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朝三十年。
巴蜀地西南边一个边陲的峡谷里,正是灵芝客一年一次采摘灵芝的日子。
灵芝性命薄,却养人,每年这个时节巴蜀地的诸侯王,就会派人在边陲的镇子上摆上一个摊子收灵芝。
峡谷里的灵芝客们大多都三十上下,背后耸着个竹背篓,爬上爬下,在峡谷里找寻着一株株成熟的灵芝。人群里有一个少年却是格外起眼了,少年一身白衣,头上带着一个斗笠,找寻灵芝的速度也不在那些老练的灵芝客下。
“文山,今天你小子不去学堂又来找灵芝?”
坐在山腰间的大叔抬头看了看还在继续往上爬的少年,瞅见少年身后竹篓里的灵芝,又瞅了瞅自己竹篓里的几颗长势成色不怎么好的灵芝,无奈的摇摇头。
“李叔,您别拿学堂来搪塞我啦,您再不加把劲,回家李婶的洗衣板可又要开荤咯。”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大叔,打趣一声,手里也不闲着,继续往上爬。
秋天的巴蜀地,太阳不怎么留在天上,大家伙都还没忙活够天就暗了下来。
“承将军令,今日大小姐亲临本镇,所有灵芝收价都提上一成二,大家还不来感谢大小姐。”
一个胖乎乎的男人站在灵芝回收的铺子前,提着一把刚刚燃起的火把,看着站在铺子前刚刚回镇子的一群灵芝客。
胖子旁边站着一个少女,黑发如瀑,火把的光映呈在少女的脸上,凝脂如玉。少女的身后整整齐齐站立着几个身披大元朝制式铠甲的士兵。
少年站在人群里远远看着那个少女,少年并不在乎那个少女是谁,他只在乎刚刚胖村长说,今天他的灵芝可以卖上更多的价钱。
“喂,那个男的,就是你,就是你,那个戴着斗笠的,你过来。”
少年看着那个少女指着自己,一脸疑惑。
“你过来,你过来。”
少女一脸调皮,摆手示意少年过去身边。
“你叫什么呀,我叫李月清。”
“我叫唐文山。”
十几年后的一天,唐耀找到唐文山,告诉自己李月清死了之后,唐文山已经记不大清初遇李月清时,李月清的眼神了。只能隐约听得见那个叫李月清的女孩对自己说。
“我们做好朋友吧。”
星空璀璨,火把在炙热的燃烧。噼里啪啦。
李元朗在叛离大夏国前一夜,踏着夜色偷偷潜入了唐文山在大夏国城都的府邸。
“唐文山,你这几十年未娶,难道你就打算一生不再娶了?我姐她爱的不是你,是他唐耀,你怎么就不明白?”
李元朗看着坐在坐榻上的唐文山,质问道。
屋子里干净,只有一缕缕沁人的檀香烟气在空气里缠绕。几屡烛光印在唐文山的眸子里,像似了一片片星辰海。
“我爱你姐一辈子,与你李元朗何干,你既然决定背叛大夏国,又何故再来与我相说。”
唐文山看了一眼眼前一身黑色劲装的李元朗,又闭上了眼。
整个房间里沉默了下来,只能隐约听见飞蛾在屋外撞击这屋里的纸窗户,想要找心里的一片光明。
“唐耀二十年前改名夏耀,开国立业,你我跟着他征战天下,现如今他要死了,他脑子已经不清醒了,他不再是二十年前那个红袍黑发的唐耀了。”
李元朗突然开口,眼睛死死盯着唐文山,他想要唐文山紧张,想要让唐文山知道现在不再是以往,这片天不会再为那个躺在龙榻上,已经病的不行的那个唐耀颤动的事实。
李元朗想要唐文山低头。
他要逼宫。
“我十四岁那年遇见你姐姐,便成了她身边的随从,后来村子被灭门了,我因跟着月清去了陕北才逃过一难。再后来我被月清送到了唐门学习,跟在唐耀身边一跟就是十多年。他二人相爱那是他二人的事,我愿死心塌地效忠唐耀那是我的事,我愿念念不忘文清那是我的事,皆与你无关。夏虫不可于冰。”
唐文山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唐文山,好一个不动如山唐文山。”
李元朗看见唐文山一脸决绝,终究决定放弃,转身推窗,在窗外扑腾了许久的飞蛾,终是扑进了屋内正在燃烧的蜡烛上。
“若是有可能,我希望能是你成了我的姐夫。”
人已经不见了,只能听着远远有个声音进了唐文山的耳朵里。
“若来生一见,盼佳人能与我一同舞剑。”
唐文山睁开眼,看着被李元朗推开的窗户,扫了一眼看看见那个被蜡烛烧死,已经凝在蜡烛油里的飞蛾喃喃道。
几十年后,又是一个秋天,一个一个个灵芝客远道而来,在巴蜀地西南边的一个峡谷里采摘着灵芝,传闻这里的灵芝长势不错,量也多。
一个少年跟着他的父亲驾着牛车赶来这边采灵芝,一个不怎么大的祠堂吸引了少年的眼球。
“父亲,这是谁的祠堂啊?”
“我来看看哈。”
中年男人下车,顺着祠堂掩盖上的门缝向里看去,隐约能看到一块石碑,矗立在不大的祠堂中央。
【唐文山,巴蜀人,寿八十九,寿终正寝。一生未娶。】
“父亲,父亲,这是谁的祠堂啊?”
“一个一辈子没娶媳妇的怂蛋。”
“哈哈哈,那父亲你不是厉害的多!”
“那自然,当年可是你母亲一眼看上的我呢。”
秋风阵阵,所有皇图霸业儿女情长,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