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过九分,手机闹铃准时响起,该是接女儿回家的时间了。
楼梯间一团漆黑,使劲跺一下脚,路灯才勉强亮起来。有风在楼道里乱窜,直往人脖子里钻。“这该死的冬天”,我顺口嚷了一句,把拉链使劲往上再拉了拉。
出了单元门,似乎风更大了些,隐隐有东西溅到脸上,雨丝样的感觉。起初以为是高处空调排水碰撞碎了,随风飘荡到脸上。但这个判断明显是错误的,迎着路灯的亮光,飘飘洒洒的,竟然是玉屑般的雪末儿。它们在空中你追我赶,就像一群顽皮的精灵,纷纷扬扬,随风舞蹈。只一瞬间,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禁脱口而出:“下雪了,下雪了!”一首久远的歌即刻回荡在耳畔:
你那里下雪了吗
面对寒冷你怕不怕
可有炉火温暖你的手
可有微笑填满你的家
关于雪的回忆也慢慢占据了我的头脑。
小时候,每一年冬天,好像都有一两场大雪。这个时候,往往是母亲做好了饭,烧好一盆红红的炭火,才来叫我和弟弟起床,她又将那棉袄和棉裤在火盆上烤热了,才递给我们。就这样,离开了被窝,身子依然暖暖的。而她趁这个空隙,拿了扫帚去院子里打扫出一条小径来,从上房开始,一条通向门前村庄的小路,一条通向灶房。这两条路,硬是在一片白雪的纸上,写出了个“人”字来,也可算是母亲的杰作吧。
记忆最深的是上初二的那年冬天,一向敬业的老杨老师让我们星期天去补课。他说这话的周五,还是晴和的天气。谁知,星期天的早上,推开门一看,四处白茫茫一片。当下人心里就泄了气,这么厚的雪,出门都是个问题,又如何赶那三四里路到学校上课?母亲大约摸透了我的心思,二话没说,叫来少少她妈,两个人硬是用铁锨为我们俩造出了一条通向村外的路。我至今还能记得母亲站在村口目送我的情景,至今也还能记得老杨老师教课的内容是吴晗先生的《谈骨气》,记得里面引用的孟子的一段话: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就这样,我从小一直对雪就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2001年,我娶到了亲爱的妻子。结婚那天,我走在最前面,妻子紧紧跟着我,后面是长长的迎亲的队伍,那天,鞭炮齐鸣,雪花飞舞,给我送来最纯洁的祝福。
2003年,可爱的女儿降生了。因为上班的缘故,女儿白天由母亲照管。这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寒冷,一场大雪封住了公路,让在学校上班的我和妻子不能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回家了。母亲说,那就让她一个人给带着,我们可以住学校宿舍的。妻子却坚持要回家,我知道她是想给孩子喂奶,想多抱抱陪陪孩子,也想让母亲晚上歇一歇。这一年冬天,她和我每一天摸黑步行几里地去学校,然后,在下午放学之后,又赶几里地回家。雪地里寒风凛冽,吹到人脸上生疼,脚底下溜光溜光的,一不小心就摔一跤。我们相搀着,一天一天走了过来。现在回想起来,却也不觉得累,倒是有一种吃苦的幸福。
踏雪寻梅
已成我梦中的童话
花瓣纷飞
飘洒着我的长发
摘一朵留下我永远的牵挂
最寒冷的日子里
伴我走天涯
最寒冷的日子里
伴我走天涯
就这样走着,想着点点滴滴关于雪的往事。就这样想着,站在老地方等女儿。
片刻之后,女儿跑过来,看见天空飘下玉屑似的银末,仰起脸感受着那一丝寒凉,很是兴奋。她拽着我的手,我们穿过马路,沿街往回走。
此刻,我的心里充满了欢喜和温暖。
朋友,你哪里下雪了吗?
你那里下雪了吗
面对孤独你怕不怕
想不想听我说句贴心话
要不要我为你留下
一片雪花
江山自在飞花,简书作者。万丈红尘,攘攘人间,妄求于文字里安放一颗诗心。烹茶,以解渴;煮字,以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