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国内研究生毕业后,我来到了横滨。6月的某一天,有点小感冒,早上起床后搜索了一家离家较近的内科诊所后,立刻过去了。由于去得有点早,诊所还没开门,但门口已经排起了小长队。
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她有时候会转过身来看一眼排在她身后的队伍,有时候会对着我微笑。约20分钟后,抑或是闲着无聊,抑或是好奇,她突然跟我搭讪了。
“你是韩国人吗?”
我摇摇头,告诉她:“不,我是中国人”。
以此为契机,她开始了和我的交流。一交流就一发不可收拾,那天在诊所我们低声窃语地畅谈了两个小时。从诊所出来后,她邀请我去了一家高级中国料理店,在那里我们又滔滔不绝地聊了三四个小时。
那之后一直到五年后的今天,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她拖着年迈的身子来过我家两次。一次是在搬去东京之前,她说一定要过来看望一下我和我的小窝。还有一次是,我和老公搬到现在住的大房子后,她过来参观了。我去她家的次数已经不计其数了,每次去都是满载而归,带着热情好客的她送给我的各种礼物,也带着从她身上感受到的日本老人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
上周我去她家时,她告诉了一个隐藏在她内心的秘密,她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最近我老觉得右胸脯下方有点怪怪的,不疼,但总觉得不知道是血管还是神经或者肌肉很难受。”她边说边摸着那里,眉头紧皱,神情异常严肃,而且有点小激动,一句话会重复说几遍。认识她五年了,第一次见她这样。我让她立刻去医院看一下,她说最近NHK在播放相扑,等这个比赛结束了,她再去。理由是: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快走到尽头了,她不得不认命。听到这里后,我内心非常失落。因为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很想我能带着她去中国再走一趟,但因为各种原因没能了却她的这一愿望。而且,这五年来,她就是我在日本的至亲亲人。每次工作上和日本同事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她就会悉心听我倾诉,然后帮我做客观分析。所以关于这位老人,我想帮她留下点什么。所以,打算用文字记录她这一生。趁着她还健在,我能随时采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