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伽莫之森

若有来生,我愿为树,一叶之灵,窥尽全秋。

冥渊大陆极北区域一片荒芜,了无生机。四周环绕着波涛汹涌的不归海。神秘莫测的伽莫森林横贯整个冥渊,与云凰国隔海遥遥相望。云凰国内终年大雪纷飞,寒冰覆盖着广袤国土,整个冰雪世界美丽异常。

千百年来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在云凰百姓口中不断地流传。有上百岁的灵巫老人弥留之际曾预言,在伽莫森林深处盛开着世间最美之花,可活死人肉白骨,亦可赋予红尘中的痴男怨女一场天命注定的缘分,然唯有心心相印的有情人,才会因缘际会与之相遇。

云凰王朝有史以来皆由女子继承大统,祁氏皇族的嫡长女生来便是那遨游九天的凰。传闻女帝十五岁时,毗邻云凰的番邦小国兵临城下,彼时还是长公主的女帝,行事之间已颇具雷厉风行,连夜八百里加急赶到我军驻地后,亲自率十万士兵浴血奋战,先是出奇制胜地设伏生擒了敌方首领,而后火烧粮草断其后路,最后以少胜多夺得首战大捷。那一役边关小城血流千里,女帝之尊冠绝天下。

女帝率麾下众将领得胜归来时,云都城门口两侧挤满了百姓,只为一睹女帝盛世容颜。从此,女帝祁岚就成了云凰百姓心目中的守护神。

民间也有人说,小公主祁乐(yue)乃是先皇最宠爱的女儿。自古以来,双姝并蒂在帝王家势必会引起皇权动荡,先皇却力排众议,仍赐封小公主乐字与长公主并驾齐驱,可见对其之喜爱。

众人眼中的乐公主,天生一副惊为天人的倾城容颜,性情既温润洒脱又不拘小节,才思斐然、精通音律,尤爱玉笛,被尊称为云都第一才女,是众多王公贵族私下里倾慕的对象。

云凰历庆元四年,皇储长公主祁岚,正值双十年华,奉母命征战四野,一路所向披靡,杀伐果断,拓疆万里。

次年冬,先帝积劳成疾,猝然病逝,长公主民心所向,众望所归,顺利继位,改国号为庆和。

公主府

“先帝幺女,祁乐,年芳二八。朕念其手足之情,赐号逍遥,册封为王,赏云都逍遥王府邸一座,钦此!”

皇宫派来宣旨的女官,神情恭谨地低头垂向乐公主,现在该改口称逍遥王了。

单膝跪地的女子缓缓抬头,露出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烈焰红唇微启,轻笑着一字一句地道:“祁乐,谢吾皇圣恩!”

说罢随意接过那代表着逍遥王身份象征的官服官印,云淡风轻地瞥一眼,不动声色地赶人道:“侍郎大人,本王就不送了!”

小榭外雪纷纷扬扬地下着,祁乐出尘脱俗的脸上,噙着一抹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女官慕烟见了后心里却打了个寒颤,乐公主脸上永远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让周围的人看不真切。

待女帝派遣来的女官走之后。

随侍左右的婢女竹夏小巧的瓜子脸一片愁苦,焦急地说道:“公主,不,王、王爷,女皇陛下如此忌惮殿下该如何是好?”

正在斟茶的梅秋观察着主子的神色,不悦地瞪了竹夏一眼,逞强地宽慰道:“那又如何,要论正统,咱们主子也有一席之地!”

神色恍然的女子敛了敛落寞的眉眼,一派淡然的脸上不悲不喜,闻声不悦地低斥道:“不可胡言乱语!本公主同女皇一母同胞,又深得陛下眷顾,而今赐封号逍遥王,身份地位亦不可同日而语,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贵气无双,……”

只是从此以后整个皇都的人,心里都像明镜儿一般清,所谓的逍遥王也不过是一闲散王爷,空有职却无实权的虚职。可那又如何?她所在意的不过皇姐一人,祁乐声线越来越低,几不可闻地自嘲道。

是夜,月亮掩藏在乌云之后,地面上黯淡无光。逍遥王府小榭里,向来内心深处古井无波的祁乐,此刻小脸通红,紫苑色的雾霞襦裙上洒了不少烈酒,素白小手仍不自知地一杯一杯灌着。平时高贵冷艳的眸子,此刻是一片的单纯迷蒙,靠近些还能听见,偶尔零碎的软糯呓语‘岚姐姐~’

不远处隐蔽在黑暗中,着大红宫装的女子周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气息,深邃内敛的凤眸里不带一丝感情,满脸漠然看着眼前那一抹身影。

良久,黑暗中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出现,随意瞥了眼小榭里醉的不省人事的某人,拈酸地阴阳怪气道:“啧啧!女皇陛下这就心疼了?”

