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成殇


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书香澜梦第三届爱情主题积分赛活动。


如果有来生,我想做一棵向日葵,哥哥,你呢?

我自然是做那束光了。

好呀,好呀,你是阳光我是花!


巴黎的五六月已进入初夏,应该是雨季,厉臣寒不记得这里有多久没下雨了。

他来巴黎已经有两个月了,都没有听到过窗外有雨落下的声音。

他慢慢转动着眼睛,简约的白色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精美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枝新鲜的向日葵,淡淡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这是小曦最喜欢的花,有一次他问她,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向日葵花?小曦说因为它向阳而生,是追逐光明的使者呀。

是呀,向阳而生。可是现在我怎么那么盼着下雨呢?

小曦现在你在干什么呢,你的毕业论文应该写完了吧。你找不到我会不会着急,会不会哭?你从小就是个小哭包,哭起来真像个小花猫!

想着小哭包小曦,厉臣寒苍白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

他让陈助理骗小曦的话,小曦应该不会怀疑吧?从来没有离开过她那么久,好想好想她。每次打去电话,她都会跟他撒娇,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人家想你啦。哥哥你这次出差怎么那么久呀,我想看看你。

哥哥现在在忙,不方便。小曦,你知道哥哥管理公司辛苦了吧,你乖乖先把学业完成了知道不,好快点把公司责任担起来,不要总把责任推给哥哥。

知道了,哥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我要忙了,你也该睡觉了。

好吧,那哥哥也要注意休息呀。

知道了,拜拜!

哥哥,拜拜!

这两个月,厉臣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在公司统一做体检时查出自己患肝癌中晚期,在沪医院主治医师应佳瑶的陪同下,来巴黎最好医院先接受介入治疗,两个月内他已经做了两次介入治疗。

他一直瞒着小曦,可是他很想念小曦。

夏沁曦,是他养父母的女儿。在他十四岁那年,养父母遭遇车祸,两人都没能抢救过来。那年小曦才十岁。

小曦的伯父伯母逼着要让她签下公司转让协议,小曦拼命抵抗,小小的人被两个大人逼迫着,一个抓着她,一个硬是掰开她的手指按指印。

小曦小脸涨得通红,却倔强地不哭,用恶狠狠的眼睛瞪着他们。

小兔崽子,小小年纪,这么硬气,小心我送你去见你父母。

哥哥,快来救我。哥哥快来呀!

叫那个野种有什么用?

说着一巴掌就把小曦扇倒在地,小曦跌倒,半边脸红肿,嘴角渗出血,可是她依然强忍着不哭。她怒目圆瞪,把这两个大人都瞪得心虚。

当厉臣寒和曹至於赶到时,两人正把小曦按在地上打。

住手,小曦,哥哥来了。

哥哥!小曦见到厉臣寒才“哇”一声哭着扑进他怀里。

没事了,小曦,哥哥来了,不怕,不怕!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小曦。厉臣寒紧紧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曦,一阵心疼。

夏民齐:你个野种,你还来干什么,是想跟我争家产呢?啊,可惜你来晚了,小丫头已经按了手印了。

曹至於一把夺过夏民齐手里的那份协议。

你们两个杀人凶手,叔叔阿姨是怎么出车祸的,你们心里不清楚?

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找死呢,把协议书还给我,小曦都已经按手印了,公司是我的啦,这个别墅也是我的了,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曹至於三两下就把协议书给撕碎了。

你,你们,你们胆子肥了是不是?我弄死你们!

曹至於冷哼一声:欺负我们年纪小是不是?告诉你,我爸爸是大律师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们已经报警了,你们等着去把牢底坐穿吧!

什么?报警,你们敢?

说话间,门外进来几个民警:夏民齐、刘淑娟,我们接到报案,你们两个涉嫌谋杀,侵吞夏民深的公司财产,请跟我们走一趟。

不,警察同志,我们是冤枉的,我哥嫂出车祸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们搞错了。

请跟我们到警局说话。

哥哥,我怕。

小曦不怕,有哥哥呢!

曹至於:还有我呢,小曦!

半个月后,所有证据属实,铁证如山,夏民齐夫妇被依法拘捕。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应佳瑶提着保温盒进来。

几点了?厉臣寒问。

应佳瑶欣喜:臣寒,你醒了?下午三点了。你饿不饿,我给你喂点粥?

