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用舌头把李子从右边的腮帮子移到左边继续嚼着，鼻孔微微张大深吸了一口气。
“你又怎么了？”
“没怎么。”她掏出一袋网球形状的柠檬味口香糖，撕开包装之后仔细选了一个塞进了嘴里，右边脸颊鼓了起来，唾液从舌头下方分泌出来，她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又把口香糖吐了出来。
“那你无缘无故跟我在这较什么劲呢？还嫌我烦心事儿不够多啊？你说你今年都几岁了，还以为自己跟黄花大闺女似的？”
她坐起身盯着他的侧脸，宽松的白色背心显得她更加精瘦，像一只伺机伸爪的野豹。
“二十七。”
“啥？”
“我说我今年二十七。”
“那不就是了，都二十七了，你要是再出去能找到像我这样的男人不？有房有车，还他妈带你出来玩儿，你说说你天天闷头寻思什么玩意儿，回头再给你买个包，去和你姐们儿逛逛街，别老想这没头没脑的东西。”
“我不喜欢逛街，不介意房子和车子，对你隔三差五遛狗一样带我出门毫无兴趣。”
男人把头摆向左边深吸了一口气，刚张开嘴就看到右边车道的银色宝马突然变换车道插到了前面，险些撞上自己的车头。
“我操！这孙子会不会开车！开个宝马就拽得二五八万的，得瑟个什么劲！”
男人先把她的事放到一边，骂骂咧咧地跟上前面那辆车，突然变换了车道靠着宝马的右边和它并排开。他伸长脖子希望能看到那车里到底是谁在开车，但是那车的玻璃并不透明，他什么也看不到。宝马被逼急了似的不断地加速，他挂了挂档也加速了，挑衅地挡住那车的去路。他们后面的车被这两辆并排而行的车惹恼了，一边长按喇叭一边从右边超车，但是男人仿佛没有听见喇叭声，一心只想堵住旁边那辆车。
“够了没有？你前面服务区放我下去，自己找死没关系别拖上我。”但她看起来并不像害怕的样子，语气轻松地像谈论天气。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个老娘们儿在旁边指手画脚了？这孙子敢看不起老子，我要教教这个王八羔子怎么做人！”
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安全带解开了。她看了看天，发现今天居然依旧晴空万里，忽感到脊背一阵鸡皮疙瘩蔓延开来。又叹了口气，伸手掰了一下车门的把手，没打开，停了一会儿，又再掰了一下，车门被风吹得有些难开，她用力一推便整个人都滚到了马路上，狠狠地撞上了路面又反弹起来，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后面的车直接碾过，血溅了一地。
他光顾着斗气没注意旁边人的举动，等风从车门边呼地卷入的时候，他才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他马上踩下刹车，从观后镜看到所有的车都停下了，有的车上下来了人蹲在路边呕吐。他皱了皱眉头，打开车门往下走，旁边那辆宝马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头顶的烈日如炭烤般灼热。他挤眉弄眼地看了看正在向自己跑来的倒霉鬼，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瘦弱的男子，就是他碾过了她。他看着那个男子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和他努力迈向自己的步伐，觉得更加烦躁了。
啧，天气真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