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标题：地图·围棋盘。

当解放軍学用五万分之一地图，在交通部属船舶做l级（无限航区）舵工，学用天然川江引航图、墨氏海图；念高校老师教诲多读书、多行路。假期我持普通地形图、公路营运图，每公里／0.024元的长途大客車时代。走南闯北。好怀念那些里程，那些地方，不论什么地图，都喜欢阅读，加注。地图是书。

楊伯涛请假坐火車回家，乘轮渡过武昌，再上火車。看到长江的宽阔，想起故乡湖南芷江东门外楊家院子那边的舞河。舞河流入沅江，流入洞庭湖，流入长江；长江向东流，在汉口北黄陂县右拐弯，长江中游北纬度最高处；在扬州的三江营右拐弯，长江下游北纬度最高处。他刚好在武昌、南京念过中央軍校、陆軍大学。课程考试地形学的成绩最好。陆軍指揮，运用地形地貌是基本功。

他看到江北江岸，想起1946年3月清晨，率整编11旅在这里登船开往南京浦口，包括整编11师师部及直属队。水运虽然缓慢点，但载重量大，安全迅速。另外整编18旅、整编118旅从平汉铁路从豫南运到徐州。整11师率三个整编旅汇合后，参加豫鲁皖苏的进攻。水陆兼程，分进合击，是重装机械化部队快速突进的杀手锏。两年多后，他做了整编第11师师长。一些事，他想回长沙，回到南门外郊区，小林子冲的屋子，与妻子孩子一起，种菜种瓜种果。穿着便服回家了。

汉口三元里大院，旧日租界日本海军陆战队驻地。黄维出任新制軍官学校校长，率领廿多名將校等在此筹备办公。南京政权日趋腐败，军事上组建兵团试图挽回颓势。黄维被南京发表兼任第12兵团司令官，统辖整编第3师、整编第10师、整编第11师等等；组建兵团司令部及直属队；组建第四快速纵队，辖戰車第二营、105榴弹炮营、汽车辎重营、工兵营；调入第九绥靖区司令部直属队到第12兵团，如兵团警卫营。黄的副官戴锷少尉原系警卫营侦查排排长。原整编第18軍軍长胡琏改任第12兵团副职；第12兵团组建以后，各整编师、旅恢复軍、师番号建制，整编第11师师长杨伯涛改任第18軍副职；其他两个整编师长覃道善、熊绶春，任第十軍、第十四軍軍长。39岁的楊伯涛失意回长沙。

南京、华中白崇禧拟用机动兵团第12兵团，在豫西小平原撕咬中野，进行决战。大战前夕，原整编18軍属下的5个整编旅长（现为师长），联名写信给黄维，建议召回楊伯涛。黄接受建议。

第12兵团（又辖入第85軍）是南京政权直接指挥的机动嫡系部队，中野在豫西及平汉线拖得对手疲惫不堪。10月下旬一天，在河南唐河，胡琏接老父亲在武昌病危的电报，请假后，从南阳飞往汉口。离开部队前，叮嘱杨伯涛，以后作战，慎勿被围。

胡赶回武昌其父已逝，后事办理完毕，第12兵团已经东开，平汉铁路已经阻断。1933年作战中胡的两腮被子弹击穿，牙齿被打残缺，此时牙龈发炎，赴上海求医。

第12兵团作为強力突击兵团，从华中开赴华东战场，战略目标是与中野决战，增援徐州，拱卫南京的江北大门。南京方面划出从确山、驻马店，经正阳、新蔡、阜阳、蒙城、宿县，贯通津浦铁路的直线。近四百公里，横穿整个西北至东南流向的淮河以北流域地区，这里大小河流遍布，原黄泛区。夏汛洪水泛滥，冬季河流水浅，沟壑干涸。从兵要地志讲，此路线不利于大兵团机械化重装戰車重炮輜重的长途远征，尤其是侧敌前进。此路线北侧，自古有一条驿道，从新蔡通达阜阳、蒙城。中野从这里追赶对手部队。