厉臣寒摇摇头:外面这么暗,是下雨了吗?

没有呢,今天是阴天,看样子是要下雨了,我们来这里就没见下过雨。

是啊,没下过雨。

臣寒,好消息,刚才医生告诉我两次介入治疗效果不错,病灶已经缩小,再做一次介入治疗,就可以完全控制住病灶了,到时就可以彻底把病灶切除了。

好的,确实是好消息。

但是还要做一次介入治疗,这预示着他还需要在这里待一个月。

他拨通陈助理的电话。

喂,陈助理,小曦的毕业典礼是什么时候?

厉总,小曦小姐是下周一的毕业典礼。

不,他一刻也不想等了,小曦就要毕业了,他得回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你给我立刻定明天飞沪的机票,我要明天就回家。

说完就挂了电话。

不,厉总,你这身体不适合长途飞机来回折腾。

应佳瑶急切地阻止。

不用你管,你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就好。

我是医生,你得谆医嘱!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飞机起飞后,厉臣寒就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眼前出现的都是夏沁曦: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卖萌撒娇,她的喜怒哀乐,她跟曹至於学钢琴的样子。

哥哥,我想玩背娃娃的游戏。

好,哥哥背你玩,

哥哥,我要吃糖葫芦。

好,哥哥给你去买。

哥哥,我头疼……

他跟夏沁曦相依为命十二年,把她宠上了天。可他觉得还不够,他要宠她一辈子。他以为一辈子很长,有很多很多的十二年。可老天却不给他这么长时间了。

老天,你折磨我也就算了,我活多久都无所谓,可是没了我,你让小曦怎么活呀?那朵艳丽的花,本该向阳的,没有了光,可怎么办?

下雨吧,下雨吧,没有阳光,让雨露来滋润这朵娇嫩的向阳花,便也能茁壮成长的,对,一定能。

经过十几小时飞行,飞机终于在虹桥机场落地。

厉臣寒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小曦,脸上露出温柔的笑。

应佳瑶看呆了,她从来没见到过厉臣寒如此温暖璀璨的笑容。

小曦,你来接我了,好,你等着,我马上出来了。别动啊,哥来找你。

挂了电话,他转身对应佳瑶说:应医生,你辛苦了,最近几天你先去家里休息吧,有什么事我随时会通知你的。

那怎么行,你身边需要人照顾。

我有妹妹就行了,还有陈助理。我不习惯身边有太多人。

那好吧,你自己要注意身体,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应佳瑶只能先行离开。

厉臣寒高大修长的身影一出现,夏沁曦就飞奔着扑了过来,一下扑进他怀里,力道大得他差点站立不住。

哥哥,坏哥哥,你丢下我这么久,小曦想死你了。

厉臣寒心酸得差点没忍住眼泪。他红着眼,紧紧搂住她,真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厉臣寒回来后,生活又回到了曾经的节奏。每天早上,兄妹俩一起亲亲热热吃了早餐,他去公司前,先送她去学校。

星期天,该是小曦去曹至於家学钢琴的时间,他陪她去。

从前,他看曹至於很不爽,生怕他动歪心思,把他的小曦拐了。他知道这小子的心思,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每次,借教小曦学钢琴,他的手就不老实,放在小曦的手背上。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跳起来,急忙起身拉过她:小曦,别太累啦,先休息一会。

曹至於:你还真是讨厌!

厉臣寒:彼此彼此。

你出去,不然我不教小曦了。

我不!我给你一百万你教不教?

你出去我就教。

两百万快教,不然揍你。

拿着你的臭钱,出去。

夏沁曦哭笑不得:你们两个还真是,一见面就掐,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哥哥,要不你先出去。夏沁曦推着他往外走,哥哥乖,外面等我。

我不放心啊,我出去了,万一某些道貌岸然的人,打着教学的名义欺负你怎么办?

