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中都有对自由不同的解读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匈牙利诗人裴多菲·山陀尔的这首《自由与爱情》,激发起了全球亿万人心中的共鸣。

什么是自由?

自由,freedom/liberty。简单的说,自由是不受约束,不受限制,自由是独立,不依附,不恐惧。而在现实社会中,自由是一个政治哲学(political philosophy)概念,在这个条件下人类可以自我支配,凭借自身意志而行动,并为对自身的行为负责。学术上对于自由概念有不同的看法,在对个人与社会的关系认识上有差异。自由的最基本含义是不受限制和阻碍(束缚、控制、强迫或强制),或者说限制或阻碍的不存在。

人的自由源于意识介入存在的目的性活动。人的意识能够自主介入对象化的存在,其目的性活动的要求能够得到满足,即是获得了自由;反之,人的意识不能自主介入对象化的存在,其目的性活动的要求不能得到满足,即是失去了自由。

在庄子看来,只有识道、悟道与得道才能真正地走向自由。

得道的方法就是“忘”和“虚”。“忘”即忘记外物及物我关系;“虚”即心灵进入虚无的境界。“忘”针对外在之物,“虚”针对内心中的障碍。内虚外忘,实即内外两忘,一旦虚、忘兼备,大道自成。

“忘”如同一个人经历一个“洗脑”的过程,把一切既有的东西从大脑深处“洗干净”;而“虚”的过程是人用心去领悟“道”,再把“道”“装”入自己的大脑中,与“道”融为一体。当然,“忘”与“虚”并无先后关系,它们之间的联系是密不可分的。

由于没有至上人格神的存在,庄子将虚拟化的“道”当成了人生的精神支柱。庄子哲学的中心是“道”,一切以“道”为根据。道是灯塔,是方向,也是归宿。庄子对“道”的描述,从本质上说是为其以人生论为核心的“人学”理论服务的,这突出地表现在庄子对于人生困境的追溯,对人的自由境界——“逍遥”状态的刻画。

人生的苦难与逍遥在于“道”的得与失。道无处不在,得道便是与道合一,就是个体回归人的“本真存在”,就是融入大道之中。只有以道观物、以道观天下才能解除人生的烦恼与痛苦,最终达到自由逍遥的境界。因而,只有识道、悟道与得道才能真正地走向自由。

庄子哲学的根本宗旨就是超越现实,实现人类意志的自由,他视个人的自由为人的终极价值加以追求,从而达到个体心灵上的绝对自由。

庄子式的绝对自由就是试图使个体意志无限回归到客观意义上的“自在之物”本身。同样是怀疑论、不可知论、否定论者,萨特却走到了完全相反的道路上——人的意志就是要超越客观意义上的“自在之物”,个体的自为存在作为意志的存在物,所拥有的自由是先天的,与生俱来的。

对于自在存在与自为存在完全不同的认识,正是庄子与萨特绝对自由观念的根本区别点。

同是“绝对自由”的哲学概念,它们同样来源于最高的存在本体,但概念内涵却是完全不同的。在庄子学说中,先天地而生的“道”是贯穿于庄子哲学的核心,人获得“绝对自由”的前提就是“得道”。而人识道、悟道、得道的过程就是丧失主体存在的独立性与确定性的过程。因而,庄子的“绝对自由”是一种近于无主体的“神游”,即人与存在的最高本体——“道”的绝对同一。个体意志同于大道,人得到了精神上的绝对自由,但个体存在的阵地却沦陷于绝对存在——客观意义上的“自在之物”当中。从本质上说,庄子追求“绝对自由”的过程,就是放弃人的自为存在的过程。人只剩下了精神上的“神游”,而现实中实体存在的人却“形如槁木,心如死灰”,丧失了肉体上的自为能力。虽然,庄子的自由观念可以摆脱社会因素的束缚,主张不与官方的权贵势力合作,获得了相对意义上的社会自由,但这也是以放弃其自身的自为能力为前提的。

庄子描述的人在精神境界上的绝对自由是远离现实世界的,自由是纯粹空虚的,人不能独立地创造自己的现实生活,甚至不能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因而接受他思想的人都是无法改造世界的弱者。从这个意义上说,儒家思想能够征服别人,而道家思想则只能征服自己。

