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这一年我写的最痛苦的一些字。有点长,望您多多担待。
小时候喜欢喝汽水,抢着喝,偷着喝,喝的齁儿心还舍不得丢瓶里剩下的一小口。记得小时候喝健力宝,用针在拉环处扎一个小眼,然后猛的摇晃易拉罐,汽水在瓶内膨胀便像喷泉一样通过小眼喷出来,我就张着嘴巴,伸着舌头接喷出来的汽水,喝个健力宝跟打醉拳一样,搞的浑身出汗。扎那个小眼力道要恰到好处,眼太大了气儿跑的会很快,太小了呢汽水喷出来形成不了线条,说起来扎眼真是个技术活,很讲究。
那时候喝健力宝一小半是喝一大半是玩,一瓶健力宝可以喝一上午,舌头和嘴唇都被染成了橘黄色,跟中毒一样。后来汽水没气喷不出来了,变得很甜,于是拉开拉环,一饮而尽。那时候喝的那是汽水啊,喝的是童真和快乐,是幼稚和好玩。
小时候最盼着过年,因为一过年,就可以喝好多的健力宝。二十世纪初健力宝流行的跟现在可口可乐差不多。过完年跟着爸妈走亲访友,逢餐就能喝到健力宝,一瓶汽水下肚,几个响嗝一打,饭就吃不下了,不吃饭就会吃很多有的没的零食,所以正月里是会变瘦的,小时候本来就瘦,正月里走亲访友的就瘦的更难看了。这也是每次喝健力宝,妈妈都会管的很厉害的原因。可妈妈常常又管不住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或者打牌的时候,我总会偷喝没来得及扎眼的健力宝亦或者是吃塞在衣服口袋里的零食。
小时候过年,会跟妈妈一起在腊月二十七八这几天上街购物,买一些除夕吃的菜,买对联,买鞭炮。我和弟弟最开心的是可以随意买很多想吃的零食,这些零食是等到除夕夜看春节联欢晚会时候吃的。我俩商量着买一些各自都喜欢吃的东西,可往往还没等到春晚开始,就偷着吃的差不多了。
我和弟弟因为担心谁会多吃或少吃,所以大多数东西我们都会平分一下。然而毕竟我是哥哥,多吃了两年白饭,所以很多吃的,我会想办法多搞一点,弟弟虽然把他分来的零食藏的跟紧,可我总有办法发现其藏身之处,每次搞上一两个放进我的零食包里,这也总让我觉得自己本事很大。后来弟弟发现自己的东西经常被盗,就把他的所有好东西进行了战略转移,锁进他的小柜子里,这让我无从下手,于是只好金盆洗手。
除了买很多的零食,最开心的要属买新衣服了。说是买新衣服还不太正确,应该说是买新衣服的过程让我开心,开心倒不是因为可以买新衣服,而是可以吃到瓦儿糕和糖葫芦,这是足以让我兴奋的。
弟弟不喜欢逛街,所以基本上每年新衣服都是我帮他选的。直到现在,弟弟的很多衣服也都是我帮他买,可能这家伙从小就有当大爷的潜质吧。和爸爸妈妈逛街,先买我和弟弟的衣服,那时候不知道什么名牌不名牌,只要是新衣服就行,小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多讲究,所以过年的衣服大抵是无所谓的,所以很快我和弟弟的衣服就被妈妈挑好了。那时候大人们买东西总喜欢讨价还价,我觉得跟人打嘴仗是说了废话,而且有些时候还争的面红耳赤,让我感觉是在吵架。我的妈妈却没有跟老板争的面红耳赤过,因为她大抵是有策略的,她的策略就是转身出店门假装不买,而往往老板会叫住她并且按照妈妈的价格成交。那我就问妈妈,如果老板不叫住你该怎么办呢,妈妈说,那就再转转,衣服多着呢。
想必这就是《三十六计》里的欲擒故纵吧。
买完了我和弟弟的衣服,就该跟着爸爸妈妈买他们的衣服了,不过有些年头爸爸妈妈穿的还是往年穿的旧衣服,我问他们为什么不买新衣服,爸爸妈妈说,今年衣服样式不好看,一点也不如往年的。至于真假,我也大抵是无从知晓的。
