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要不要修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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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家生活了多年之后,总会有这里破了那里坏了,各种东西旧了不灵了罢工了。小的灯泡不亮、柜子拉手松动、水龙头渗水,中的抽屉滑道不灵、纱窗拉不动、抽水马桶坏了,大的卫生间漏水、阳台顶掉皮、地板嘎吱起翘。许多情况总是能苟且苟且,例如拉手和滑道这种,就先凑合着用吧,拖着拖着居然甚至能拖过一年半载,你会逐渐接受它就是这样子的,除非哪一天它真的噗通掉落下来,彻彻底底地死在你面前,让你再也无法将就,你才会想办法找修理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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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见过的最奇葩的例子是,卧室里的灯坏了,母亲无法照料小婴儿,让父亲去买个灯泡来换上,父亲不想出去买,说,就打开电视机当灯吧。

       生活苟且到如此地步,还有什么热情可言。如果只能一起居住在崭新的家,而不善于处理几年之后接二连三的各种破和坏,相信怎么也不能长久。新婚、新房,一切都是新装修新家具,当然用着顺畅,几乎不会有什么麻烦。但多年之后,各种东西彷佛都到了一个期限,纷纷开始出问题。正如婚姻的新鲜期一过,暴露出各种疲乏不适和障碍损耗。一些小故障其实是很容易修复的,不需要新换整体,却一定需要维修。但现在很多人是这样的,水龙头渗水,好那就换个水龙头;抽屉拉着不灵了,买个新柜子,这个扔出去;空调不凉了?换个新的。或许其实,水龙头只是生料带重新缠就好了,抽屉换个导轨就OK,空调只是氟利昂不足了。维修成本可能只是新买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有的维修真的是简单到拧几个螺丝、粘一点胶水而已。但我们却一直拖着,拖到它玉碎瓦裂,然后终于觉得可以买个新的了,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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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心里似乎就是不喜欢维修这个词,甚至已经不屑于提起,经济发展物质丰富,谁修来补去似乎很小气很精算。这也是现代快速发展的社会灌输给大家的暗示,买新的活得光鲜,不然多丢脸。当然物品的更新换代才能刺激消费拉动经济,不然商场里哪卖的出那么多东西!而且维修这种事确实有一些麻烦,要找人,可能要买一些维修用品,也不一定完全修得好。何况旧的东西已经视觉疲劳,正好新买一个,有一种满足感和新鲜劲。

       父亲那一辈,似乎人人自带维修技能,家里什么出毛病了,都是自个先修,维修是家里男人的自觉责任。灯抽屉柜子自然不在话下,连自行车缝纫机什么的小毛病,都是自己修的,平时也是上油擦拭保养得闪亮崭新,骑了十几年的自行车居然能跟新的一样,他们的自行车坐垫下面永远塞着一块抹布,随时擦拭一番。而我这一代,修理保养技能似乎已经很少存在了。自行车总是脏脏的让父辈们看不惯,而且不久就生锈了,过不了一阵竟然就丢了,估计他们总在我听不到的时候叹息过一代不如一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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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的维修,也基本绝迹了,要么不修,要么就说,换个新的吧,如此。有时,我这个做维护出身的,就会忍不住想试试能不能把它们修复,于是各种捣鼓,有时能搞定,有时不行只能打电话找维修师傅。当然自己搞定的时候会有小小的成就感以及不用等待和麻烦别人了的松口气。也觉得生活本来就是少不了这些修修补补的。我是一个希望物尽其用的人,不喜欢浪费。小小的及时的维修能还原一个完好的功能,让使用顺畅,能改善心情。试想,每天用着家里各种物品的大多是女人吧,如果厨房里的一个拉手总是不好、水龙头总有一点点滴水得使劲地压一下才行,每天用的时候都会感觉到这些,说不定哪天就变成了导火索引发积累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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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基本上没有人会去修鞋了,鞋也基本都等不到穿坏的那一天。但是有一次,我却非常想有人能修好我的一双鞋。这双鞋,我穿了好多年,很喜欢的玫红布面和美丽的花,而且穿着特别舒服。然后总归是穿坏了,靠近后跟的布面磨损了,脚尖处的底分开了。我非常想买一双一样的却不可能,于是抱着一份希望找到一个修鞋摊,放在那里等待修理。第二天去拿的时候却异常失望,这是一个怎样马虎的修鞋师傅啊,连鞋底都没胶好,看着他不耐烦的样子,也懒得再让他弄。于是一双非常不舍的鞋子就只好作罢,只能偶尔回忆穿着它时的美丽了。

       其实有时候想修的,不单单是那件东西,更是一种熟悉的情感和不舍。许多物品用了一段时间,有感情,有珍惜,它曾给过你舒服方便或美丽。在它并未真正寿终正寝的时候,给予它应有的保养和修护,能让它更长久。且不说《我在故宫修文物》那种高技术高耐性的深深的情怀与坚持,也不说现在几乎绝迹的修表匠修笔师,那种似乎穿越时光的平静与淡然的故事,只说我们在纷杂的生活中,如果能专注地修任何一样东西,似乎都能让时光静止一会儿。认真地付出思考与努力,然后让一件物品重获新生,有时看着别人轻松或费劲地,最终让你又能完好地使用它,这种喜悦,不如新买物品的热烈,却是平常生活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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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这样下去,下一代会不会完全不知道修理为何事 ?看她们东西拿到哪丢哪,今天这个不见了,明天那样又没了,我也恼火地感叹,一代不如一代,这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为这些不爱惜物品的行为不知发了多少火。然而最近,却有一件让我合不上嘴的事情发生了。上周末,女儿和同学们为戏剧课任务去取景拍纪录片,回来的时候说在取景地看到旧书摊,买了好多书,我看了一下大多数都是绘画音乐设计诗词,其中却有一本《家庭维修》!她居然说那是她买到的最喜欢的一本!一回来就在那里看得津津有味。里面甚至有窗户房门地板墙壁等等各种维修和布线指南,还有工具介绍和安全常识。我默默地惊讶着......在心里张大着嘴巴合不上。

       我想这个喜欢手工的姑娘,将来会是一个温暖的生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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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东西不断地失落着,也会有一些东西从另一个方向慢慢回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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