哎哎,你阴阳怪气骂谁呢?夏至於似真生气了,胸脯上下起伏。

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安全,我必须要在旁边监视着。他一惯毒舌。

你说什么呢,你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今天,厉臣寒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一个教一个学,一个认真,一个努力,郎才女貌,金童玉女。是的,他们很般配的,是不是?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痛,痛得快要窒息了。

他把头深深低了下去,低到快埋进两腿之间了。眼泪不争气地就滴了下来。

他赶紧站起来,走出琴室,伸手擦干眼泪,努力平复着自己起伏的情绪。

靠在琴室门边,听着悠扬婉转的琴音,不敢再回头去看一眼。

在我离开之前,我要为小曦安排好一切,绝不能让她受任何伤害,把小曦托付给他是最好的选择。

你怎么了?今天有点不对劲。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声音就在耳边。

没什么,怎么?不跟你掐,你还难受上了?厉臣寒勉强露出一丝笑来。

不是难受,是有点不习惯。曹至於看着他,你的眼睛为什么红了?

厉臣寒没理他,只是扭头看着琴室里练琴的倩影:我的小公主真美,弹钢琴的样子真像抚琴吟唱的仙子,可惜我却不能再守护你了。

你是不是喜欢小曦?厉臣寒问曹至於。

你说什么?我……

曹至於话还没说完,厉臣寒就打断他:我们三个一起长大,你喜欢小曦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小曦那么优秀,那么好。小曦也该找男朋友了,别人我还不放心,如果是你,我放心!你答应我会好好护她一辈子的,你能做到吗?

你,你有病吧?搞什么,明明你很爱小曦,小曦也爱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病了,肝癌中晚期,可能命不久矣!

什么?肝癌?曹至於如遭雷击,两人从小玩到大,他怎么能接受得了好友要不久人世的事实。

你轻声点,别让小曦听见

为什么瞒着她?这么大的事,她要是知道你瞒了她,她该有多难过。

我必须这么做。

我觉得小曦有知情权。

她还小,就这么说定了。

哥哥,至於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站在门外呢?

没什么,小曦你练习完了,那我们走吧。

哥哥,我中午想吃酸菜鱼。

好,那我们就吃酸菜鱼去。

哥哥,等会吃完饭,我们买束花吧。

好,买向日葵花!

好呀,好呀!

曹至於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如刀绞。

厉臣寒到夏沁曦学校时,小曦已经等得快不耐烦了。

哥哥,你迟到了。我们拨穗都好了,接下来拍毕业照了。

我们小曦穿着学士服真是太好看了。厉臣寒贪婪地看着她,想把她的模样深深刻进脑子里,融进骨髓里。

是不是别有一番风情啊。

小曦抱着他胳膊不撒手,撒娇地说。

那是自然,我们小曦最美了。来,跟哥哥多拍几张照片。

参加完小曦的毕业典礼,厉臣寒带她去外面吃了饭就一起回家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小曦把脑袋一歪,靠在厉臣寒肩上。

哥哥,我刚毕业,能不能别这么快就让我进公司?好不好,我还想再玩些日子。

那不行,必须得进公司了,这是你的公司,越早上手越好。

哥哥,不是有你么。

我不能管你一辈子呀,哥哥想去国外发展自己的事业了。而且你也大学毕业了,可以交男朋友了。

男朋友?不不不,我不要!

以后我们小曦总要嫁人,哥哥也要有自己的妻子的。

不,哥哥,我从来不是把你当成哥哥的,我要和哥哥永远在一起,我不要什么别的男朋友。就算要有男朋友,也是哥哥,你就是我的男朋友。

小曦,我们是兄妹,不能成为男女朋友的。

不,我们又不是亲兄妹,我只想和哥哥在一起,我只喜欢哥哥。

胡闹!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好不好。你已经是大人了。

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

哥哥怎么会讨厌你,只是,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早了,去休息吧。

说完,就站起身,转身之际早已泪流满面。夏沁曦扑过来,抱紧厉臣寒的背:不,我不信,我不信哥哥有喜欢的人。

厉臣寒使劲掰开夏沁曦的手,大步冲进了卧室。夏沁曦冲过去,门却“砰”一声关上了。

夏沁曦扑在门板上哭喊:哥哥,开门,哥哥你别不要我,哥哥……

背靠着门,厉臣寒缓缓滑落地面,控制不住地泣不成声。

良久,厉臣寒缓缓站起身,一阵眩晕,屋内吊灯在旋转,鼻子也流出血来,腹部一阵疼痛,连带着心脏也开始绞痛。他缓了缓,踉跄着来到床边,拉开床头柜抽屉,掏出一个瓶子,拧着瓶盖,手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拧开瓶盖,往手心倒出几颗白色药丸,往嘴里塞,然后仰头咽下去。

