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六年级时,老家的小镇上有了第一家超市,琳琅满目的零食和玩具使人们惊叹,那里便成了我和小伙伴们经常“碰头儿”的地方。
暑假的一天爸妈不在家,忽然脑子里冒出个放肆大胆的想法:叫上发小老吴去超市买啤酒喝!哈哈!多么让人兴奋的冒险阿!
中午回家热了热爸妈做好的饭菜,把买回来的“蓝狮”放在象棋小餐桌上一摆,小哥俩兴奋地各自倒满,“老吴,来,碰杯!”“干杯老肖!哈哈哈哈!”第一次喝酒,从这里开始。
也许家里管的越是严格,在青春叛逆期就越是“出格”。小时候我被家里束缚了六年在手风琴上。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本该是在田野间欢快玩闹,却被父母以“为我好”的名义用周六日和寒暑假的时间强迫我练手风琴,记得那时经常被爸爸骂哭。在父母面前我是懦弱的,每次被骂,我看着滴在键盘上的眼泪,一句话都不敢说,但这却更让爸爸愤怒……爸妈每强迫我练一次,我就对他们的绝望和怨恨加深一层。
虽然初中以后就没有再强逼我继续练习手风琴,但内向的性格已经形成并且很难改变。
那时候,看电视算是大家日常休闲方式,而流行于青春校园的电视剧当然就是爱情抹泪片。看着剧中的男女主角在爱情中苦苦挣扎,不知为什么却让人产生了向往。现在想想,那是当时的自己美化了爱情上的“苦”,把没体验过的“苦恋”神秘化了,因此想去体验并注入自己的生命。也也许是受父母多年强迫自己的影响,自己在以后的恋爱中选择性地去吃苦,不让自己获得幸福。
上高中后,新的环境和同学让我敞开很多。慢慢和新同学们熟悉,慢慢放开自己,那时玩的很疯,我们一起醉酒、一起吹牛、一起干架、一起追女孩……
爸妈看到这样的我充满了无奈和失望,但我却非常开心,因为我感受到了从没感受过的自由。他们的无可奈何,更是让我无比高兴,仿佛我自己已经能够独立于他们而存在。
我的高中时代是叛逆的,完全由乖乖的三好学生转变为“无恶不作”的问题少年。但在早恋问题上我过于懦弱,一是依然很害怕被父母知道,二是对自己特别喜欢的女孩很自卑没有信心。没有足够的勇气,并且带着心底的“被伤害感”去恋爱,注定会是一段不是很美好的恋情。失恋让我更加频繁去喝酒,仿佛在恋爱中的无力感可以在喝醉后可以超越,喝醉后麻木的自己就什么也不怕了……
上大学以后,朋友们各奔东西,我也前往广州读书。和刚认识的同学相处,喝酒便成为我们最直接最放松的沟通方式,很快我们便打到了一起。我们经常一边喝酒一边闲聊学校里哪个班的女孩最漂亮呀,各自都喜欢哪一个呀。吃过恋爱苦头的我并没增加追女孩的经验和信心,在恋爱中依旧是畏畏缩缩,不善于表达自己。所以后来虽然再次谈了恋爱,但仍然很快就又带着自卑感分手……
任凭自己一再陷于失恋的痛苦中,反复让自己去感受那上瘾般的“被伤害感”,饮酒量随着内心纠缠的增加越来越大。始终感到“在被伤害中”的我,也许只能浸在酒里才不会那么痛……
工作之后,每天向老前辈们学习各种业务知识和工作经验,学习过程中难免受到批评教育,但我能够虚心接受并努力学习,我知道工作来之不容易。
那时偶尔喝点小酒也只是感叹过往。回忆过去的恋情、过去的同学、过去的学生时代……
人总是这样,不去珍惜拥抱“这一刻”,却总希望回到“前一刻”或者“下一刻”,而酒精更是可以不断刺激并加深对“这一刻”的不满足感。
随着工作经验的累积和业务水平的提升,慢慢的对工作也能得心应手了。一段时间以后,公司开始继续引进新员工,作为相对来说老员工的我也可以指导教育新员工了。
我很开心自己能够帮到别人,每当将一些业务流程和工作经验传递给新员工时,存在的成就感就油然而生。
但在同事间总会有或大或小的摩擦,有的时候我可以很乐观地处理好,有的时候却做不到不生气不发生纠结。
工作上遇到了不开心的事,下班后定会去找酒来“消愁”,有时还会叫上几个不错的朋友,一起抱怨、一起咒骂工作中遇到的不公平。这样,酒精引发的强烈的负面情绪从我们的身体里由内而外地任性扩散。
记得一次和朋友聚餐,喝完白酒换啤酒,喝晕了大家又开始抱怨起生活和工作的不容易,在不断推搡着呛酒中大家都醉了。
我哭了,开始抱怨老天的不公。他们有的开始摔杯子,有的边哭着边给前女友打电话,一遍又一遍地狂喊着“为什么!”
那次我不记得怎么回的家,只记得早上醒来穿着衣服倒在床上,胃里翻江倒海。手上和脸上都有些疼痛,仔细看看镜子,才发现淡淡血迹下脸上受了很多伤。认真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怎样受的伤,怎样回的家……
这次的醉酒吓到了我,于是下定决心要戒掉它,活出全新的自己。
但决心很大,想要完全戒掉却太难。“至少先不在外面喝,只在家里小酌吧。不然下次再醉酒,能不能活着回家都不知道……”我理智地分析着。
在戒酒的同时,我也很努力地通过看书来研究并改变自己的内在状态。通过学习心理学,我发现了自己潜意识中的固化的思想和行为模式、看到了自己的懦弱与自卑、也看到了自己的恐惧和逃避……
发现了自己那么多的弱点之后,我反而清醒过来:原来我生命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由我自己造成的!原来一直以来让我不停受苦的原因,是自己的无知和头脑偏执地编造出来的“被伤害”。
有了这一不可思议的重大发现,我先是生发出了如重生般的喜悦,而后便马上开始了艰难地、无止境地自我改造……
如今对自我的改造仍未完成,但我的决心依然坚定!
现在,和爸妈、老婆在一起时我仍然会少喝一点红酒,但那不是出自伤感,而是出于第一次喝酒时那样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