女帝祁岚听见黑衣男子之语,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快,喜怒却不形于色,转身踏步离开时,方淡然开口道:“玄殇,你僭越了!”

身后男子一怔,随即嘴角扯起一抹无奈苦笑来,遮掩在银色面具下。

走出楼阁没几步,女帝浑身气势骤变,睨了一眼十几个隐匿在暗处的不速之客,祁岚眉心显出不耐,对黑衣男子冷声命令道:“全部就地绞杀!替朕保护好她!”

随后足部脚尖轻点,几息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黑衣男子银色面具下湛蓝的深眸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泽,玄殇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听见周围杀手不断靠近的脚步声,才不紧不慢地飞掠出去。

不到片刻,那些训练有素、身上敏捷的黑影就一拥而上,小榭里一时刀光剑影不断闪现,不一会儿四周就倒了一地的尸体。玄殇不疾不徐地擦拭着手中剑,随后飞身隐于周遭亭台楼阁间。

次日,明媚的阳光洒在小榭的倩影上,宿醉的祁乐脑袋昏沉沉的疼,眉头紧皱着。她自幼体弱从前她的皇姐对她有诸多约束,却也将她护的极好。倒不曾知,醉酒后会如此痛苦难忍,未几想到什么,祁乐释然一笑,叹道,倒也罢了!

婢女竹夏、梅秋一大早来王爷寝殿侍奉梳妆时,才发现主子不见了踪影。慌里慌张地四下到处寻找,最后在府邸花园小榭里发现七零八落的尸体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而后看到王爷煞白着脸虚弱地撑在石桌上,久久地凝视着地上的杀手,才松了一口气。疾步走近,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再看这满桌狼藉,昨夜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二人又是心疼又是气愤,虽然多年前她们是受女皇密令来此侍奉乐公主,可是不论起初受何人支使,这么多年来她们早已把祁乐当成了真正的主子。现如今看见王爷如此作践自己,她们也不敢妄自揣测女皇陛下是何深意,只能尽绵薄之力侍奉殿下。

隐匿在暗处的玄殇,瞥见这情景不痛不痒地点评一句:“娇气!”

随后又有些疑惑地想到女帝居然如此看重逍遥王,竟派遣直属部下暗中保护。遥想当初,他可是伽莫森林里举世无双世间仅有的存在,玄殇愈发不解了。

小榭外晶莹剔透的雪花缓缓地随风飘落,美丽非凡,伸手触之却寒彻肌里。

婢女竹夏端来醒酒的汤药,梅秋给亭子里换了新的地暖。祁乐淡淡地收回看向亭外的目光,别有深意地扫了一眼眼前的汤药,那酷似先皇的冷艳脸庞,如夏花绽放冰雪初融一般,露出一个极美的浅笑,豪迈地接过汤药一饮而下,看着左右婢女打趣道:“本公主还没仙去呢!怎地如此庄重肃穆!”

梅秋神色一变,急忙争辩道:“殿下请勿要胡言,您定然会一生喜乐无忧、康然无恙!”

片刻后,竹夏正要收拾茶盏,祁乐惨白的面色忽扭曲一瞬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纤纤玉指紧紧捂住腹部,心灰意冷的想到,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过如此,几息后丧失了意识。

两个婢女大惊失色地喊来侍卫宣医女,上方隐匿在暗处的玄殇看的饶有兴致,他一指弹出,一缕幽蓝色的微光飞射出去,倏忽间就没入祁乐胸口。而后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感慨道:“人类世界的水太深,太错综复杂…”

祁乐昏厥前怅然若失地想到,从何时起一切都变了呢?层出不穷的刺杀陷害,让她烦不胜烦、心生倦怠!既然自己的存在是姐姐最大的阻碍,那便如她所愿……

逍遥王在府邸遇刺中毒,昏迷不醒的消息,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云都城。

云凰宫

女帝一手撕碎传来的消息,平时威仪深沉的凤眸此刻一片嗜杀的猩红色,锦袖一挥面前的奏折全部被扫落在地,满脸戾气地厉声怒喝道:“混账东西!朕悉心呵护的人,他们也敢碰?朕定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来人,研磨!”