他一手撑着床头柜,慢慢在床边坐下来,仔细听了下外面的动静,外面已经没有任何声响。

他从裤兜摸出手机拨出一个号,那边很快接起:喂,应医生,帮我个忙……

翌日,应佳瑶六点不到就起床了,愉悦地打扮一番,好心情地开车朝厉臣寒别墅驶去。

他和厉臣寒是大学同学,她对他的心思一直不单纯,无奈他的眼里根本没有她。

大学毕业后,通过关系,好不容易当上了厉臣寒的私人医生,她也如愿以偿地一步步走近了他,博得他的信任,却不料他竟查出肝癌,真是天不遂人愿啊。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还在这世上一天,她就不会离开他,只是他对那个无血缘关系的妹妹捧在手心里,像保护珍宝一般,甚至比他的命还重要,这让她很不爽。

每次她有意无意地暗示,他却轻描淡写地避开。他在睡梦中呼喊的都是小曦。这让她烦闷不已,却又无计可施。

她曾多次劝他,你妹妹是你家人,她应该有权知道你生病了。

她还小,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她已经成年了。

厉臣寒的眼里冒着寒光:你敢透露一下,立刻滚!

她的心一阵发凉,合着她的好意,他竟把它当成驴肝肺。唉~

这个把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捧在手心,任谁都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昨天晚上厉臣寒的一个电话,让她兴奋得一个晚上没睡好觉。他说:应医生,请你帮个忙,假扮我的女朋友!

假扮?好吧,假扮就假扮,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假也可以成真。想到这里,她就一口答应了。

应佳瑶按照厉臣寒发给她的地址,来到一幢别墅前停了车。这是一幢有些年头的欧式风格的别墅。阳光洒在上面,泛出柔和的光泽。淡黄色的砖石上爬满了青藤,蜿蜒而上,屋顶是典型的哥特式尖顶,顶端装饰着精致的雕花。

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系着围兜。

进去是一个小花园。花园里两侧种满了大片向日葵,周围有娇艳欲滴的玫瑰、清新淡雅的薰衣草点缀。

少爷和小姐在客厅。妇人客气地说。

好的,谢谢。应佳瑶点点头。客厅门外站着陈助理。

踏入客厅,应佳瑶看见厉臣寒和夏沁曦坐在沙发上,夏沁曦小鸟依人般靠着他。厉臣寒一只手捧着夏沁曦的脸,正耐心哄着她,气氛有点暧昧,有点悲凉。

她慢慢走近,才发现夏沁曦眼睛红肿,满脸泪痕,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不停地擦着女孩脸上流淌的泪。

女孩长得精致漂亮,鹅蛋脸,皮肤白皙,像刚剥壳的鸡蛋白,眼睛又大又圆,睫毛浓密,小巧玲珑的鼻子挺巧笔直,乌黑浓密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

她从来不知道厉臣寒有如此温柔的一面,他眼眶红红的,眼里满是红血丝,像是整晚没睡的样子。她知道他这是心疼后自然流露出来的情感所致。

不要,哥哥!女孩突然就扑进他的怀里。

厉臣寒温柔地拥着她,一只手摸着她柔顺的长发。

乖,小曦听话!

他们是那样投入,竟没有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应佳瑶苦涩的味道在心里泛滥。她捏紧拳头,好久才慢慢松开。

你这样抱着我的男朋友,合适吗?

夏沁曦像是被毒蝎子蛰了一下,一下子从厉臣寒怀里退开,站了起来,双眼透着哀愁、悲愤和绝望:你是谁,谁是你男朋友,你给我出去,你出去!

厉臣寒也站起来,搂住她颤抖的身体:小曦,你怎么又不听话了?她是哥哥的女朋友应佳瑶。以后你要对嫂子客气点,不要这么没礼貌,嗯?

嫂子?不是,她不是你女朋友,不是嫂子。你骗人。我不要什么嫂子,哥哥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我讨厌你们。

夏沁曦心疼得无以复加,口不择言。

她撕心裂肺地吼完就冲出去了。

厉臣寒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像是从来没有过的疲累。

陈助理,派人跟着小姐,保护好她,别让人欺负了。厉臣寒喊着门外守着的陈杰。

好的,厉总。陈杰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厉臣寒又拿起手机:曹至於,小曦从别墅跑出去了,你去找她。她情绪不稳定,你安抚好她。嗯,好的,谢谢!

