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曾写过一篇文章《一个最低限度的国学书目》。胡适说,这个书目是应清华即将赴国外留学的四个学生要求而拟的。他们很想在短时期中得着国故学的常识。所以这个书目只是为普通青年人想得一点系统的国学知识的人设想,并不为国学有根柢的人设想。
胡适列的数目分为三个部分:一是工具之部,有《书目举要》、《书目答问》等14部;二是思想史之部,有《中国哲学史大纲》、《二十二子》、《四书》等98部;三是文学史之部,有《诗经集传》、《儿女英雄传》等78部。三部分加起来有近200部书,还不包括分册。具体书目限于篇幅在此不便详细列出。
文章1923年2月25日在《东方杂志》发表后,先有《清华周刊》记者给胡适写信,就书目提出了几个问题:
一是认为先生所说的国学范围太窄了,按照书目推测,国学似乎只指思想史及文学史;二是在思想史及文学史方面谈得太深了,不适合“最低限度”四个字。书目太多,无论如何读不完。希望先生另外再拟一个书目,一个实在最低限度的书目。
胡适针对记者的问题做了这样的回复:我暂认思想史与文学史为国学最低限度,其余民族史经济史等等,此时更无从下手,连这样一个书目都无法可拟。
关于程度方面和时间方面,胡适承认“不知不觉的放高了放宽了”,如果执意要拟一个“实在的最低限度的书目”,“我只好在原书目加上一些圈;那些有圈的,真是不可少的了。”
加圈的是哪些书目呢?数了数,共以下三十九部:
《书目答问》、《中国人名大辞典》、《九种记事夲末》、《中国哲学史大纲》、《老子》、《四书》、《墨子间诂》、《荀子集注》、《韩非子》、《淮南鸿烈集解》、《周礼》、《论衡》、《佛遗教经》、《法华经》、《阿弥陀经》、《坛经》、《宋元学案》、《明儒学案》、《王临川集》、《朱子年鉴》、《王文成公全书》、《清代学术概论》、《章实斋年谱》、《崔东壁遗书》、《新学伪经考》、《诗集传》、《左传》、《文选》、《乐府诗集》、《全唐诗》、《宋史钞》、《宋六十家词》、《元曲选一百种》、《宋元戏曲史》、《缀白裘》、《水浒传》、《西游记》、《儒林外史》、《红楼梦》。
梁启超看了胡适开的书单,写了一篇《评胡适之的〈一个最低限度的国学书目〉》,开篇就下了结论:“胡君这书目,我是不赞成的,因为他文不对题。”
致误之由:
第一,不顾客观事实,凭自己主观为立脚点。一般青年,不是人人都要做哲学史家文学史家,这里头的书目十有八九可以不读。
第二,把应读书目和应备书目混为一谈。青年学生不知读什么书,不知如何读法,你给他一张图书馆的书目,有何用处?
最诧异的是,书目名字叫做“国学最低限度”,里头有什么《三侠五义》、《九命奇冤》,却没有《史记》、《汉书》、《资治通鉴》,岂非笑话?《缀白裘》、《儿女英雄传》成了必要之书,“真不能不算是石破天惊的怪论!”
梁启超认为,胡适的这篇书目,一方面挂漏太多,另一方面博而寡要,不合用。
为此,梁启超也开了一个“最低限度之必读书目”如下:
《四书》、《易经》、《书经》、《诗经》、《礼记》、《左传》、《老子》、《墨子》、《庄子》、《荀子》、《韩非子》、《战国策》、《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资治通鉴》、《宋元明史纪事本末》、《楚辞》、《文选》、《李太白集》、《杜工部集》、《韩昌黎集》、《柳河东集》、《白香山集》,共25部。
梁启超认为,“以上各书,无论学矿学工程学……皆须一读。若并此未读,真不能认为中国学人矣。”
胡适、梁启超可谓学贯中西的大师,对究竟哪些是最低限度的国学书目?两个人存在很多分歧。
对照书目中列的书单,试想一下,我们又读过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