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多,在一五五医院门诊过道,两边靠墙放着洁净如新的天蓝色排椅。妻子得了胆囊炎,我俩坐在排椅上,在等门诊医生的到来。对面坐着两位中年妇女。一个装束时髦,刘海卷曲,黄色的齐耳短发,脖里系了一个白丝围巾,大眼细白脸,是个漂亮女人。另一个象乡下人打扮扮随便,脖里勒一个绿布方巾。两人聊得火热。
“我娘舅是肝胆科门诊的李教授,我刚打电话问过,他今天下午不上班。他的医术非常高,那天我重感冒来这个医院,有个小孩已断气了,他一针就给扎活了。他坐诊三十多年了。平时,在医院排不上号的病号,都去他家找她,他态度极好,心地善良。他家有个诊所,人特多。找他的病号,几十块钱就把病治好了。不象这,光检查费得花几百上千,净花冤枉钱。”时髦妇女给乡下妇女说。
“妹子,麻烦你带我去呗?”乡下妇女求她。
时髦女人点头同意。
我妻子听见她俩的对话,急忙搭了腔:“妹子,你行行好!也带上俺!——在这等的急死人!”
“好,反正也不用背你们,我就破回例,积积德!”她压低声音,神秘地说,“不过,我们要悄悄走。不能让医院的人看破了!”
乡下妇女和我妻子同时说中,话音落,几人同时起身。我也等的烦燥,心想,省钱能治病,是好事,我也起身,随着三人尾随而出。同时走出医院大门,顺着门前大街向东走去。
妻子治病心切,跟着时髦妇女走得很快,一直是时髦女人在不停地说,我妻子象好学生听老师讲课。两人撇我和乡下女人一丈多远。
我和乡下女人左后同行,我看她的打扮,象个农村妇女,中等身材,圆脸,眉心有一颗豆大的黑痣,体形稍胖,有些笨笨的模样。她的嘴很能说,一个劲地说农村人的苦,掏力不挣钱。我对他产生疑问,一个乡下妇女,思维敏捷,巧舌如簧,连我当教师的也插不上话,这个女人不象正经的种地人。
我问她:“你家种多少地?一年收入多少?”
“种五亩地,能收入一万多吧。”
“种啥庄稼,收入那么高?给我说说,让俺也学学!”
她有些语塞,面部有些茫然,稍停,说道:“我光干,地里的粮食啊,菜呀都是丈夫卖。我是马大哈,具体情况我也说不准。”
我想,自己家的情况都说不清,不是不熟悉,可能不是种地的。我问她:“你家啥地方?有几个孩子?”
“你这人,查户口的警察?我们素不相识,我为啥给你说!谁知你是啥人?”她有些不高兴,沉默了一阵子。
“还有多远?”我问。
她说:“是她娘舅家,我不太熟悉。”
我紧走几步,大声问时髦女人:“还有多远?”
“马上就到,在向北的小胡同尽头。”时髦女人转脸对我说。
我更产生怀疑,一个大教授,不在临街办诊所,倒在小胡同,这与他的身份不相符,又加上对乡下女人的灵牙利齿产生怀疑,我断定这两个女人不同寻常。我早听说背胡同有黑诊所黑医生,他们利用农村人信息闭塞,找医托骗人的事。我打了一个冷颤,吆喝妻子:“秋莲,停住,回家!”
几个女人同时质问我:“为啥?”
我翻出一个兜,惊恐万分:“钱包被偷了,还看啥病!”
我妻子跑过来,要掏我钱包,我用手指掐了一下她的手,明白我的意思,缩回手,对两个女人说:“妹子,我们不能跟你们去找教授了。我丈夫太毛糙,外出办事,不断丢钱,这次又这样!妹子,能不能先借俺二十块钱,买车票回家!”
两个女人立马变了脸,也不回话,头也不扭,向前直走而去。
妻子在拐回时不解地问我:“你咋说瞎话?”
“这是俩骗子!”
“你咋知道?”
“我凭感觉。你只管听我的,准没错!”
我和妻子边说边走,有一个年轻小伙子又拦住我们:“你俩是看病的吧?我知道一个李教授,花钱少,看病的人成天不断。我带你们去找找!”
我斥责他:“谁给你说俺有病?你才有病?”
我拉住妻子,径直向医院快步走去。我知道,这小伙与两个妇女是同一伙的。
我夫妻俩又坐回诊室外排队等候。十多分钟后,我向心血管科诊室门口一看,正是那两个妇女,换了衣服,俩人的脸型,乡下女人眉心痣我认得准。我指给妻子看。妻子说:“这俩妇女肯定是骗子,不然她能得几种病?咋不找李教授啦?还是你眼真!哎呀,只差一步,就会上当!”
对面有对夫妻听见我妻子说的话,也看见了那俩妇女,夫妻二人立马眉毛倒竖,嘴哆嗦着,起身跑到俩妇女面前,一人抓一个。丈夫大声嚷嚷:“快来人呐,这俩骗子,昨天把俺领到背街黑诊所,骗俺一千多块!快来人抓骗子呀8!”
人们纷纷围住了两个女骗子,一片斥责声。两个妇女想跑,几个保安兜头拦住,被推进了大门口的保安室。受骗的夫妻俩也跟了进去。
我夫妻俩好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