随侍在侧的女官慕烟兢兢战战地上前磨墨,不敢去看女帝的神色。

尔等真当朕不敢动汝等,不过是一群拥功自立的老家伙,要不是看在先皇的情分上,汝等坟头草都三尺高了,女帝不屑地想到。

君王一怒、伏尸百万所言非虚,三封圣谕先后从云凰宫传来。不日之后,云都就传出三位先皇时期的元老大臣勾结敌国意图谋逆的消息。女帝大怒之下处以极刑,府邸家财产业查封,所有罪臣家眷流放千里。

事实却不尽然如此,云凰世世代代女人主掌天下,即便是寻常百姓家,女性地位依旧远远高于男人,女人三夫四侍、男人受尽胁迫欺压的情况司空见惯;百官中大多数是女人参政,男人很难身居高位;市井街头来来往往的均是女人,男人不能在外抛头露面。更有甚者,贫苦人家长相清秀的男童从小就被卖进凤仪楼,供一些有权有势的人亵玩。云凰王朝历来的世俗枷锁束缚着那些势力微薄的人,就算是身为统治者的女帝对此也无可奈何。

但这不是那些妄想不受控制,自诩正义凛然之人,伤害祁乐的理由,屡次三番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刺杀皇族,此次更是毒杀,当朕是死的吗?女帝无法忍受有人挑衅君王威严。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云凰地宫内,暗无天日,血腥味极重。女帝漫不经心地审讯着,玄殇从逍遥王府擒拿的各路探子,威仪的凤眸锐利一扫,九个半死不活的婢女小厮再次被泼醒,十分惶恐地求饶道:“陛……陛下……饶……饶命……”

女帝猩红的眼角微动,无声地注视着,她少时在外连年征战,每日在尸山血海里摸练滚爬,曾经十几次都危在旦夕、命悬一线,这点程度的伤在她眼里,不过尔尔。

一个时辰后,女帝从地宫出来嫌恶地扔掉沾染了血迹的外袍。而后飞鸽传书给玄殇,简明直言逍遥王若稍有闪失,提头来见。

玄殇曾一改往日漫不经心的模样,言辞恳切地劝说女帝不必一个人扛着一切,最终只会把珍重的人越推越远。

祁岚当时冷漠淡然的脸上,呆滞半瞬,在心底喃喃道:“朕所做的一切均是为了她好……”

女帝强势镇压反复横跳作死之徒后,云都其他处于观望阶段,保持中立的朝堂大臣们都眼观鼻鼻观心地沉默了。她们皆震惊于新任女帝的铁血手段,不敢再试探其底线,均销声匿迹地沉寂了一段时间。

玄殇收到女帝飞鸽传书时,无可奈何地撇了撇嘴。恍然间思绪翩飞,回想起曾经第一次看见祁岚的时候。那时他还在不归海另外一岸的伽莫之森静静生长,暖洋洋的阳光洒在他的花瓣上,周围的清风缓缓地吹拂着他的本体,惬意极了。突然有一天,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出现,目光热切地看着他,说要带走他把他献给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玄殇暗自嗤笑这个男人不自量力,但最终还是让他带走了他的本体,因为他也想出去领略一下世间的万千风景。

嗯,再后来呢,就是那个男人带他跋涉千万里,远渡危机四伏的重洋后,来到了一个冰雪覆盖的国家,又赶着去见一个女人,一个高贵冷艳的女人,身边众多男人环卧,而后那人满怀虔诚从怀里拿出玄殇奉上,形如枯槁的手伸到一半人就倒了下来,本体被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板上,玄殇内心忿忿不平,所以他就刻意收敛了本身的耀眼光华,看上去就和一朵凡花无异。

那稳坐高位的女人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突然间一个小女孩儿跑了进来,看见死去的男人,止不住的嚎啕大哭,女人脸上露出一抹冷意,唤来婢女把她带了下去,女孩挣扎着不肯走,后来抓住了他,就把他带走了。

想起初见时祁岚痛哭流涕的样子,玄殇就忍俊不禁,和现在高冷威严的女皇陛下,可一点都不像呢!