完全征服自己的人,也就是完全丧失自己的人!一方面他控诉了人的本质遭受异化的自然与社会现实,另一方面,哲学本身也起到异化人的本质的作用。自由走向了它的反面,自由否定了自由本身。

在这里并不是完全否定庄子消极自由理论的价值,由于道家文化作为次主流文化,其价值的实现方式受到了很多因素的制约,呈现出十分复杂的情况。

此外,庄子与萨特在理论思维的层次上有着明显的不同。

庄子探索世界本原的方式属于反思前的我思哲学,是一种感性的直观认识与理性的直觉认识相结合的产物。

庄子学说在思维层次上含有人类原始思维的特性,如万物有灵论等低级思维方式在庄子哲学中比比皆是。庄子哲学中经常混淆主客体之间的关系,理论上常常滑向相对主义的泥坑。当然,庄子哲学思维主要是通过寓言等形式来揭示事物之间的联系,哲学思想通过文学的形象思维表达出来。其哲学并非标准形态的哲学,而是文学化的哲学,这一点倒是与尼采哲学的风格十分相似。

萨特的哲学是反思后的我思哲学,他的哲学具有严密的逻辑体系性。

萨特哲学是以西方二千年哲学史的积淀作为其哲学思维的背景,是非常成熟的哲学思维。萨特也是一位文学大师,其文学作品(特别是戏剧)同样对西方乃至世界文学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但他的文学与哲学是迥然分开的——文学就是文学,哲学就是哲学。当然,古代东方与现代西方进行哲学思维的条件不可同日而语,古代的庄子很难做到把文学与哲学分得那么开。

庄子认为人类的认识能力是有限的,人必须以“道”为师。作为世界存在的本原与本质的“道”如同一座高山,是无法翻越的,人只能仰望这座高山,人何必要自寻烦恼地解决这个无解难题呢?而萨特作为现代西方哲学家,他能够站在一代又一代西方哲学家的肩膀上,在理性主义的演绎中翻越了这座高山。虽然那座高山的存在是同样的“虚无”,庄子所看到的是上山前的景象,而萨特看到的是下山后的景象,两者同样具有本质的区别。

萨特式的绝对自由观念是自在存在与自为存在相异化的结果,在存在的绝对性的沦陷中,主体超然独立于存在所丧失的阵地之上。人作为自为的意志存在,得到了自由本身,主体是鲜活的存在者。

庄子在哲学的推论中得到了“绝对自由”,但完全失去了人本身,完全失去了人在现实中与自然、社会存在相斗争的阵地。庄子把人生的困境描述得十分详尽,人无论对于自然界,还是人与人类社会,以及人本身,其间的斗争都违反了“道”的本质。人只有得道才能彻底解脱。显然,庄子式的得道,其实只是得到精神意义上虚假的自由,放弃了人在现实世界里追求从必然王国到自由王国的超越意志,亦可认为是放弃了“自我”,失去了现实世界的自由。

萨特从对绝对自由的推论中使人们获得了自由,找到了人本身。萨特认为自为是绝对自由的,不受任何东西,包括自身的束缚,它不断否定、创造着自己,发展着自己,正因为人是完全自由地造就他自己,人从根本上说就是自由的。特别是纳粹的烽火把萨特“孤独”的外衣烧成灰烬,破灭了他“独善其身”的幻梦,萨特终于从极端个人主义的泥坑中爬了出来。不幸的战争经历,让萨特的哲学思维更加成熟,使他变得更加热爱生命,更加热爱自由,毕生都在追求个体价值的实现。自由成了萨特哲学的主调。使萨特获得极高知名度和极大声誉的恰恰是他的社会政治学说,这一点也使他与胡塞尔、海德格尔区别开来。

通俗地说,庄子看到的“上帝”是活着的,具有无边的“法力”,人必须完全依靠它才能得到自由;萨特看到的“上帝”是死了的,人必须摆脱它的从庄子与萨特所生活的时代,从他们思想根源的分析中,也会感到明显的不同。