南京出了一手狂妄自大、风险叵测的赌招。

双堆集战役、淮海战役、三大战役决战，是人民解放军人民战争的胜利，国民党政权政治、军事、经济，丧失民心的失败。包括南京战略指挥、军事谍报、人事制度、战术技术等等的全面失败。

汉口三元里有解放軍单位、干部住宅区。我的小学同学刘淑蘭等革命軍人子弟，住家原新制軍官学校的隔壁。当时黄维住学校，家眷住南昌；小女儿出生了，他未回家；即领兵出征。出发前召来第18軍杨伯涛和戰車第二营（欠第四連在南京）龍营长，询问部队情况；命令戰車营长督促在修理的两辆戰車，集结戰車营馬上装载火車，开赴河南确山。

新制軍官学校训练部副主任任世江少将，兼第12兵团司令部副参谋长，兼该兵团驻汉口办事处主任。他命令该校通讯教官郑以淼少校，立即从汉阳地图库领取最新版軍用地图，采取最安全最便捷的路线，由汉口乘国营招商局大型客货邮轮，到南京；转载火車，抵蚌埠；再伺机用大卡車运到第12兵团司令部。地图是装备，必须送达。

郑扺蚌埠，悉第12兵团正在蒙城至宿县公路一线。郑率三辆美制十輪大卡車满载地图，星夜兼程赶追至芦沟集第12兵团司令部，报告黄校长、司令官，地图送到。

黄身着一套普通棉軍服軍帽，无軍衔标识，一改以前將軍制服的整洁。郑少校上午抵达完成任务，心里忐忑不知道是否被留下，或下午离开？前线戰事紧张，气氛沉重。黄果断命令，赶快原路返回蚌埠、汉口，沿路出现民兵；回去继续筹备军校工作。戴锷副官在场。任世江、郑以淼广州分别后40多年又重逢。

作战部队最小比例尺五万分之一地形图发到步兵连、特种兵排级分队。12兵团原有地图装备，新版軍图送到后，即下发部队，戰車每一辆都配置地图，没有地图不能出门。

从确山东进以来，沿途有扰袭战游击队，各工兵营最辛苦，路阻修路，遇水架桥。第18軍是先锋，强渡河流攻占阜阳、蒙城，第12兵团已经人疲马乏，粮弹油料极需补给。杨伯涛向黃维建议，向东南靠近蚌埠友邻和铁路线补给，再北上宿县；兵团参谋长萧锐在会议上提出上中下三个前进方案，遭到黄维否决。会后萧萌生退意，以阑尾炎发作，请辞就医；黄顿时面有愠色，仍批准萧离去。萧立即乘蚌埠运粮来的卡車返程蚌埠。12兵团在蒙城获得蚌埠兵站的一次野战粮弹油料的补给。

蒙城是涡河水陆码头，公路、船运，东距怀远90公里，东邻蚌埠。

黄维对南京上峰惟忠，抗战中期以后离开作战部队，对阵解放軍已经生疏；其战场指挥教条，性格执拗，自视清高。副司令胡琏唐河请假未归，副司令兼第85軍长吴绍周，从湖北广水出发尚未抵达蒙城；萧锐与杨伯涛等都是胡琏的战场搭手，萧曾任第18軍参谋长、第18师师长；胡琏向黄推荐说，萧久经战阵，长于谋略，多听建议。萧走了，兵团副参谋长韦镇福、文文修，是陆大高材生，参谋科处长、教官出身，没担任过主力部队团长师长。黄指定文代理兵团参谋长（曾任第18军副参谋长）。

黄挥兵北上，以第18军及快速纵队为先锋，为右纵队。沿蒙城至宿县公路，强渡涡河、北淝河、澥河攻击前进。兵团部随后跟进。以第10军由小涧集向孙疃集攻击前进。为左纵队。这时，85軍已经赶到蒙城。

