女到底想要和他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怪怪的，从一开始就有哪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第二天，为了安全起见，他没有坐船出海，反而是租了潜水设备，跑去深潜了。大海无边无际，无边无际？无边无际？咦？那这鱼缸般的感觉是什么？张伟好像摸到海中膜一样的地方，手指还能伸进去，但是海水却没有透出去。他很好奇，觉得很有意思，就整个人陷了进去。在膜的另一端看海底，好像水族馆里隔着玻璃看海一样，反而是另外一种感觉。

正玩得兴起，张伟却瞥见令他惊诧的一幕：一艘游船渐渐地沉于海底，中间不断地有人漂出，然后并不能看到尸体，而是在海里直接变成千万道光点，散于海中，然后不见。好像有双看不见的双手不停地将希望逃生的人撕拉成为光点，然后消散。

张伟看得心惊胆战，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如果我也上船，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了吧！”张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衣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无动于衷地说道：“你看到了吧？这个岛其实不是为了游客准备的，而是为了消灭觉醒者，哪怕觉醒者的存在影响不了整个世界的运转。我们这些觉醒的人都是这个世界系统里的bug。”

做了多年的游戏设计，张伟当然明白少女的意思，他有些脚软，但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你是说，我们，我们竟然是一个游戏里的虚拟物？”

少女想了一下，说：“看起来好像是这样的。有些人习惯了定好的生活模式，玩家让他学习工作他就学习工作，让他恋爱生子他就恋爱生子，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但是有些人，或多或少地会察觉到生活里重复的事情太多，然后对所在空间有所怀疑。这个岛，说白了就是对所有有怀疑的人的灭杀。严格来说，我们都不是人，而只是一道程序，所以你看，我们死后就会化作光点消散。”

“你怎么知道这些？”张伟内心觉得少女是对的，但又想听听看少女的回答。

少女歪着头：“难道你就没想过吗？想我们如此得不合理，明明是人，却没有父亲母亲，过年过节也不必回家。每天三点一线，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生活，难道这就是我们全部的人生？”

“还有个消息：世界已经注销了你这个人。”

“怎么可能？”张伟觉得少女是在逗他。

“诺，你看~”少女递过去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是24日的新闻：某著名海岛景区一船游客撞礁全部死亡。死亡名单上，张伟的名字，出生日期和工作单位赫然在列。

“你是这个世界程序里的一员，和我一样是有自我思想的。不过你的自我思想看起来不是很强啊~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就开始分散去找其他人吧，然后试着去改变这个世界的秩序而不是单纯听从这世界外玩家的想法，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