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忆

        时常听邻居大妈念叨仿佛我们这辈明明还在上学,转眼间已是拖家带口,是呀,这时间从来不会因为人们的感怀而驻足,它总是一如既往地行走在人们的生命长河中,就像一个看客,淡淡地看着生死交替,却不曾感受人们的悲欢离合。

        三十多岁的年纪,与青春已沾不上边,说人老珠黄又还不至于,但在新鲜血液不断涌动的大浪里已丝毫没了竞争力,在三四十岁中间分明有一条我们不忍跨越的界限,向前慌张,向后已无退路,在这尴尬的年龄中,总是不经意忆起青春的时光。

        在因为疫情被迫宅家的日子里,最想念的是除了家乡外呆得最久的城市——成都,那里承载了我们的青春故事,也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暑假期间,按捺不住内心的思念,时隔十年终于再次踏上了成都之行,当列车到达成都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与室友静静地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尘封的记忆像流动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人的记忆其实是有选择性的,在好多记忆开始模糊的时候,大学生活另类的开端给了我足够深刻的印象。

        到学校报到的一幕如同刻在了心上,十八岁的我抱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一个人从武汉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到成都,幺叔接我去他家小住几天后将我送至学校。因为他是一名刑警,有任务在身只好先走,我又一个人拖着行李去报道,我就这样在有父母陪伴的同寝室女孩们惊异的目光中独来独往,显得我是多么格格不入。

        一番闲聊慢慢缓解了流动在空气中的那份陌生,内蒙古,吉林,四川,湖南的女孩因L姓氏的缘分相处一室,这里有睿智的内蒙古大姐,聪明的吉林、四川御姐,也有不开窍的湖南小妹,就这样懵懵懂懂地开启了我们的悲欢故事。

        在部队军训一个月的艰苦生活很快拉近了我们的心理距离,部队的大车将我们拉进驻地,大家都只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洗澡上厕所都得排上一条长龙的队伍,好像来到一个被人遗忘的部落,时间流动得好慢。晚上想家睡不着,我悄悄爬到天台上望月思乡,很快就有一束手电筒的灯伴随一声怒吼打乱这思绪,在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后几个教官出现在面前,他们厉声喝道:“你在这干什么?”我被他们的声音吓了一跳,弱弱地回答:“没什么,想家了而已。”后来让我写了一份检讨保证再也不上来了才作罢,后面想想也许他们那时比我更害怕,以为我会想不通,一跃而下,让他们背上责任吧。

        军训结束,开启校园生活。大一时的我们在努力与周围的环境,自由的学习生活进行磨合,大多时间在循规蹈矩地听课,那时天真的我们也会排着长队帮跪在路边自称是离家出走的孩子买车票回家,也会辗转坐车一两个小时去看望出现在电视新闻上身患红斑狼疮的小孩。也曾在探索周围环境时遇到欺骗,因为想要助人为乐,手机在商场外被光明正大地骗走,在原地等了半小时后才反应过来决定报警,最后只能在招待所里住了一夜。

        大二在熟悉了周围环境后,偶尔也会利用假期时间去兼职,有在学校旁边的市场摆摊卖葡萄,有在餐厅当服务员,有去市场调研公司做话务员及面对面问卷采访,去房地产会展做礼仪,去左右脑开发公司做老师,也有做家教,生活好像过得有滋有味。该学习的内容也没落下,每当考试时,我们总有一种临时抱佛脚的能力,通宵自习室里常常会发现我们的身影,所以大二时,该拿的计算机,普通话,英语过级证书,驾驶证全部拿到手。

        大三时在教室上课的我们经历了一场特大地震,当窗户,地板不停摇晃,天花板上的涂料层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发出沉重的声响时,躲在桌子下的我们在一片呜咽声中挣扎,这悲伤的程度远远超过我们平时上临终课程时的体验,仿佛下一秒我们就要丧生,这是一场真实的临终体验。

        当地板停止晃动时,大家在老师的指挥下有序地从已经裂开了一条大缝的乌烟瘴气的走廊匆匆跑到空旷的操场边。在无数人倾刻间丧失生命的时刻,另外一群人庆幸着死里逃生。灾难就是这样,轻而易举地剥夺了很多人的生命,制造悲剧时给人警醒,珍惜生活也许是灾难给我们最好的警示。余震不断的日子里,大家都不敢回寝室睡觉,倒立的矿泉水瓶子里但凡有一丁点波动,大家都惊慌而逃。操场里搭满了凌乱的帐篷,甚至山坡上也搭上了帐篷,外面滴滴嗒嗒的雨声落在帐篷上,飘进被褥里。在这样特殊的环境里,隔天生日的容儿姐姐过了一个特殊的生日,一起祈愿家人朋友一生平安。

        地震过后,当一切都回归正轨时,大家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尝试,好像太循规蹈矩的生活对不起鲜活的生命,旷课,聚餐,谈恋爱,找工作,考研似乎成了最后一年的重头戏,终究是太年轻,太迷茫,不知道规划人生的重要性,最后恋爱都逃不开毕业分手的命运,工作也少有人从事本专业工作。曾经有很好的从事本专业的机会摆在眼前,却没有好好把握从而失之交臂,也许这就是我们不得不为自己的迷茫,随波逐流付出的代价。最后在家人一个接一个电话的催促下不得不离开这座城市。

        一座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我终究是离开了。任何愉快的重逢都伴随着落寞的离开,聚散离合是人间常事,就像这次短暂的重逢后,我也不得不离开,离开也许是为了下次更好地重逢。青春时参与彼此生命的那份情谊,纵使相隔千山万水,依然是心中最珍贵的存在。

        人到三十才开始真正不惑,曾想如果高中时选择读文科,也不至于在当时最好的理科班里考入二流的大学,如果十多年前有反省的意识,坚定地走在考研的路上,人生是不是会比现在精彩?曾经的自己太懵懂,虚度了许多光阴,也曾陷在思维的怪圈里经历了人生至暗的时刻,大把的时光似乎是被偷走了,可是时光已回不去,能穿透时间回到过去的只有回忆,和过去的自己对话,是为了将来不再陷在回忆里。三十加的年纪虽不再有青春的资本,却有了拨开云雾的阅历,有了随心选择的自由,有了突破舒适区的勇气,慢慢修行路,愿我们都能活在自己的热爱里,淡定从容地走在余生的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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