中野陈赓部队进行了顽强阻击。

南坪集是蒙宿公路的一个重镇，有石桥跨过浍河，石桥可以通行戰車、汽車；距宿县城关20公里，是宿县的南大门。

楊伯涛是侗族，早年丧父，上有二兄三姐，全赖母亲务农长大。母亲刘洁英粗通文墨，对子女管教很严。楊老幺考入省第九联合中学成绩优异，被奖免学杂费。读了一年参加北伐軍，冲刺勇猛，成为排长。他努力建功立业。考入中央軍校武汉分校第七期。当连长后三次投考陆軍大学，考中。上海抗战当营长，罗店负伤。历任参谋主任、团长、軍师参谋长、第11师师长。深受上司赏识。眼下中野主力正在当面，左侧涡阳方面中野居高临下的威胁，身后澥河、北淝河、涡河背水之戰，已无退路。右侧东南方向，南坪集顺浍河东南流下距固镇铁路线友軍80公里，没有直通公路，步兵急行軍10个小时便可到达。楊喜欢读地图，下围棋。他说打仗，地图是棋盘格，用兵是黑白子；走棋着眼要看几步，机械化重装部队一旦失去补给支撑，就是一堆废钢铁；与日本陆軍作戰，有经验有教训。当前戰事忧患，楊无人可说。他是一枚棋子。

黄严令第18軍强渡浍河：第118师为主攻，师长尹钟岳兼任第四快速纵队司令，出动戰車营、榴弹炮营，目标南坪集。第11师为助攻，对东坪集以西沿浍河北岸的解放軍阵地进攻，强渡浍河；得手后向南坪集以北迂回，协助第118师战斗。楊伯涛指揮全部22辆M3A3戰車，分批猛冲。从正午12时到黄昏，未能攻入南坪集。

当晚，第18軍副軍长兼第11师师长王元直请戰，组织渡河敢死队，使用火焰喷射器，在南坪集以东20里李庄，小股部队多处偷渡成功；楊伯涛指揮工兵营架设浮桥，工兵营长中彈落水。18軍所属两个师及直属部队全部进出浍河北岸，加上第10軍、第14軍，黄兵团前出至东坪集、任家集、七里桥、朱口地区，战斗激烈胶着。

清晨，第18軍榴弹炮、山炮、重迫击炮轰击后，戰車营分两路纵队开始进攻，步兵随后跟进。蒙城宿县公路（土路）右侧有宿蒙河自北向南流入浍河，更右侧远的小楊家以东也有小河流入浍河。不能用兵，小河是双方天然的右屏障。东坪集有第14軍分兵据守，其主力在浍河南岸忠义集为兵团右翼纵队。

浍河北岸左翼以西，有一条支流河自北向南流入浍河，这个河口三角区叫朱口，距离南坪集石桥约5公里。由第10軍据守朱口，及浍河南岸，沿支流河向北助攻，为兵团左翼纵队。11月24日，楊伯涛拼死指挥第11师、第118师的两路轮番进攻，兵锋直指朱集，距离宿县城关约10公里。

第12兵团司令部在南坪集以南，第85軍来到赵家集（距南坪集15公里），还有第18軍所辖第49师（汉口整训）。时至此，第12兵团辖四个軍总算集结一起。

中野陈赓部队阻击阵地采取了前所未有正规防御陣势，宽正面，大纵深的鱼鳞式野外战壕、据点、轻重火力支撑体系，工事构筑巧妙，出奇不意；不以民居村落土房为依托，就散布于宿蒙公路的正面。体现了誓死阻挡国軍杀人部队的猖狂进攻的决心和勇气。

对方炮火轰击延伸后，中野官兵从掩蔽工事进入战位，让过M3A3戰車的冲锋队列，首先阻击戰車之后的步兵分队，整个連、整个营的击溃；然后有中野爆破手用炸药包、集束手榴弹、煤油燃烧瓶、稻草柴禾，近身炸烧戰車；也有极少的日制三七战防炮。前头的戰車被击中起火或瘫痪，后面的戰車就停滞畏前。没有步兵分队的有力协调配合，戰車分队的机动突击力量和火力发挥，就大打折扣。一天鏖战，戰車营损失四辆M3A3．戰車营营长哭丧着脸报告杨伯涛。