云凰依然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雪花从银灰色的天空悠悠地飘下,时不时遭受几次狂风暴雪洗礼,时光在红梅一岁又一岁的绽放中悄然流逝。苏醒后的祁乐默默地把过往的记忆尘封在心底,又成了过去那个脸上时常挂着清浅笑意、温润洒脱的逍遥王。

那一日,漫天鹅毛大雪飞舞,红色的腊梅开的格外妖冶,祁乐一袭灼灼红妆驻足于梅树下。悠扬婉转的笛声缓缓飘出,清脆与柔和相应,委婉与清亮并存。宛如天籁,沁人心脾!无声地诉说着祁乐淡淡地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一曲终余音绕梁,暗处的玄殇头一次猝不及防地沉浸其中,半响后他脸上平静无波地看着正敛目浅笑的女子,心跳却漏了一拍。

祁乐睁开鸦羽般睫毛,清亮的眸子巧笑倩兮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良久后,转身离去。

云凰国南方的男子,身段颀长面相俊美,性格温软,嗓音极其低沉动听。祁乐的父妃就是南方远近闻名的第一美男子,被当地的达官贵人买下献给了上一任的女帝,也就是祁乐的母上。母上生性风流多情,却见了父妃一眼后就独宠他一人,后更是不顾文武百官百般阻挠,和贫民生下了孩子。祁乐的父妃不谙后宫争斗,被陷害致死。先皇痛失所爱心怀愧疚地把所有宠爱都给了祁乐,可陪伴祁乐长大的却是已经十五岁的长公主祁岚。

祁乐曾经执着地想懂她的人,自然会懂;不懂她的人,又与她何妨?她的岚姐姐,也从未懂过,祁乐已经长大了。

看到陛下身边死士现身的瞬间,祁乐的心情稍霁些许,无奈地笑笑,随风而去。

云凰皇族每一代君王暗地里都有一批极其忠诚拥护他们的死士,每个死士从不以真面示人,皆配戴银色面具。祁乐不知,伽莫之森的玄殇是一个特例。

暗中保护逍遥王多年,玄殇见多了祁乐身体孱弱的样子,这样活灵活现的她倒是头一次瞧见。倩影离去良久,才惊觉自己不小心暴露了,在冰块脸女帝那里屡屡碰壁后,玄殇练就了脸比城墙还厚的功夫,索性破罐子破摔,在偌大的逍遥王府随意挑了间小院住了下来。

逍遥王府花园小榭。

祁乐俏丽的脸上画着精美绝伦的美人妆,悠闲自在地丢着鱼饵,引来湖中众多锦鲤争相嬉戏。

玄殇倚在树上,视线看向空中的漫天飞雪,眼角余光偷偷斜向前方的娉婷背影。

很多时候,他一直都静静地在暗处守候着祁乐,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也越来越清晰地印在玄殇的脑海里。

不恋尘世浮华,不写红尘纷扰,不叹世道苍凉,不惹情思哀怨。闲看花开,静待花落,冷暖自知,干净如始。

任时光变迁世事难料,此间一片岁月静好。

云凰终年冰天雪地,单调枯燥。祁乐曾听人言,渡过九死一生的不归海,就可以到达冥渊大陆另外一端,传闻那里有世间万般美景,春日雨夏蝉鸣,秋风起雪花轻,纷繁多彩的四季轮回,众多昌盛的异域国家。她淡然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生出向往之色。

先皇三年丧期已满,文武百官心思又活络起来,纷纷挣着抢着给女帝举荐,世家子弟的画像、民间挑选秀男等手段枚不胜举,女帝不厌其烦,甚至还有老臣商议给逍遥王选妃,被其以莫须有的罪名革了职,回家颐养天年。

坊间私下里还传言说当今女帝不喜男色,甚厌之。

一朝早堂千万臣,共拜我皇祢罗裙。众卿皆是臣,见到朕,皆得心悦诚服地跪拜。而今由朕执掌这天下,定会让汝等知道,这传承万载的千秋盛世,是何人所创?这国泰民安的海晏河清,是谁所护?而这锦绣山河,又归何人所属?朕将会是一代明君,扬我国威,流芳百世,万民敬仰。

这是女帝少时的志向,她不仅是逍遥王的皇姐,也是云凰的皇太女。母上从小就对她疼爱有加,同时,也对她寄予厚望。祁氏皇族注重血脉传承,最忌手足相残,她知道自己与王妹祁乐不同,父妃和母上是国与国之间政治联姻,他们之间没有感情,而自己也不过因一夜荒唐而生。

