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那个冬天，我第二次来到此间。一早的路灯昏黄，我和那个一起来面试的女子走出宾馆，发现在八点尚黑的清晨里，雪花的飘落别有一种美。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这里。我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难得的机会。

面试平淡地过去，我后来才知道给我面试的都有谁。有一位，她后来成了我的指导老师，是她把接力棒递到了我的手中，是她帮助我从一个没有讲课经验的学生慢慢地成为一个可以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老师。

还记得送别老师的宴席上，她喝了一点点酒。她用一种笑意开始了她的退休生活，但她并没有告别教学生涯。她依然为学院带课，依然被学校聘为督导，继续为学生服务。

还记得第一次被听课的尴尬后，我在某个夜晚出现在了东区，出现在了老师的课堂上。那晚以后她一直为英语班上课，我也一直在模仿着老师所讲的诸多内容。一个学期，她基本上都是晚走的。当每晚都和我讨论了很久之后，她才一个人骑上自行车，在黑夜里赶回家。

后来老师也来到了我的课堂。她对我所带的会计班的到课情况不满，也眼睁睁地看着有两个学生逃走了。自那次点名之后，老师在课后又叮嘱了我很多，包括如何去控制课堂秩序，如何安排课程的进度，甚至包括老师跟我说可以在有些节点因为进度的赶齐而放一个视频。后来我的胆子越来越大，是我自己的缘故，和老师没有关系。前段时间，上半年上课的学生还跟我说，老师你上课放的那些视频都很好。

今天上午上课的点名，是我这个学期第二次点名，两个学院一共两个大班居然无一逃课。可是本来要放的视频片段都没来得及放。

后来分卷了，教研室的大家依旧热热闹闹。我听着他们谈论着此间的来来往往，故事便有了流传。

九月开学的第二个学期，仅仅剩下几个班的学生上课。课程基本上由我来带，记得最后出期末考试卷着实犯了难。老师拿走了我的打印稿，然后单是A卷就因各种问题在电话里和我谈论了半个小时以上。第二天看完的B卷亦是如此。她是认真且负责的。接着的两个学期，出卷的任务基本由我独立完成，其他老师的鼓励和纠错也使我出题越来越大胆，基本上所有的题目都是我根据课本内容编造的。谢谢老师的咬文嚼字，让我的出卷中没有出现太多的失误。其实，在她退休前，所有的试卷都是由她来负责的。

同在一个教研室，和老师接触的机会有很多。有一次老师还曾给我张罗过对象，只是那时并未真的踏出步子去，也便辜负了她的苦心，不了了之。

后来电视台来采访学院的导师制，我和老师临时操练的一段在内蒙古电视台播出。老师特别高兴地让我下载下来，结果我今天晚上在电脑里找了很久，终是忘记了放在哪里，等哪天再去下载下来。

老师在退休之后虽然不来参加会议，但学院的各项活动基本都会参加。那个夏天大家一起到延安学习，她作为一个长者仍在照顾着我。其实，她和我妈同一年出生，一般年纪。那时，我发现她有些隐隐的不快，她觉得她还不该到被人照顾的境地。

但终究，学习中就在难受的她终是病倒了。当我再次见到老师之时，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却安慰我说没事，没事。这次她把学期的作业拿给我。这次的她并没有和往常那样骑上自行车来，她打了一辆车拎着沉沉的口袋就来了。她也没有继续地去听下午召开的督导会议，之后她便住院了。

这次的她之来，是第二次有学院的老师来我宿舍。这次的她之来，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后来，因为试卷录分的问题，我俩互通过几次电话。这个学期便基本结束了。新的学期结束之时，我依旧会在离开此间之时打电话给老师说要走了。再上去两个月的教师节，那天我兴奋地打电话问老师好，我说"张老师，我是小刘，今天是教师节……"电话那边的声音已经变化了很多，她的说话之声有些没有气力，没有几句话，也便结束了这最后的通话。

在我人生的第三个教师节，其他老师我谁都没有问候。我觉得总要有些时机问问她的近况如何，可电话通了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上周的周末，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了此间。冬天真的来了。我总以为这个冬天不会太冷，会有很多的温暖。就在今天，雪花依旧飘落着。上周的我想起了我初来此间的那个一早，雪花也在飘落。就在今天的晚间，我知道，以后再也没法给老师打电话了。

某贾说该解脱的总该解脱。她留存在小刘心中的只有笑意，只有认真，只有负责，只有对小刘的好。朋友说我是乐观的人。其实或许不是，只是很多年前的我，依旧面临了老师的儿子所面对的种种，所以我才会变得越来越不紧不慢。

晚上依旧听着音乐，绕着校园来转，我听着歌，想起老师在课堂上讲过的那些，许多依旧被我运用到了课堂上。我越听越觉得丢失了什么，我用泪水洗刷着黑夜里的哽咽之声，一路走一路行，一路丢失、丢弃着我的乐观。

夜幕深沉，三年前的那个冬天的一早，下了雪，老师在面试时第一次写下对我的评价；三年后的今天，依旧是一个冬日，也下了雪，我开始怀念起这个在我人生路上帮助甚多的老师。

最后想对老师说，老师，这个冬天我的宿舍很暖很暖。您就放宽心吧。老师，等很多年后我再去听在您课上录的音，您最初的教益永远都不会离去。

您的学生 小刘

2015-11-24 2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