一切安排妥当,他才深深呼了口气,仿佛才想起身边的应佳瑶:谢谢你能过来配合我。

这种客套、疏离的口吻让应佳瑶心头一颤,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她咬咬牙:厉臣寒,既然你要瞒着你妹妹,为何不让她彻底死心呢?

什么意思?厉臣寒心没来由地一痛。

我们结婚吧!应佳瑶走近他,紧挨着他缓缓坐下。只有我们结婚了,夏沁曦才能彻底把你放下。

和你结婚?厉臣寒忽然双眼迷离,神志似乎开始不清了,心头突地翻涌起一股甜腥味,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一歪,失去了知觉。

应佳瑶吓得大喊:厉臣寒,你怎么了,快来人。

她一边急救,一边对跑进来的佣人叫着,快叫救护车!

推进抢救室,应佳瑶跟手术室医生简单介绍了下厉臣寒的病情,跟着一起进了抢救室。

从抢救室出来,应佳瑶气得肝疼。明明在巴黎回来还好好的,明明病灶都已经缩小了,这才半个月不到,他的病情又恶化了,这些天,他到底在做什么?厉臣寒他这是不要命了吗?

不行,我不能再由着他肆意妄为,更不能再让夏沁曦纠缠他,让他心力憔悴,精神折磨会加速他的病情恶化的。

夏沁曦在酒吧喝酒被曹至於送回家,家里静悄悄的,没有哥哥的身影。

哥哥一定是和那个女人去约会了,哥哥真的不要我了。

人人都说喝醉了就好了,什么都能忘记,爱恋、痛苦、惆怅、恐惧害怕、失落难过……一切的一切都能抛诸脑后。

可夏沁曦感觉越喝越清醒,每每想到哥哥和那个女人耳鬓厮磨,卿卿我我的可能,心为什么还是那么痛?酒入胃肠更加痛,连呼吸都是痛的!

我们小曦学会弹钢琴了,真好。哥哥该奖励你什么好呢?

我不要哥哥奖励,只要哥哥永远陪着我,那就是最好的奖励。

好,哥哥永远陪着你,一辈子不分开。

说好了,哥哥不许耍赖,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哥哥怎么可能耍赖?

那我们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耶!

两只小手指钩在一起,一大一小的大拇指贴在一起。

那是盖了章的,哥哥你怎么就耍赖了呢,你怎么就把妹妹撇下了,去陪别人了呢?

我们小曦马上高中毕业了,诺,这是哥哥送你的成人礼,喜欢吗?

一条耀眼璀璨的钻石项链。吊坠是一朵向日葵,每片叶瓣上都镶嵌着耀眼夺目的粉钻。

这是哥哥亲手设计,请世界名师打造的哦,世上独一无二。小曦喜不喜欢。

喜欢,太喜欢了!无论哥哥送我什么都喜欢。

我家小公主真乖!

哥哥,你为什么要把吊坠设计成向日葵呀?

我家小曦不是最喜欢向日葵么?

是呀,我是最喜欢向日葵,因为我是花儿你是太阳呀。花儿永远向着太阳的。

好,哥哥是太阳,我们小花朵想读什么大学呀?

当然是这里的大学啦,难道哥哥想让我去别的城市上大学?

不想!厉臣寒笑了,是啊,他的小曦怎么可能远离他呢。

曹至於等夏沁曦在床上躺下,帮她掖了掖被子。

好好休息,我叫刘嫂去给你煮醒酒汤。

夏沁曦点点头,还是又问了一句:哥哥去哪了?

我也不清楚,我去找他。你好好休息,别再让我和你哥哥担心了。知道吗?

哥哥会担心我吗?

你傻呀,你哥哥不担心你,还能担心谁?

他的心里眼里全都是你!曹至於心下说。

哥哥现在要把担心分给别的女人了。

夏沁曦哀哀怨怨的话让曹至於心里也不好受起来:小傻瓜,你哥哥这是骗你的,你还真信了。但他不能说。

我先走了,听话好好休息。

至於哥哥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呀!走了。

下了楼,楼下只有刘嫂在打扫卫生。

厉臣寒他人呢?

