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时时刻刻想着家,想着那些时光。
那些记忆,俨然已成为根深蒂固的乡愁,悲从中来,焦躁不安,却不知如何是好。太久了,我离开得太久了。太久见不到它的春夏秋冬,太久见不到它繁华的风景,所以落寞。
午后忽梦少年事。
一片厂区附近却藏着一条河,这座城市里藏着几座未开发的山。夜晚蛙声一片,山间传来各种鸟儿的鸣叫。都是熟悉的蛙声,想曾相似的鸟鸣,却不是那座四周环山的小村庄。我的乡愁啊,愈演愈烈,好似要把我生吞活剥。
有时候希望时间能倒流,有时候会觉得总有一天,时间会停下,他们都会回来。又或许,我可以穿越,穿越到那个“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采薇采薇,薇亦柔止”,“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的时代。
可是却抑制不住现在的悲伤,我失去你了,或许潜意识里告诉我,我永远也不会再遇见你。你来过,看过,走了。茫茫宇宙中,世间千千万万人中,我再寻不到你的踪迹。每当梦里有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就会瞬间惊醒,醒来怅然若失,本就有失,我失去了你,所以常常做这种梦。做失而复得的梦,醒来更难过。
大概是最近太闲了吧,又或者是春夏季节,更容易想起你来。因为这是象征着希望的季节,可是你再也看不到。梦里常常遗憾,常常去弥补,醒来发现一场空,你不在我身边,伴我的,只有天花板与楼下的喧嚣。
渐渐地便不敢在午后入睡,容易察觉人生短暂,失去的太多。可又常常在深夜痛哭,哎,我是无法躲避生死命题了。唯有坦然接受你的离去,我才有面对往后人生的铠甲。
童年时你瘦弱的肩膀为我们遮风挡雨,让我没有感受到世间的冷热冷暖。你走了我才知道,原来人生是这样的。我们重逢又永远失散,就像命运开的玩笑。我从未料想你会以这样快的速度,这样的方式离开我。从前只在书里见过的场景,却发生在我们身上。
是啊,生老病死,人人有份。
真是脆弱的人,至今无法接受,无法释怀。你会怪我吗?记得小时候你扫地,我自己在门前玩,玩着玩着,家里突然变得静悄悄的。我突然慌了,跑进家门看,你不在,微风穿过你扫得干干净净的堂屋,安静得让年幼的我害怕。
我叫你“妈,妈,妈!”,没有回应,只有房头传来风吹过竹林的声音。我害怕你就这样不见了,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我随即大哭“妈,你去哪了!妈!呜呜呜……妈!呜呜呜……”,然后跑到后门去叫你。看不见你,我又跑到前门,边哭边叫你。
你突然从后门回来了,带着铲垃圾的铲子,到堂屋骂我“哭什么哭,不就倒个垃圾吗?!”,看见你我忽然就止住了哭声。
我不记得那是我多小的时候了,大概是真的很小吧,我已经记不起那个年龄的任何事情,唯独记得这一件。那是因为害怕失去你而产生的恐惧,在我心里烙上了印记。
你离开后,生活好像更苦了,就此卸去责任的父亲。那时候我以为你的离开会让他更有担当,能让他改头换面担起这个家的责任。可是恰恰相反,他不再管家里的事了。我只是一个高中生啊,就这样,我被推到了哥哥手里。
但是啊,最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毕业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父亲在我们的攻势之下,也找了一份能养活他的工作。如果你还在,我们全家养你一辈子都不成问题。可惜啊,我们没福气。你受过许多苦,却在天快亮的时候,你匆匆离开。
这不是最好的时代,但也不是最坏的时代。
河蟹又出来了,野葱长得葱葱郁郁的,果树也长满了果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