庄子生活在战国时期,一生曾经历过无数次战乱与灾荒。那时,诸侯国为了占有河流、土地、城市和人民,连年征战,民不聊生。淮河流域每隔三至五年,就会发生一次大洪水。洪水冲决堤坝,一泻千里,农民们辛勤耕种的庄稼连同村庄、道路顷刻间陷入一片汪洋之中。洪水过后,农民们曾经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已荡然无存,却留下了瘟疫的大规模流行。农民被迫离开家乡,四处乞讨,沦为流民。

谁能左右洪水这种源自上天的力量?一边是饿馑枕道,一边却是血流成河。庄子布衣弊履,如“真人”一般来到苦难的人们中间,痛苦地哀叹道:

“回到无何有之乡吧!”

萨特生活在发生两次世界大战的欧洲,他被迫卷入了这场战争,并且不幸成了德国纳粹的战俘。在集中营里,萨特随时可能丧失生命,可是究竟是谁赋予了德国士兵那样的权力,可以轻易地剥夺一个人的生命呢?战争带给萨特的创伤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战后,在自由的阳光照耀下,人们再也感觉不到曾经对准自己的枪口的存在。自由是多么美好!自由,不正是存在的曙光吗?孤独的萨特一辈子都献给了自由的事业。自由成了他人生的尺度,看待世界的尺度。萨特成了自由的象征。1980年4月15日,经历半个世纪沧桑的萨特逝世。萨特遗体下葬蒙巴那斯公墓,数万巴黎民众自发排起了一路巨流,护送他们的思想大师灵柩远去,哀荣之盛,无疑是法国20世纪最隆重、最触动公众感情的一次葬礼。

萨特离开我们了吗?直至今天,人们依然爱着萨特,他不正是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装》中那个说皇帝没有穿衣服的小孩吗?萨特一辈子都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上帝不是死了,上帝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法力”才能得到自由。

大脑的自由与冲突

就像计算机一样,人类的大脑被程式化了——你必须发动战争,你要属于某个团体,你的根就扎在世界的这个地方,等等。这是事实,并非夸张。我们所有人都被传统所程式化,被报纸杂志不停的重复宣传、被几千年来的压力所程式化。大脑在某个方向上——在科技世界中是自由的。但正是这个大脑,这个极其能干的大脑,被它自身的自私所局限了。我们的大脑,在某个方向上出奇地自由,在心理上却严重残疾。

人类的大脑有可能完全自由,从而拥有惊人的能量吗?——不是为了制造更多的伤害,不是为了获取更多的金钱或权力——尽管你必须有钱——而是为了去探究,为了找到一条没有恐惧、没有孤独、没有悲伤的生活之道,为了探究死亡、冥想和真理的本质。人类的大脑已经被制约了数千年,它有可能彻底自由吗?还是说,人类永远都是奴隶,永远都不会知道自由是什么?——不是抽象的自由,而是摆脱了冲突的自由,因为我们就生活在冲突之中。

对所有人类来说有一个共同的事实,那就是这种不断的冲突从孩童时代一直持续到他们死去的那一刻——寻求保障却因此从来都找不到,或者感觉不安全于是追求安全感。那么,当今这个极其复杂的世界中的人类,有可能活得没有一丝冲突的阴影吗?因为冲突会扭曲大脑,削弱它的能力和能量,于是大脑很快就会消耗殆尽。随着你年纪渐长,你从自己身上就可以观察到这种永无止境的冲突。

冲突是什么?请不要等我来回答这个问题,那样一点儿都不好玩儿。问问你自己这个问题,用心去弄清楚冲突的本质是什么。当二元性存在时:“我”和“你”,我妻子和我是分开的,冥想者和冥想之间是分离的,那么冲突就必然会存在。所以,只要存在各个国家、各派宗教、各种人群之间的划分,只要存在理想与现实、“现在如何”与“应当如何”之间的划分,就必然会存在冲突。这是一条铁律。无论哪里有分离,阿拉伯人与犹太人、印度教徒与穆斯林、父与子等等之间的划分,哪里就必然会有冲突。这是一个事实。

                                                                                                                        ——克里希那穆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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