少爷他今天吐血晕倒了,送去了医院,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他急忙拨打厉臣寒的电话。电话是个女的接的。

应医生,他在什么医院?好,我马上过来。

他掉头冲出门去。小曦正站在楼梯口,她急忙下楼拉住刘嫂:刘嫂,我哥哥怎么啦?

少爷他,今天小姐跑出去后,就吐了一口血晕倒了。

啊?小曦一阵眩晕,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很快反应过来,急忙冲出去:“至於哥哥,等等我!”

刚发动车子的曹至於见夏沁曦穿着睡衣拖鞋冲出来:你……

别说了,快带我去医院。

这可怎么办,如果带她去医院,厉臣寒的事就瞒不住了。

你,要不要去换件衣服,你哥哥肯定没什么事,不用着急的。

不,我要去看哥哥,你快开车。

曹至於无奈地耸耸肩,他对这两兄妹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路风驰电掣,夏沁曦还是嫌他开得太慢。

小姐,这已经是超速了,而且这么堵,我也没办法呀。

电话,我要给哥哥打电话。至於哥哥,我手机没带,你把电话给我。

曹至於:别急,你哥哥会没事的。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吐血呀,晕倒呢,很严重好不好。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

到了医院,夏沁曦看电梯人拥挤就转身冲向楼梯。

哎呀,小祖宗,你慢点,曹至於跟在她后面,无奈地和她一起爬楼梯。

气喘吁吁爬到十二楼,夏沁曦以百米赛跑来到病房门口,刚要推门,却从窗口瞥见应佳瑶正俯身在厉臣寒床前,像是在和哥哥亲吻。手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曹至於上去推开了门,应佳瑶却转身对他们示意:刚睡着,别吵醒他。

夏小姐,我能和你谈谈吗?应佳瑶低声跟夏沁曦说。

夏沁曦机械地挪动着身子,跟在她后面。

去我办公室吧。应佳瑶想起厉臣寒刚从抢救室出来时,跟她说的话:应医生,谢谢你,你既要给我治病又要假扮我的女朋友。

我们之间也是多年朋友,别说这种客套话。我的建议你还是要早点告诉你妹妹你的病情。

我怎么可能让她看着我死去,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戒指,你先戴着,她看见了就会死心了。

厉臣寒摘下脖子上用金链子套着的一枚戒指,递给她。

好,那你先闭上眼休息。

厉臣寒疲累地闭上眼很快睡去。

应佳瑶正要转身出去,却见门口夏沁曦的身影,急忙又俯身在厉臣寒的脸上亲吻了一下。

现在,她把夏沁曦叫出来,就是要告诉她,厉臣寒是她的,请别再纠缠他了。

应医生,我哥哥他怎么了,为什么会吐血,晕倒,他……

他没事,只是累着了。夏小姐,你看臣寒已经向我求婚了,你们只是兄妹,希望你和我老公保持距离,别老缠着他。

夏沁曦看着伸到她面前的白皙手指上,赫然戴着厉臣寒项链上的那枚戒指,她呆了,傻了。

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她高中毕业后考入沪市名牌大学,哥哥给她拿来了录取通知书。

那天阳光很好,夏沁曦坐在秋千上正悠闲地摇晃着,厉臣寒走近她,用力推了下秋千,秋千高高荡起。

哥哥,你好坏,吓我一跳。

怕什么,哥哥又不会让你摔跤。

我们小公主真厉害,考到这么好的学校。你看,这是录取通知书。

真的,那太好了。哥哥,我不要住校哦。

好,不住校,哥哥每天接送你上下学,怎么样?

哥哥最好了。

厉臣寒宠溺地抬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嘴这么甜,玩够了吧,去喝水,秋天天气干燥,多喝点水。

知道啦,哥哥你也喝。

哥哥,你这项链上的戒指真好看。

好看吧,这是我亲妈留给我的,将来是要给我最爱的人,用它做求婚戒指的。

厉臣寒目光如炬,深情凝视间让夏沁曦以为,她就是他最爱的人。

回忆如剑刺穿心肺,痛楚淋漓。往昔一切已化作云烟,看来,哥哥是真的不爱我,他已经把戒指给了别的女人,哥哥最爱的人是前面这个女人。

夏沁曦看着应佳瑶手里的戒指,心碎成一片一片,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心里已是鲜血淋漓。

夏小姐,你是厉臣寒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你别再缠着他了,可以吗?你快点把公司接管了,我们才好去国外给他做……才能过幸福生活啊。

去国外,过幸福生活。我的生活里再也不会有哥哥了,哥哥要远走高飞了。

夏沁曦全身如坠冰窖。她脸上掠过一丝绝望的表情,行动也迟缓了半晌,好半天慢慢转身朝门外走去。

厉臣寒,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至於,你怎么在这?小曦呢,你把她送回家了没有,她没事吧?

