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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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总有些日子让我们难以割舍,或悲或喜,时常萦绕于我们的心头。

那一天,我始终铭记于心。

1、急救

那一天,星期天,临近春节,室外大雪纷飞。

室内,某三甲医院心血管内科7号床。一位老人躺在病床上,心电监护显示他心跳已经停止。

在他病床上有一位实习医生,正在为他做心脏按压;在床旁,另有一位实习医生使用气囊为老人进行机械呼吸。在病床上做心脏按压的那个是我,另外一个使用气囊的是我同学“晓静”。

另一边,我们的上级医生语嫣老师正在和老人家属进行沟通。

心肺复苏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老人依然没有自主呼吸,我们知道老人应该已经没有希望了,他很有可能已经进入不可逆的脑死亡。

心肺复苏是个体力活,我只觉得双臂都已经快失去了知觉,跪在病床上的双脚因为姿势的缘故,早已发麻。而晓静也是大汗淋漓,捏气囊也并不轻松。而那时的我,一心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心中似乎有团火焰在燃烧,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丝毫不觉得辛苦。

2、冲突

病房外,家属情绪十分激动,有的呼天抢地,有的让我们一定得把老人救活。我心中不禁感到一丝酸楚。

忽然,从病房外闯入一个中年汉子,他一边歇斯底里的打翻了护士的器械盘,医疗器械洒落一地,一边咆哮着喊道:“你们就是这样救人的么,活人都给救死了”!

我一愣神,双手却依然持续着心脏按压的标准动作。晓静双手动作明显停了一下,在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慌与恐惧。

语嫣老师拦住那汉子,大声吼道:“你要干什么,还要不要我们继续抢救”?

“让你们转科去ICU不去,让你们上呼吸机拒绝,你当我们是神啊”!

看着语嫣老师那瘦小的身影,我不禁为她暗暗担心。

果然,那汉子被这几句话彻底激怒了。

他一手抓住了语嫣老师的衣领,喊着:“你救不了人,还想怪我们”!把她拎了起来,再狠狠的甩开。语嫣老师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狠狠的撞向了墙壁。

我刚跳下病床,拦在语嫣老师身前,只觉下巴一痛,已经狠狠挨了一拳,整个人倒了过去。只觉得半边脸肿了起来。

我霍然起身,只觉得热血上涌,一把扯开白大褂,我彻底失控了。语嫣老师和晓静冲上来,用力的拉住了我,阻止我继续脱掉白大褂。她们清楚的知道,一旦没了这件白大褂的束缚,会发生什么。

患者其他家属也已冲进来,拉住了那汉子,但是他们嘴里依然也是不停的谩骂。那中年汉子挣脱了众人,转身离开病房,接着过道上传来打砸的声音。

3、结局

那一天,我们最终没能挽回老人的生命。

那一天,老人家属和不是家属的,来了百来号人,把住院部的大门围的水泄不通。

那一天,院长来了,警察也来了。

事后,那汉子被刑事拘留,罪名是损害公共财物金额较大,而不是伤人。语嫣老师被扣罚奖金,理由是处置不当,激化矛盾。

至于我这个实习生挨了一拳,在他们眼中实在不算什么事……

这一天谁都可以说自己没错,或者都可以说出自己错的理由,那么错的只能是这个行业。

我离开科室,屋外漫天的大雪,一阵风吹过,雪花无情的打在那依然肿胀的脸上,我只感觉一阵钻心的冷和痛。我看着身上那件被撕破了的白大褂,心中说不出的难过,我心中的那团火焰熄灭了……

我忽然好想回家过年。

三个月后,我放弃了读研,回到家乡参加了公务员考试。晓静放弃了留在综合性医院工作的机会,选择去了当地的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而语嫣老师提出申请,调离临床岗位,最终在医院医保办从事行政工作。

那一天,对我们很多人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愿我们永远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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