跟着爸爸妈妈买衣服,这条街逛到另一条街,这个时候我往往是很轻易就会饿的。嚷嚷着妈妈买热乎乎的瓦儿糕,吃完了瓦儿糕觉得应该再吃点什么才过瘾。年前的街上是极热闹的,到处都能听到叫卖声。这其中卖冰糖葫芦的是最烦的,推着自行车边走边叫卖,自行车车头架一个看上去像枪靶子的玩意儿,上面插满了红通通的裹着糖浆的糖葫芦,卖糖葫芦的总是对着小孩子嚷嚷,跟着小孩子屁股后面嚷嚷。不过糖葫芦就是孩子吃的,对着大人嚷嚷也确实没人会搭理他。他对我嚷嚷,我就对着妈妈嚷嚷,磨人是我拿手的好戏,不一会儿糖葫芦就磨到手了。
果然,会哭的小孩有糖吃。
我和弟弟每年的新衣服都是一模一样的,那时候我们俩个头也一样,所以总被不知道的人说成是双胞胎。只可惜,没有留下几张“双胞胎”的照片,现在基本上没有一样的衣服可穿了,各自有了各自的风格和喜好。
小时候还有一件开心的事,就是可以收到压岁钱。长辈们多多少少都会给,然而,大多数压岁钱又都回到了妈妈的手里,她说,这是她给别的孩子钱后换来的。我和弟弟只好妥协,把大部分压岁钱都上交给妈妈支配,留下一小部分自己买烟花和手枪玩。
到了过年那一天,家里有小孩靠着门方子吃猪头肉的习俗,说是可以长高,还能保平安。妈妈切一小块猪头肉分给我和弟弟,我俩一人站一边像门神一样,吃着猪头肉,嘴里念叨着,快快长高,快快长大。
在自己家里吃完猪头肉以后,就跑到百米外的大伯家,大伯家有两个孩子,一个哥一个姐,姐姐比我大十岁,哥哥比我大十二岁。大哥和大姐也靠着门方子吃猪头肉,吃完以后,大伯又给我和弟弟一人切一块,我和弟弟就靠着门方子,一边念着快快长高,快快长大的咒语,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猪头肉。我和弟弟心想,这样的话,我们每年就可以长两轮啦,在自己家长一点,在大伯家长一点,所以心里高兴极了。
到了夜里看春晚的时候,我也会跑到大伯家,和大哥大姐玩“套棉裤”的纸牌游戏,也就是“接竹竿”。那时候看春晚就是看个赵本山,虽然不知道他的小品有什么寓意,也不知道他在东三省的势力多牛,只是听大人说这个名字很有名,单纯的被他的语言和形象逗笑,《卖拐》、《卖车》中的经典台词也确实令我至今难忘。还有冯巩的经典开场白,“我想死你们了”,这算是儿时春晚记忆里最难忘的部分。
坐半小时都会觉得屁股生疮的我,怎么可能安静的坐几个小时看春晚,买的烟花是时候拿出来放了,院子里,马路上,我和小伙伴们放着烟花,一点也不在乎冬夜的寒冷和大人们的呼喊。至于弟弟呢,他是不喜欢放烟花的,他吃着零食看着春晚,像往常一样维持着他的大爷气质。等我放完烟花回来,我的零食也被他吃的差不多了,好吧,这也算是礼尚往来,我辛苦偷来的东西又都被他吃了回去,而且还毫不费力气。
大年初一,开始拜年,走街串巷给街坊邻居们拜年。爸爸教我们见人要说新年好,于是我逢人就说,见人就喊。可能是遗传的原因,我从小嘴就甜,街坊邻居们夸我嘴会说,说这小子长大有出息。如果真的像街坊邻居所说的那样,这一切都是要献给我的爸爸妈妈,归功于爸爸妈妈教的好的原因。
到了去亲戚家拜年,最有意思的是吃过饭看他们打牌,虽然小时候我不会打牌,也不大看得懂打牌的路数,但是总觉得很有意思,充满乐趣。就这样看着大人么打牌,年复一年,潜移默化的也就学会了。
现在呢,过年好像没有以前那种味道了。人们都说年味越来越淡了,是啊,确实淡了很多。人们都住进了高楼大厦,关起门来,谁也不了解谁,甚至谁都不认识谁。开着小汽车从南到北,没人愿意走街串巷挨家挨户行拱手礼,道新年好了,互联网如此发达,不用见面就能说过年好,还带着各式各样表情和红包,而见了面,人与人的话反而不多了。大人们还是会打牌,不过好像比以前的玩法更加花哨了,而钱这东西也比以前不值钱了。
小时候寒暑假就去姥姥家住个十天半个月,跟姥姥家邻居的小孩子玩,他们年纪大多和我相仿。现在长大了,在姥姥家待上两天就会觉得着急,着急倒不是因为没人玩,而是因为自己不能像小时候一样绕着山头跑来跑去,不能自由自在的在田野间抓鱼摸虾,甚至都不能坐在姥姥身边叽叽喳喳了,这一切难道都是因为我长大了吗?