曹至於轻叹了口气:她被应医生叫出去了。你都这样了,还不告诉小曦?

她来医院了?厉臣寒一听急了,翻身下床。

我不能告诉她。我不想让她伤心。我还想让她的记忆里永远都是我帅气的样子。

那你现在这样做,难道她不会伤心?

总好过看到我丑陋地死去,至少她认为我还好好地活着。

厉臣寒,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觉得这样很自私吗?

我……

厉臣寒,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应佳瑶推门进来,见到他起来了,忙跑过去按住他。

小曦呢?

她走了。

她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看我?

曹至於和应佳瑶面面相觑。他这是有多矛盾呀。

厉臣寒拿起手机开始给夏沁曦打电话。

电话通着,却一直没人接。厉臣寒心里很慌,一种不好的预感强烈地撞击着他的大脑。

为什么小曦不接我电话,他颤抖着手指又拨打了一遍。

曹至於忽然想起来了:小曦没带手机,我们出门有些着急,小曦应该现在还没到家,你别着急,我去找她。

一起去。厉臣寒顾不上换衣服就要出去。

应佳瑶急忙拦住他:你让曹至於去吧,你刚从抢救室出来。

不行,我不能这样让她一个人回家,她一定还没走远。

说着一把推开应佳瑶冲了出去。

应佳瑶被推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床上。

算了吧,拦不住他的。曹至於说完也追着厉臣寒出去了。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天色渐晚,暗云压顶。坐在车里,厉臣寒焦急万分:医院里没有,家也没回,小曦会去哪里?至於,她怎么会来医院,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就知道你早上吐血晕倒了。我很好奇,应医生会跟她讲什么?

我,我让应医生扮演我的女朋友,还,还给了我妈的戒指。

什么?一阵急刹车,刺耳又惊心。

我真搞不明白了,你是怎么想的。你这么做有多伤小曦的心,她会以为你抛弃了她,你是她的天,她的天塌了呀。你知不知道她有多爱你?

我,我也爱她,才不想拖累她,她那么美好,那么纯真,那么有活力。

什么是爱,你懂爱吗?爱也是患难与共,你以为你做这样的牺牲很高尚吗?这是,这是最愚蠢和不可原谅的行为……

厉臣寒听着曹至於的话,一句句如锥子刺入心脏,心渐渐涸若枯。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有人跳江了!一声声呐喊,让人心惊胆颤。

江边人潮如流。

曹至於的车被堵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厉臣寒的声音抖得厉害,曹至於也被他的惊慌失措感染,他的心也开始狂跳。

他们两个同时开门下车,同时狂奔向人群簇拥的江岸。

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女孩子从这儿跳下去了。

这是那个女孩子穿的鞋子。一双粉色的,有独特向日葵图案的拖鞋。

不,不可能,小曦。曹至於认识这是小曦出门穿的鞋。

这是小曦的拖鞋,哥哥错了,小曦别怕,哥哥来救你了。

“扑通”,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厉臣寒已经跳下去了。他认识这双鞋子,那是他特意为她专门设计的。

等救护船把厉臣寒救上来,他已经昏迷了。

夏沁曦是第二天才被找到。

生死之间是不可逾越的沟壑。

小曦,你魂魄若还没有走远,请为我暂留,等等我,我们生不能同衾,死则同穴,我马上就来陪你了。

托清风传递消息,诉说我心中愧疚。

换一个时空,换一种身份,也许我们能相守到永远。

人生,其实也如这向阳花。无论开,败。输的不是生与死,而是遗憾。

细雨过处,桃花落尽梨花白。又是一年清明,墓前,照片上男帅女靓。曹至於捧着向日葵来到墓前:愿你俩在另一个世界没有苦难,只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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