过浍河战斗焦点在朱集。这个地方有西朱庄、东朱庄、前朱庄、后朱庄、小朱庄、大朱庄等六个自然村。楊伯涛抵近朱集戰场观察，戰火纷飞，血流成河。他感到第18軍已经是强弩之末，怕是兵临宿县城关铁路线，远望城关而莫及了。展开大小作戰攻防态势图，北面是宿县城关重镇，左右共五公里宽幅两侧都是河流屏障，自己正处于这个地域的中心点。这是典型陆軍口袋陣的地形地貌；蒙城出发以来，中野一直沿蒙宿公路诱軍深入，正面防御。一旦第12兵团司令部率第85軍等从南坪集过桥北上，整条浍河将成为扎紧口袋陣的绳索。

楊紧急返回兵团部汇报今日戰况，建议撤缩浍河，立即向东南转进固镇铁路线。才有生机。南坪集距离固镇80公里，步兵越野急行軍10个小时能到。入夜黄维下令过浍河部队回撤南坪集以南。守卫石桥的工兵分队请示楊軍长是否炸桥。楊命令：撤退！

陳赓未炸桥，我炸什么？楊伯涛自言自语。当夜黄维、吴绍周、楊伯涛紧急开会；吴说蒙城已被中野占领，12兵团后路被堵；楊报告戰局，提出建议；吴一直看地图随后同意楊的建议；黄决定终止戰斗，脱离当面中野，向固镇李延年兵团转进。明天一早出发。黄急报南京请示行动计划。

楊回到18軍軍部，所辖第49师师长派遣副师长面见楊軍长请示机宜。楊命令第49师行进中不必靠拢南坪集，从赵集向东转进罗集，向东北方湖沟集警戒，联系友軍；命令軍直骑兵团翟连运团长立即向东南方固镇搜索前进，联系李延年的前卫部队。兵贵神速，马上行功，为第18軍打前站，先机布下两颗棋子，形成犄角之势。

18軍浍河北作戰的两个师及第四快速纵队，連夜撤回南坪集南；10軍渡河撤回南坪集西；14軍一部从东坪集渡河撤回浍河南，其軍主力驻守河南岸忠义集，疏忽对东面的布防，导致中野午夜渡河突袭，14軍受损惨重。蒙城出发以来，到缩回浍河以南撤退今晚，第12兵团司令部参谋业务有点…十几万人马有点混乱。

次日清晨五点，第18軍及第四快速纵队齐装整队，几百辆汽车等启动待发。黄维说要等待他下命令。据档案记载，11月25日上午，南京上峰决令黄兵团向固镇方面移靠。（应该滞后四天了）

楊得到侦察报告南坪集附近通讯设施全被破坏，后方赵集、西方涡阳集、浍河北各有中野部队活动增強。楊伯涛年轻，心急如焚，三番四次催促黄行动；黄说：等我下命令！12兵团十余万人馬重装車炮，直到下午四点钟，黄下达命令开始行动。

18軍等在田野小路上开进，下午六点钟许，天已下黑。南坪集镇距离双堆集，1948年五万分之一地形图土造小路是9.3公里。这一天，第12兵团向固镇转进，动如脱兔两个小时行进9.3公里。没有谁说，从上午五点到下午四点白白等了十一个小时；送转进命令的参谋失踪了；什么优柔寡断；什么将在外…历史没有后悔药、没有假设。第四快速纵队的車炮重装，夜里不能越野行驶，看不见路径，摸不清水网纵横。双堆集有两座古土堆，故名；黄命令兵团宿营双堆集。

（待写）

谢谢阅读！

照片：1．长江武昌汉口两岸新貌。2．湖南沅江新貌。3．安徽浍河新貌。4.原宿县南坪集浍河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