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绿草微微地低头,蟋蟀在泥土里行走,薄雾笼罩着黑幕下的一切,只有潮涌的湖水拍打着岸边光滑的鹅卵石,潺潺汩汩的声响应和着一句句悠扬的歌曲,南国的良夜里,年轻的行人依旧守候在这微冷的岸边。
“姑娘啊姑娘,今夜再无月亮的阴晴圆缺,我的心里弥漫着凄凉的冷清。这不识好歹的白雾啊,不知道我多么渴望见你,压低了早晨伴你歌舞的草儿,遮掉了夜晚同你入睡的月光,在此嘲笑我无奈的伤心。姑娘啊姑娘……”
对岸微弱的烛光惨惨淡淡,行人的呼唤慢慢降低了音量,那一抹烛光还不如远方的集群的萤火虫漂亮,黑暗的世界里眼睛很可能说了谎。行人心想,我美丽的姑娘,或许你已经听不到我的呼喊,伴着孤独进入了梦乡。
行人躺在地上,他很失望却也如同往常。突然,那一抹烛光慢慢地放亮,穿透雾里来到了他的身旁。
“年轻的行人啊,请别再呼唤。我听闻了你的悲伤,希望你能够无恙。今夜没有月光,我的心也略显空荡,我的归宿早已确定,我的心儿却仍在飘荡。年轻的行人啊,快快回去你原来的地方吧,雨季就要来临,江河就要泛滥,届时没了鸟语花香,你也没了一直驻足的地方。”
“姑娘啊姑娘,江流涨停并非我意,多陪你一刻乃我心。我登过巍峨挺拔的山川,雄鹰翱翔盘旋在其上;我下过澎湃汹涌的海洋,鱼儿连贯畅游在其间。我驻足的地方是天下,有你的地方我紧相随,不用担心我无处安放,我在哪儿都能随遇而安。”
行人的声音响彻四方,女子没做回答,她踌躇转身回屋,萤火般的烛光迟迟没有熄灭。
(四)
某天的清晨,女子还未从梦乡醒来,一只鸽子飞落她的窗台,啄敲一旁的玻璃。它带来一份加急的信件,信从遥远的东方而来,寄信的时间可能在深夜的凌晨。
父亲拆开信一看,脸色的变化像四季走过一般,他缓缓坐在椅子上,许久才告诉她。
“我的女儿啊,儿时定婚的亲家,如今身体不健康,加急送来这封信,告知他已快不行。儿子少时听闻你爱慕诗人画家,至今出游未曾回过一次家,断断续续没有了音讯,至今已经很多年。我的女儿啊,怕是你的婚事不一定,遥遥无期我怎么忍心,若是王子终身没了影,耽搁女儿你一生的情意。如今告诉你一切,是去是留由你定。”
她一脸茫然不知所措,自己苦等这么多年,人是远近沉鱼落雁,心是善良剔透无暇,为何男子出游不告诉她?多少夜里她不禁地想他,他的模样举止和衣发,会是怎样地风光大嫁一生随他,而今一切没有了结果。她掩面伤心跑出了家,躲在门口河边干落泪。
年轻的行人踪迹在森林间,他瘫坐在一块石头前,今天收到一封老师的信,信是家中转给老师的信,里面说他父亲身体患了重疾,不久就要归西,希望能够让他回家,最后见他一面。他看完眼泪已止不住地留下,黝黑的面庞早就不是从前的他,他苦苦求学来此要见她,不料她却对他没心意。每晚夜幕降临时,他只能在对岸对她歌唱,数数已经过了好几载。
行人泪落千行,他悲恸地沉吟。
“我是一个王子啊,生在权王贵胄家,为了我心爱的她,放弃身份远游他乡,做了诗人做了画家,本想如此我就拥有她,岂知她的心儿早已有了家,无法违背许下的诺言,我只能苦苦地在等她。可我是一个王子啊,不像寻常百姓家,我把多少年的全部都给了她,温和的南风都知我心意,夜里的花季都替我可惜。我付出了这么多,也足够证明我的真心,如今我就要回去,离开这个伤心地。”
行人背起自己的行囊,只留下他的画板,画上是昨夜清蒙的雾,幽弱的光,还有那若隐若现伊人的脸庞。他走了,回去他那遥远东方的家。
这一晚上,夜幕还是很准时地降临,如同女子她说的那样,雨季来了,磅礴的大雨忽然地砸下。雨气比雾更加难以看清,但她还是开了窗,眼珠子大的雨点落在她的窗,沾湿了她的衣裳。可她一直在探看啊,年轻的行人,你是不是还在那个湿畔?今夜没有了响彻的呼声,广阔的天空上只有雨点,她不禁心想:今夜你是不是不会来了年轻的行人?我想告诉你,我的心已经缓缓落下,落得稳稳当当。可是今夜这么大的雨,你还是不要来了,你在哪儿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