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兰在婚后不久，就听说过婆婆陆贾氏出了名的泼辣。她本以为，自己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不给婆婆留下话舌就好了。熟料，一个人要想挑事总是能找到由头的。
婆婆挑吃、管事的压力仿佛罩在秀兰头上的一座大山，而丈夫大力对婆婆的话也是从不违拗。就在秀兰还为艳萍辍学的事耿耿于怀时，不成想，艳丽又闹着不想再去上学了。
已读小学五年级的艳丽，在班里是顶出色的了。不仅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也很好。尤其在语文上，小小年纪就展现出很不错的文采。
一年盛夏时节，附近村舍的人们闹起了红眼病。陆家七口也无一例外地患了眼病，眼睛热辣辣的齐聚在家，干什么都不得劲。为让全家人开心，艳丽念起自己临时编排的小诗来：“一家七口人，眼病在家门。无人去做餐，只好挨着攀……”她一连朗诵了好几首，给全家人在这个燥热夏日忍受难捱眼病的同时，带来了无尽的欢快和乐趣。
听到艳丽也不想上学了，全家人一个劲儿地追问“为啥子？”艳丽满心烦恼地表示：“一上课就头疼得厉害！”
一到冬天，艳丽的鼻炎确实又更加严重了。她时常感到，由于鼻孔里总是堵得慌，连平日里呼吸好像都有点跟不上趟，大脑经常闷闷的难受。
艳丽坚决的态度却引发了姐姐艳霞强烈的反应。一天夜里，沉睡中的艳霞突然在被窝里抽泣起来。没一会儿，她索性爬起来，摇醒还在睡梦中的妹妹艳丽，一边抹着泪一边叨咕着说：“你咋不想上学呢？你不上学以后干啥去？以后干啥都得有文化才行，你没文化你以后咋办？”一连串的追问，问得还没完全清醒的艳丽更加摸不着头脑。
尽管艳丽仍昏昏欲睡，艳霞却越说哭得越厉害了。她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耐心给二妹讲数学题才让她更加厌学了呢？是不是二妹不想让自己总是载着她上学而甘愿辍学了呢？总之，她真不想二妹也这样就停止了读书。她无法想象，还能有什么更好的生活路径能等待妹妹们去选择。
二妹的辍学更加坚定了艳霞读书考大学的想法。几年之后，当艳霞第一次参加高考时，却没有如愿考上。同龄的女孩们纷纷回家务农去了，等待她的命运似乎也是一样的选择。
从初中到高中，她见到了太多太多农村女孩同样的命运。那些既没有考上中专又没有考上高中的初中女同学里，恐怕如今有的连孩子都奶上了。
一直以来，艳霞的学习成绩并不十分突出，她没有足够实力在中考时就读上中专而拿上人人羡艳的铁饭碗。她只能在更长的道路拼搏中争取自己想要的命运。
在高中三年日子里，每一次入学季她都会蓦然发现，女同窗里似乎又少了一两个。庆幸的是，村里的好友黄晓玲一直和她一起，风里来雨里去地走在上学的路上。三年里，她们始终住在同一间宿舍里，一同晨起去上课，一同到学校的食堂去吃饭，一同吃着从家里带来的咸菜，并为此甘之如饴。可如今，面对仿佛早在家人预料中的高考失利，连一贯坚持“即使考不上大专，也要考回个半头砖”的晓玲，也要听从命运的安排，回家等待结亲嫁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