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小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种失眠的状况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她也记不起第一次失眠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更不记得是为什么事而失眠的。而现在,失眠已经是她生活里的常态。
像往常一样小舞给自己暗示着再躺半个小时试一试,说不定就睡着了,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互不关联的一些琐碎碎片,有白天做过的事,有家里的事,有电影里的某一个镜头,也有过往遇到过的某些人。这些镜像接二连三的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突然,镜像又定格在了爷爷的背影上,那个穿着深蓝色中山服佝偻着身子双手背后拿着一个小收音机走在乡间小路上的爷爷,那个已经走了将近七年的爷爷。
脑海中一直只有背影的爷爷忽然转身了,意识中小舞猛然睁大眼睛想再看看爷爷的脸,画面又突然消失了。小舞一阵懊恼,黑暗中睁开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花板。
看着看着,那天花板上渐渐浮现出淡淡的白色光影,光影从白色又缓缓幻化出柔和的黄色,小舞本能的往窗口望去,竖起耳朵细听外面的动静,外面没有车子驶过的声音,窗外也还是一片黑糊糊。
小舞移回视线瞪大了眼睛盯着那柔和的光,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眼睛颦住呼吸一动不敢动,那束柔和的光影慢慢的从天花板上移动着,小舞缓缓的起身视线随着那光影定格在床尾的那面墙上。
淡淡的黄色光影缓缓的往墙中心聚集,渐渐变成一个类似同心圆的形状,中心的位置慢慢的由小到大浮现出一个人。仔细一看,那形象竟然是《封神榜》里姜子牙的造型,再看那张脸,小舞傻了,爷爷的脸,那张脸看着小舞露出和蔼的笑容。
坐在床上的小舞张嘴看着墙上的图像,看着那图像朝自己露出笑容,小舞惊讶的叫出一声“爷爷?
“小舞,你不记得爷爷了”?墙上的那张脸竟然开口说话了
“爷爷,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小舞激动的问
那光圈中的人再次向小舞露出笑容,“是爷爷,小舞”。
那声音小舞再熟悉不过,爷爷走后的这些年她多想再听听爷爷的声音,多想听爷爷再叫叫她的名字。小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爷爷,我好想你啊,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想你啊爷爷。你有没有感应到啊,爷爷,我想你,很想很想。”小舞已经泣不成声,所有的思念都变成了流不尽的泪水。
“小舞乖,不哭了,不哭了,爷爷都知道,都知道”。光圈里的人声音中透出一丝焦急与心疼。
“你看你现在都二十好几的大姑娘了,还哭鼻子啊,不哭了不哭了,爷爷想看你笑,你不想给爷爷笑一笑吗?”
小舞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用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着图像,露出那更像是哭的笑,“爷爷,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不是....?
图像里的人捋着下巴上白花花的胡子用调侃的语气道,“是啊,这不是我家小舞喜欢的样子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觉得我跟那个姜子牙特别像,虽然你从没说过,可我就是知道我的小舞在想什么。”
小舞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撒娇道,“嗯,嗯,就是很像,那爷爷你知道我那么想你怎么不早点来看我啊,我想你爷爷,特别特别想”。
“我每次走在回家的那条路上,总感觉你就在前面的小路上走着。可每次那条路上都看不到你的影子”。
“我每次回家都不敢去你的房间,我总感觉你还在你的房间床上躺着听收音机。我不敢进去,我怕我进去了你不在那里。只要我不进去你就一直在。”
“我每次看到红枣,就会想起从前你总会从口袋里掏出很多红枣给我。我每吃一次红枣都感觉那味道没有你给我的甜,我再也没有吃过那么甜的枣了爷爷,可是我还想吃,还是喜欢吃”。
“爷爷,我再也没有吃过白萝卜跟南瓜了,虽然我不喜欢吃,可是你做的我还是喜欢,我还是想念你做出来的味道。
那光圈里的人静静地听着小舞的诉说,也像是穿越回了另一个时空看着那些经过的事。
“小舞,这些我都知道,每次我都在你身边啊,每次你想我的时候我都在啊。
“爷爷,你到底在哪啊,你好不好啊?你的胃病好了没?你还疼不疼了?你还是一个人吗?有没有人陪着你?你孤不孤单啊?小舞哭着着急的问出一连串问题。
图像里的人思索了几秒钟,看向小舞说“小舞,我也跟你说不清我是在哪,我只知道我们不在一个时空,我现在也很好,我在经历另一个世界。
“是天堂吗爷爷?那里是什么样的?你是不是还一个人啊爷爷?我怕你孤单,你在的时候孤单了一辈子,现在有没有人陪着你啊爷爷?