每年初二会去给姥姥拜年,都是早去晚回,很多年没在姥姥家住过了,就连姥姥最拿手的白酒糍粑也很久没吃过了。因为姥姥患上了老年痴呆症,神智大抵是不清楚了的。至于看大人打牌,就更没有兴趣了,因为自己也掌握了这项技能,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嘛,于是我也坐上了牌桌和大人们斗智斗勇。
我和弟弟呢,也都长大了。
现在过年再也不会和他争着吃零食,也都没必要藏起来,谁爱吃谁拿,吃多吃少也都没人眼红。很久没有靠着门方子吃过猪头肉了,搬进了商品房,防盗门关的严严实实,好像也自然而然的没有了靠门方子吃猪头肉这一说,就连老房子里供奉祖先的供桌也被电视墙代替。现在我们都知道吃了猪头肉也不定能长高,可是长高不长高其实并无所谓的,关键是可以和弟弟一起靠着门方子吃猪头肉,那种快乐可比长高美好有意思多了。
现在,就连过年穿不穿新衣服都没那么重要了。不过,现在我变得讲究挑剔了,重要的变成了衣服的样式和牌子,变得注重别人怎么看自己了。也已经好多年没有买过烟花,那种小时候看着烟花会兴奋很久的眼神似乎也难以找回来了。不过庆幸的是,爸爸每年还是会把贴对联的任务交给我和弟弟,我很喜欢这个差事,可能是因为从小够不着门头,所以看着大伯和爸爸贴对联,觉得很有意思很酷吧。我甚至还觉得这是一种传承。新对联覆盖住旧对联,旧对联经过一年的风吹日晒,365个日子留在上面,一览无遗。新对联贴了上去,又一个365天也就从此开始了。如同一个轮回,且周而复始。
这么多年过去,就连健力宝也不如从前了。一茬又一茬的汽水饮料争着抢着分一块市场的大蛋糕,当年的九零后现在最大的快27岁,也过了爱喝汽水的年纪,伴随新世纪孩子们成长的汽水变成了可乐和雪碧,变成了芬达和七喜。健力宝只能算是九零后的记忆了。
如今,大哥的孩子上了小学,大姐在昆明定了居,孩子也上了幼儿园。这些年,我们很难聚一起看春晚了,似乎再也不会有机会聚一起看春晚,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各自有了各自的脚步,是啊,你看,我们都长大啦,长辈们甚至都已经老了。
小时候,大人们问我和弟弟长大了要干什么,我说当歌星,当科学家,至于弟弟说的是什么我大抵记不清了,不过他好像从小就不喜欢吹牛。
现在长大了,儿时的很多想法现在想起来会哈哈大笑。笑自己天真可爱,笑自己童言无忌。那现在呢,最实际的想法是多读些书,多出去走走,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并且做好。儿时的想法可能很难实现了,可是无论长多大,变多老,做个快乐的好人是永远不会变的。这也是从小爸爸妈妈教给我和弟弟的道理,我会终生照做,弟弟一定也一样。
说到爸爸妈妈,他们似乎真的老了啊。小时候,家里我和弟弟两个小仔子,也不知道让爸爸妈妈操了多少心。弟弟还好,从小就乖巧老实,不像我,给妈妈添了很多很多的麻烦,从小就调皮捣蛋的我,擅长惹是生非,因此没少惹妈妈生气。可是长这么大,妈妈从来没有真的打过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打哭了弟弟,弟弟哭的响彻云霄,看来那次下手真的是挺给力的。妈妈用鸡毛掸子打我屁股,然后我也哭的响彻云霄,那是记忆中妈妈唯一一次打我。至于爸爸呢,从没有打过我和弟弟一下,他用的最多的是他的语言,有时候也会骂我们,可更多的是教导。
