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夜深人静,我总会拉开灯,趴在窗前静静看着对面的车站,欣赏着浮光掠影的交织与错过,想着他们的远方以及自己的终点。
车灯的交替,身影的路过,场景不停的变化,熟悉且陌生。
瞬息的错影,我似乎捕捉到了隧道里那个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什么都想弄明白,摸一遍,再尝尝的小小身影越走越远。
指尖轻移,亲爱的的孩子,被圈养在紧锁的小天地里的童年,还在吗?
探索的镜头一次次延伸推近,门缝里的世界是那么美好,欢快的笑颜,如画的景致,让窥探的好奇更加憧憬外面的世界,日益膨胀的渴望总催促着我快点长大,快点长大。
少年时,家里基本上关不住我了,我总是趁爷爷奶奶脚步渐远时仓皇翻墙出门,疯了一天后,没心没肺的追着夕阳回家,然后伴着他们的呵斥声甜甜睡去。
青年时,外出的时间就更多了,独立意识渐渐增强,自主支配生活成了标志着成熟的最权威的武器,理直气壮是对所有问题的一致回答,时间渐渐被诱惑延展,回家的心成了圆周率无限循环,最后“胆大包天”的夜不归宿。
然而在这场关于回归与远方的博弈中,所谓的斗智斗勇只是一方的心甘情愿,自由成了最大的赢家。
屡战屡败的父母悄悄转换阵地,回归了家园,从呵斥慢慢转为唠叨,复数的迫切遵从了满则必反的古训,一再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该回了……”偷窥着错影中行色匆匆的大包小包,莫名的感动。
年关将至,随着气氛的调整,翘首的乡愁再也难以隐藏,总是在忙碌的工作中不经意的泄露。一句话,一个场景,猛然撞击着心灵,会让我恍惚很久很久……
记忆里轻轻流淌着父母疼惜的眼泪,耳边依稀回荡着剪不断的关心。转角处深深驻足着追随的目光,
有时我会想是不是每个孩子真正长大后都会变得越来越恋家。
出发前,他们千叮万嘱的替我梳好了羽翼,飞向远方的心却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了起点。
爸妈,我想回家……
亲近的亲人,家乡的土味,熟捻的问候,总会在我们的生活中无孔不入,刹那的弹幕也会让我们潸然泪下,越来越想留在他们身边。
时间的消逝,每一次的欢聚与分离,考验着时间的长度,让懵懂的心无处安放。
“小心!”一束刺眼的光从玻璃上僵硬的掠过,刺耳的摩擦声狠狠切割着耳膜,晃动的的灯光缝隙间一个佝偻瘦削的身影忽远忽近,吃力的拉出了生命的喘息。
画面一刹间定格,过了好一会儿,只见老人试了好几次才又重新骑上三轮车,前行的背影弯曲的似乎再也支撑不起脸的重量。
我怔怔望着消失在拐角的背影,视线有些模糊,“我也是一个胆小鬼……”
当我真正明白生与死的距离,看着亲人一个紧跟一个去远行,才意识到永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所以更加不敢去爷爷奶奶那一辈的家,害怕回望老屋前眺望远方的痴痴身影,眼泪在彼此间断成了银河,两鬓斑白折射的灿烂阳光永远也抵达不到眼底的等待,隐藏的伶仃思念被腐朽窥视,一点一点没入黑暗。
我用力闭了闭眼,按下了开关,将所有的情绪在黑暗释放。
幽深的小巷,浓浓的饭香,昏黄的灯光以及一生等待的微笑,在一刹那定格,被岁月翻黄,尘封入记忆,成为最难遗忘最轻易放手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