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舞池。

这里晃目的光让我晕眩，空气渲染一种气氛，热闹不休，我感到不适，但胸口有什么蠢蠢欲动。

我不想离开这里。一点儿也不想。

但我干渴，坐到吧台，点了一杯加冰威士忌。

喉头随着酒咽下残余灼热。这时我才看到坐在旁边他。

他静静看着眼前的酒杯，如同孩子盯着一颗糖。

黑色的碎发下眼神安静，认真，又炙热无比。

“你在看什么？”

他扭头看看我，没来由的，他的目光一跳后眼角微弯，露出了颇有意味的笑容。

我觉得我变成了一颗糖，他的眼里似乎觉得我很新鲜？

“我在看酒。”

他笑笑说，但他的笑凉凉的，没有凉意。

杯里没有酒。干干净净，空空荡荡。

“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

他没有笑，又很认真端详眼前的杯子来。我反倒轻松起来。

“没有酒……”

他手指在桌面轻轻一弹。

“我要它有的时候，倒满也就有了。”男招待移开酒瓶，酒杯盛满褐色的液体。

“……”

他的左手撑着脸颊，微侧看着我，示意我喝。

我没法拒绝，他的眼神期待无比，就像，就像，我的狗丢失后再见到我一般。

拿起，一饮而尽。

酒气未到胃里就冲到天灵，我双眼一酸，流下泪来，忍也忍不住。

手指一松，杯子落地，跌碎一地碎片。

他又笑了。

“要它没有，一碎了也就全没了。”

我惋惜不已，不敢抬头看他，死死盯着玻璃渣，舞池的歌声和气氛仿佛远去。

这里变得安静。

我多么后悔，但心里又有快意。

死守一杯酒如何，我是要将他喝干，再把杯子摔烂的。

我还要在干上一千回。

他点燃一根烟，没有再看我，两手放在桌上。

烟雾，散不去的绕。

“天要亮了，赶快走吧，你。”

“哈？”

他眼角再看不到温柔，斜睨着我，眼神亮得像星星。

“你不想留住杯子，不想留住酒，你消耗愉悦，不知满足，和我们都不同。”

我抬头环视，所有人站着看我，舞池的音乐已经停止，他们都带着笑意，可他们的笑凉凉的，不冷不热。

我逃出了那里。

我忍不住回了头。

他还是静静坐着，盯着眼前的酒杯。

舞池恢复了喧闹，所有人脸都模糊不清，但还是有那股气氛，让人永不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们都太满足了。

不想离去，不想清醒，不想天亮。

我有点累，迫不及待要醒，踉跄走在无尽的昏暗走廊。

我仿佛还是可以看到他专注的脸，如果看着一颗糖果，单是看着就有足够的快乐。

黑暗最终将我淹没。

我再吸进一口气。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惺忪里视野里白色的光和周围走动的人群。

极为虚弱。

实实在在的痛感。

我觉得干渴，想再喝一杯酒。

但还是先要休息一下。

不想闭上眼，虽然有点累。

假期还是结束了，又要开始新工作了的感觉。

有了干劲，苦笑着但不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