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有个大鸡腿,卤制的,真空包装,看起来很香很肥美。
这应该不是我娘买的,她不仅自己从来不买这种零食,而且也不让我们买。
娘不在屋子里。我在院子里找到了她,她正一边洗衣服一边和二位婶婶在拉着家常。
我问我娘:“桌上那个大鸡腿是谁的?”
“什么大鸡腿?”
“就是饭桌上那个啊,真空包装的卤制大鸡腿啊?”
“自己的啊,还能是谁的?”
“哪来的啊?你才不会买这种东西!”
“你爹带回来的。”
“哪带来的?”
“涂里啊!”
我恍然大悟。
瘦叔在滩涂里育了很多蛏苗,这几天请了好多人紧锣密鼓夜以继日地收起来卖,俗称“搬蛏儿”。
我爹就是其中一员。
搬蛏儿既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体力活,也是需要经验的技术活,现在村里的年轻人既不愿意也干不了这活,瘦叔能找到的多是像我爹这种60多岁又有滩涂工作经验的老涂农。
为了犒劳雇工,作为老板娘的瘦婶买了很多吃的东西给小叔带到涂里分给雇工们当点心吃,有面包、饼干、八宝粥、饮料、鸡翅等等。前一天,瘦叔带下去的就有大鸡腿。
“在涂里的时候,大家都拿起大鸡腿来啃,你阿叔叫你爹也吃一个,横叫竖叫,你爹就是不肯吃,说要带回家给你吃。你爹啊,就愁你这个老女儿没东西吃饿着了!”瘦婶说。
爹爹也真是的。明明是可以退休颐养天年的人,他偏偏总是干最重的活;明明是一家之主有威严的人,偏偏顿顿非要挑剩菜来吃。
当时,我就下定决心,等晚上我爹回来,一定要郑重地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把涂里分的点心一定要在那里吃了,不要再带回家给我吃了,我要是想吃什么满大街满T宝都是。
可是晚上啊,当我爹带着一身的泥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又从篓子里掏出了两个鸡翅膀递给我说:“喏,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