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县城算是个穷乡僻壤,窝在省地图的边角上苟延残喘,靠着国家贫困扶持金维持着发展。因为地理位置糟糕,交通不便,资源匮乏的问题,估计政府也只能得过且过了。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某年某月,县地质勘测部门在矿场发现了我县蕴藏的大量丰富的煤矿资源,一时间奔走相告,举县欢庆。人们恨不得拉着横幅游街喧嚷,所有人都眼红耳热地期盼当个煤老板。
就在那些年月里,县里大兴土木,划拨相当一部分的政府开销来建设煤矿厂。一时间县城无数巨型烟囱拔地而起,浓黑的烟尘喷向天空,人们几乎分不清白天黑夜。
后来严重到即使是盛夏的中午,天空都是阴沉沉一片,只有遥远的天际才能勉强看到稀疏的日光透过铅云层。县医院得呼吸系统疾病的人越来越多,死亡人数骤升。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天空荫蔽带来的人心阴暗。
所有人望向那灰暗的天空,心底原始的欲望开始蠢蠢欲动,野蛮的邪念肆意滋生。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县城违法犯罪的事情越来越频繁。此外,县城的道德风气也正在慢慢滑坡,人情交往也变得淡薄和势利起来。
大约是在我爸刚出生那年,县城发生了怪事。
据说有个女人受不了婆婆长年累月的虐待跟别的男人跑了,婆婆非但不悔改,反而庆幸儿子可以另娶贤妻了,很快找了媒人介绍来家里谈婚论嫁。
来了好几个姑娘来家里,都被吓跑了。她们无一例外都和媒人说,婆婆也太懒了吧,家里养出那么大个蜘蛛也不好好打扫打扫。
她们都是谈话谈到一半,突然目光扫到那角落里的蜘蛛,被吓得夺门而出的。有姑娘说那蜘蛛是在天花板的角落,有姑娘说是在厨房的角落,更有的说在婆婆床底下。
婆婆好像也不相信那些说辞,依旧不断说媒。
有一天晚上婆婆突然在床上四肢抽搐,上吐下泻,大小便都失禁了。儿子发现赶紧送到医院时老人已经不行了。
儿子大悲之余结合前因后果,竟然心想到了那个蜘蛛的谣言。几个精神正常的姑娘凭什么到了你家就胡言乱语?
儿子配合警方对全家进行搜查,并没有什么蜘蛛,但翻开婆婆的床底时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那是儿子前妻的尸体!
男人无法接受,当场惊悸晕厥,警方也是派来了法医鉴定。
事情的前因后果在全县不多的人口中传开了:
原来前妻并没有跟别人跑,而是在婆婆常年累月的虐待中上吊自杀了。老人家也是艺高人胆大,一边对外说儿媳跟人跑了,一遍找地方藏尸体。
住处楼高,年老不便等原因。老人家竟然把儿媳藏到床底下去,心想着:生前斗不过我,死了你还得压在我身下!
悲剧就这样发生了。一方面县城的人谈论着老婆婆的胆大心邪,一方面又好奇着另一个问题:那个蜘蛛是怎么回事?莫非……
听到老爸老妈讲这些的时候,我正打着moba游戏,谁关心那些民间传说呢?何况那至少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人在塔在!
不管那些神神叨叨的屁事,但是有一件事我是确信长辈所言的,那就是我们这里的天空。
自出生以来,天空从未放晴过。白天,天空就像是打翻了的墨水瓶,连片的乌云遮天蔽日,整个县城阴沉沉的。就更别说晚上了,出了县中心商业街的灯外,越往外面灯光约稀疏,直至完全黑暗一片。
说到这里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张无良,是这座破县城重点高中的一名高中生,性别男,主业打游戏,副业去学校读书。
这县城啥设施都不完善,最完善的居然是遍布县城角落的大小网吧。
十块钱你可以包通宵,附赠快过期的营养快线和卫龙辣条。很棒是不是?我告诉你这还不是最棒的,如果你肯支付五十块钱,就会有兼职的“女学生”来给你捶背捏腿。当然,是真的捶背捏腿,你可别想让人提供点“特殊服务”,因为…………那是要加钱的,五十块钱怎么够?
当然,我们这些穷学生也只能在隔壁包厢听听声音而已了。
别看我天天窝在电脑前打游戏,我那白白胖胖的身体才是最健康的。你看球场上的小子,哪个不得肺痨病?空气太脏了,连广场舞大妈都不敢跳了。
届时我已年满十八岁,正处在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却身处这昏天暗地的破地方,一身推塔的本领却无法施展,我暗暗发誓,高考一定要考出去再不回来!
对了,还要带上我的绿芽妹子,我的女神——陈绿芽同学!虽然女神现在对我爱理不理,但是以后她肯定会臣服于我高贵冰冷的气质,拜倒于我的英俊潇洒的容貌。想到这里我就笑了,笑着笑着我就醒了……
不说这些屁话了,话说回来,最近我们县城又有些奇怪的事情开始骚动起来了。
县城被一条河分隔两地,河这边是居民区和商业区,而河对岸则是工业园区。
有人说那天下着瓢泼大雨,空气里尽是浓稠的雨雾。手电的灯光照向远方,就像水滴弥散在浓墨中。即使是远光灯,也只能照亮前方数米。
一个叫做老王的卡车司机正在开车前往工业园的路上,有一批瓷器要拉往县中心。
老王紧紧地捏住方向盘,他开始有点慌了。
今天天气简直差到了极点,轮胎有些打滑,车窗的雨刷开到了最高频率,可噼里啪啦的雨珠暴击着车窗,视野模糊一片。
老王后悔今天出来接活了,回家多好啊,老婆孩子热炕头等着自己呢,干嘛非得这种天气出来受罪。
突然,老王余光瞥见了前方路面——好像有人趴在地上!
老王瞬间左打方向盘,猛踩刹车。
刹车的那一刻,仿佛惊动了他!“那个人”像蜘蛛一样迅速从爬走!消失在黑暗的雨幕中。
“妈的!”老王吓得心悸,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