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回到家,他哥哥嫂子在等他吃饭,屋子点着昏黄色的灯,显得格外温暖。
“冻坏了吧,快喝口热水。”嫂子从厨房过来,将水递到安平手中。
安平用手握了握杯,坐到了饭桌前,看了眼哥哥,哥哥惨老的脸,让他突然有些心虚。
“吃饭吧,吃饭吧。”嫂子把饭盛好,放到了哥俩面前。
“自己去的,还是和同学啊?”哥哥拿起筷子和碗开始吃起来,没抬头看安平却让他心里一颤,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自己个儿去的,走着去的。”
“小平,最近我忙,也顾得上管你,现在这岁月不太平,没事别老往外面跑,不去学堂了,就在家多看看书,将来也有个体面的工作,不必那么辛苦。”
“嗯,知道了。”安平低着头作答,嫂子往他碗里夹了些菜,他与嫂子对视了一眼,吃了起来。
“我和你嫂子商量了,三十那天去给爹娘上坟,还有,你也不小了,我琢磨着,等开了春让你嫂子给你说个亲去”
“哥。”安平直接站了起来,碗顺势当的一生落在了桌面“我们现在都自由恋爱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民国25年了,您这还打算给我包办婚姻呢啊。”
哥哥抬头与安平对视,没有说话。嫂子见了一把抓住安平的手。对着哥哥说
“这是干嘛啊,我们安平可是读书人,我也听说现在都什么自由了,咱不听你哥的啊,学校里有那么多女学生,安平条件这么好,肯定好多人喜欢。不过安平,你也快点带个姑娘回来,我和你哥还等着抱侄子呢”说完竟掉下些泪水。
安平没再说什么,哥哥也没在说什么,一家人默默的吃完了饭,各自回屋去了。
安平在家无所事事的待了几天,他躺在床上无聊的发着呆,时不时的会想起哪天看的戏,想起余冲和林贵。
整条胡同的年味越加十足。邻居们串着门,欢声笑语的相互送些东西。这几天嫂子在家里忙上忙下,安平偶尔帮着嫂子干些活,然后就被嫂子叫去歇着了。
想着嫂子,一个中国最传统的妇女,她有着全部应该被歌颂的美德,但是她却没有想过,什么是属于自己的。
终于到了年三十,安平一大早与哥哥嫂子来到了郊外,跪在了他们父母坟墓前。
安平对他父母,其实是没什么印象的。他哥哥比他大了30多岁,她母亲生下安平后就一直有病,2年后就去世了。他父亲也是病死,是因为年龄太大了。
安平从小,其实是哥哥嫂子带大的,对安平来说,他极依赖他嫂子,嫂子对安平来说,其实是起到母亲的作用。而他哥哥更像一个严父,但哥哥一直很尊重他,他懂事了之后,遇事都会征求他的意见。哥哥很看好安平,送他去读书,自己一个人赚钱养家。
“爹,娘,我们来看你们来了。”哥哥跪着在地上,烧着纸,声音变得很凝重。
安平也随手拿些纸烧着,低着头,突然听着嫂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爹,娘,不孝儿媳来看你们来了,都怪儿媳无能,没给你们生个孙子,是我害了娘啊,是我害了娘啊。”嫂子痛哭流涕,不住的磕头,每次上坟,嫂子总是这样。
安平也听说过些,当初,父母并没有想生第二个孩子的打算。父母很疼爱哥哥,一是怕哥哥受委屈,二是怕这乱世,生多了也养不起。就这样一直也就哥哥一个孩子,后来哥哥娶了嫂子,父母总想着抱孙子。可嫂子没有怀孕,也看过很多大夫,也没看好。父母和哥哥也没怪过嫂子,总想着再等等,再等等。可到了哥哥30岁时,大家也就都不抱希望去。后来就又生了安平。
安平看着嫂子这样,也不禁的掉下来眼泪。寒风微微的吹动,天空又落下了雪。
他们上完坟回到了家里,胡同里有人放了挂鞭炮,噼啪声使人们有了一丝丝幸福。他们都知道战争可能要来了,可他们就是想停留住这份安逸,哪怕是最后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