现在我和弟弟都在外上学,家里没了孩子的声音和身影,爸爸妈妈常会觉得很冷清。长大了就飞走了,长大了就离开家了。以前我这样想过,毕业了让弟弟在外工作,我回到父母身边,打个小工,照顾他们,陪着他们。可是现在我又觉得有些不甘心,也想去闯一闯外面的世界。我常安慰自己说,或许有一天我和弟弟混的很好,就可以把爸爸妈妈接到大城市来和我们一起了啊,那样的话,就可以陪着他们变老了,想想心里也是宽慰许多。所以,弟弟,你得加油啊,这担子你得背一大部分,毕竟妈妈因为你,用鸡毛掸子打过我,我哭的响彻云霄。
有人说过,长大是一种宿命。可每个人都会长大,每个人也都要长大,因为你只有长大了父母才敢老去啊,他们还等着你照顾等着你报答啊,他们嘴上不说,可是他们心里等着眼睛盼着呢。
还有儿时的那一群小伙伴,现在各奔东西,大多终失去了联络。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还有的都结婚有了孩子。所有的小伙伴中,我和如意算是家门口的孩子王,我们一起偷桃子,抓鱼摸虾,干了很多电影里捣蛋的孩子该干的事儿。我虽然很调皮,但是从来不敢下水,只是站在岸边,提个鱼篓收他们扔到岸边的鱼虾,有些带钳子的螃蟹我也是不敢下手的,被那家伙搞一下真的很疼的,而我又真的很怕疼。
那时候我去找如意玩,他爷爷奶奶是很不愿意待见我的,不愿待见我倒不是因为我和他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我一个孩子也犯不着和他们有冲突,不愿意待见我是因为他们的孙子,如意。因为贪玩,如意很多作业都不认真写,学习成绩极差,差到别人的语文成绩比他的语文数学两科考的都还高两倍。再加上只要我们俩在一起会翻了天,惹是生非,给大人们添麻烦,所以如意常挨他爷爷奶奶的打,屁股上的紫青色就没有消过。这一点我可比他幸运多了。虽然我很调皮捣蛋,也惹是生非,可是学习成绩还是很不错的,大人们说我是邪聪明,我觉得是在夸我,所以常常在如意面前得意洋洋。他总是瞪着我,不过偷来的桃子还是会多给我一两个,让我带给我弟弟,因为后来他和我弟弟一个班了,而且弟弟还是他的班长。
初中还没毕业如意就去了北京,这些年我们之间很少了联系,不过听说他在北京混的还不错。我们也各有了各的圈子和路途,曾经亲密无间的小伙伴如今成了点赞之交,很少的聊天次数里连玩笑都开不来了,嘘寒问暖也常常言不由衷,只是客套的问候几句,说一说当下各自的状况,却往往又词不达意,再也找不到儿时的那种状态了,现在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也真的很让人怀念小时候。
岁月静中最好,念里味道更浓。
回忆起小时候,能记录下来的还有许多许多。感谢我拥有过阳光灿烂的童年,这让我常常告诉自己,如果有一天我侥幸取得了一些小小的成就,所有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的童年和生我的爸爸妈妈。
而今,我贱贱长大,也还在朝着一个快乐的好人继续努力着。带着阳光灿烂的童年往前走,似乎是没有值得害怕的。
昨天夜里,我梦到了弟弟,梦到他保存至今的一大箱子玩具,我们俩像分春晚零食一样,你一个我一个,因为我金盆洗手的缘故,所以这次分的很公平,我们拿着各自的玩具,和小伙伴们在广阔的天地间自由奔跑。
那时候天很蓝,水很清,空气很甜。
我们都会长大,也终将告别童年,和儿时天真的自己渐行渐远。
可是我们也总该长大,因为只有我们长大了,父母才敢老去,只有我们长大了,才能接过上一辈的担子,继续建设这个还不算很美好的世界。
把童年放在心中,让长大清晰可见。就像我爸爸妈妈对我和弟弟说的,永远要做一个快乐的好人,且永远要相信这个世界一定会好的。
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