就算长大后知晓父妃背叛母上,与故国皇太女有染,被母上发现秘密处死,不过是母上为不爱找的借口,她内心也全无怨言。

她们的母上,是一个卓越的帝王。母上生前政绩非凡,但她不仅是一个有抱负有野心的君王,还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即使乐儿的父妃是母上最宠爱的男人,也不能阻止母上宠幸其他的俊美男子,但母上却从不轻易诞下皇嗣,她多智近妖,她会分析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形势,找最合适的棋子加以利用。

毫无疑问,祁岚就是各方面最符合母上期望的那个孩子,连存在都饱含血亲的算计,何其悲哀!而祁乐又何其幸运,饱含殷切期盼而降生的麒麟儿。祁乐,平安喜乐,多么美好的期待,不掺杂一丝丝权势功利。

但母上诞下乐儿后却愈发纵情于声色,而后宫男妃们则忙着争风吃醋,无人顾暇小小的祁乐。于是,十五岁那年从沙场拼死受伤回来的她,满脸杀气地看着摇篮里朝自己笑的婴儿,冷硬的心第一次柔了一角。

幼年经历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女帝,使其宛如一行走的人体杀器,一路野蛮成长。她的眼里没有人之常情,只有逍遥王祁乐和压在身上的君王重担。

冥渊极北除了云凰,还有狼邦古国、焚月国两大国在一旁虎视眈眈,女帝在外忙着平定叛乱,在内攘除奸凶徐徐图之。为了暗中护住祁乐,她十分冷酷的变相地软禁了逍遥王府,然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逍遥王府。

玄殇此刻内心百般纠结,眼前明眸皓齿的女子言笑晏晏调侃道:“怎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死士都像你一样瞻前顾后吗?”

他的心情有些微妙怪异,既不忍再看到她一如往日黯然神伤的样子,又不愿违背与女帝的约定。

最后,在祁乐不断接近的脚步中,他还是缴械投降了。看着她脸上得逞的笑,玄殇湛蓝色的眸子里隐匿着纵容之色,修长的手取下脸上的银色面具,递给祁乐。而后幽蓝色光芒闪过,顷刻间就到了云凰宫。

女帝寝殿

女帝刚解决一波跳梁小丑,地上躺了十几名狼邦古国派来的顶级刺客,刺啦一声撕开肩上衣襟,干净利落地上了药。同玄殇隐藏在屏风后的祁乐,入目皆是斑斑驳驳的大小伤口,新伤旧伤交替,祁乐一向淡然的心微颤,皇姐竟瞒了她如此多……

电光火石间,一柄利刃激射向女帝,戴着银色面具的祁乐见状心下大骇,快速逼近。女帝未曾料到还有漏网之鱼垂死挣扎,心下不屑冷哼,身前忽然出现一人,挡住攻势,待看清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熟悉身影时,心神剧震,目眦欲裂地看着站立不稳的祁乐,剑身没入一半,鲜红的颜色刺痛了女帝的双眼。她惊怒交加地看向偷袭的刺客一击毙命,而后搀扶着祁乐摇摇欲坠的身体,执拗地捂住那不停淌血的伤口。

她本该知道的不是吗?堂堂女帝岂能被宵小之徒所伤?

祁乐却缓缓阖上了浓厚的鸦羽,无法作答。

玄殇见状叹了口气,目光怜惜地看了看躺在血泊里的祁乐,湛蓝的眸子淡然地看着女帝说道:“女皇陛下,天命如此!我可以救她,但要一个承诺!”

祁乐自幼体弱,体内沉珂已久,有幸避过此劫,也时日无多。女帝允诺只要祁乐活着,她可以放二人离开。

传言幽灵花代表着无尽的情意,死亡的前兆,地狱的召唤,悲伤的回忆。可活死人肉白骨。然世人不知伽莫之森的幽灵花,乃双生之花,一雌一雄,永不分离。雌性幽灵花极其娇弱,难以存活,却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雄性幽灵花善识人心,变化万千。玄殇从女帝怀里抱起了无声息的祁乐,缓缓踏步离开。

枝繁叶茂的森林深处,一名倾城绝色的女子躺在一块晶蓝色的玉石上,旁边一流光溢彩的蓝色花朵随风摇曳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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