“小舞,听爷爷说,爷爷现在的情况不能告诉你,但你要记住一点,爷爷在另一个时空,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爷爷也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爷爷不一直都活在你的心里吗?”
小舞频频的点着头看着光圈里的人,光圈里的人继续道,“爷爷知道你想念爷爷,但是你想起爷爷的时候不要再难过了,想念也有不同的表达形式啊,爷爷希望你想起爷爷的时候是开心的,快乐的,好不好?”
“可是爷爷,我还是担心你,我担心你还是像在的时候那么苦那么累那么节俭那么孤单,每当想起这些我都很难过,我开心不起来啊爷爷。”
光圈里的人缓缓的摇了摇头,“小舞啊,不要担心那些,那只是我在你的世界的时候经历的事,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一生的使命,我生在那样的时代,那些经历在我身上的事也是必然的。只有经历过后人的灵魂才能丰满,肉身才会离开。那些苦只是渡我的形式。那些事在走后是不会再延续的。”
“而且,你想啊,你能做的,该做的爷爷在的时候也都做了啊,你对爷爷还有什么遗憾的呢?你带爷爷吃了很多爷爷一辈子也没吃过的东西,带爷爷去看了爷爷想去看的地方,爷爷已经很满足了呀!”
“真的吗爷爷?可是,可是我再也不能经常看到你再也不能听到你的声音了。”想到这些小舞又难过起来。
“傻孩子,人生下来就注定了要走的呀,不过是早些晚些罢了,只要在活着的时候不给自己留遗憾就够了啊!那些留在你心里的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吗?我不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在你心里存在着吗?
“小舞,我再问你,你想起那些跟爷爷有关的事,是不是美好的事呢?”光圈里的人说完看着床上愁眉不展的小舞。
小舞不假思索的回答,“是的爷爷,跟爷爷有关的都是美好的,我还想再回到过去啊爷爷。”
“你每次想起时不就是回到了过去吗?小舞,既然都是美好的,为什么还要难过呢?既然爷爷一直都在你心里,为什么还要用难过来纪念呢?悲伤不是唯一的方式啊,为不能改变的事难过是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呢?是不是让关心你的人为你难过呢?
小舞脑袋里快速的运转着,细细的想着墙上光圈里的人说的话,“可是,可是爷爷,亲人走了,在的人都会难过啊,都是用难过来表达思念的啊。
“那是他们选择的方式小舞,他们也早晚都会明白过来的,可是爷爷不希望小舞想起爷爷时难过,爷爷不想看到小舞不开心,答应爷爷好不好小舞?光圈里的人说完用严肃的表情看着小舞。
小舞也很严肃的看着墙上的图像,“爷爷,我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我都听,小舞不难过,小舞以后想起爷爷都会开开心心的。说完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光圈里的人听完小舞的话,缓缓的点了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光圈渐渐的淡了,里面的人慢慢的缩小缩小........
小舞猛然间伸着一只手从床上坐起,脸上挂满了泪水,外面的亮光照进卧室,小舞看着床尾的那面墙。墙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光圈,没有姜子牙造型的爷爷,什么都没有........
无戒365挑战营 日更第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