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杨树开花
那一天，我去小商品市场扫货，只有买旧书旧杂志我才敢有扫货这个词语，因为这年头，真正读书的不多了，经济社会里人渐渐都浮躁了起来，谁还有心思耐下心来，认认真真读本书，而且社会好像也不需要我们读很多书……
一个时代一个气象，总会有些注定要没落下去，而有些好像在不经意之间兴起了，瞬间抓住了我们的心，这个时代里我们的心变得可怜，真正能填补内心空虚的又有什么呢？
我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左拐右拐到了老地方，这旧书摊夜渐渐没落了，以前街角路口总会不经意间有三两个小书摊，当然所卖的不见得好，大本的玄幻，厚厚的盗版合订本，鬼故事，甚至有些香艳的小书，不过呢大多质量一般，这些不需要，我需要的是那种旧的正版书和好一点的杂志……
我的粗略很简单，左挑右选，弄一大堆，然后砍价，往往书本薄的两三块，厚的五六块，杂志五毛，几百块就买了一大堆，然后呢，我回自己的小书店，稍加整理，分分类，在越来越来昂贵的正版精装书面前，偶尔几本旧书显得质朴可爱，这书不比别的东西，越老越可爱，特别是年龄大了，像我而立之年了，以前也不喜欢文言文，繁体字，甲骨文之类的东西，可是年龄大了，觉得老的旧的好像更可亲可爱了，以前读着平淡无奇的文字，现在呢，经过岁月流逝越来越咂摸出味道了……
而且别看旧书，论出版质量而言，旧书的出版质量可不在新版书之下呢，就拿最简单的衡量标准，错别字吧，以前的旧书，编辑水准和严谨度，可不低，而且出版界的奇迹时代就是出版印刷上百万的时代的，特别是杂志报刊的订阅的黄金岁月都是在几十年前，虽然那个特殊的年代，没有电话，电视也不多，那才是中国全面阅读的时代，而且以前出版技术的制约，所以图书的封面和插图，很多都是手绘的或者是版画，现在呢，我越来越喜欢了，偶尔翻翻旧书，看看装订，封面和里面的插图版画，也是一种享受……
那一天，带了七百多，花的一分不剩，满载而归，自行车被我压得直叫唤，看样子该换车了，不过呢，对于小书痴而已，这钱就是左手进右手出，一生与书有缘，就代表着你可能一生清贫了，因为这好书和你觉得要读的好书都太多了……
天色渐渐黑了，不远处的夕阳，燃烧如火，烧着了整整的西边天空……
这应该是火烧云吧，我心里挺高兴，因为买到了好多本名著的旧版本，这些书边看定价几块钱，甚至几毛钱，我一般都按正版精装的价格卖，甚至有些书自己都喜欢的不得了，不愿意不想卖呢，开店几年而已，我自己攒的书倒是真不少了，我想此刻的旧书摊的老板心里也一定在嘲笑我傻吧，不过谁痴谁迷谁知道，我也不赔钱，可是好像很赚钱，可是这些年呢，我赚的钱呢，大该都变成了更多的书吧……
就在我要走的那一刻，就在路边，还有一家书摊，我甚至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他好像也没有看我，正在和别人说话，可是呢，那声音却径直撞进了我的心里，就四个字：
“杨树开花”……
什么意思，杨树开花，杨树我只知道春来杨絮飞舞，没想过杨树开花，可当时自己却好像心领神会了一样，就呆呆站在了哪里，把书放好，车子停好，我就开始溜达他的书摊……
很普通的书，没什么新奇的或者说我想要的，可我就是不走，也不知道是我自己拿的，还是他递给我的，我的手里多了一本薄薄的书，那是一本很旧很旧的书……
没了封面，也不完整，书脊有点破碎……
更奇怪的是钱，我明明每一分钱了，我记得很清楚，我都花了，可是我一手拿过那本书，然后伸手到口袋里摸，心里无比确定，有钱，手指伸进了口袋，果然传来了硬币相撞的声音，我拿出钱，依旧没有看到书摊的老板长得什么样……
那种感觉好像是一个没有五官，没有手脚，只是呢，衣服飘飞起来，好像有个人在里面的感觉，买完这本书，我更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店里的，只是等我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店里吧台后面了，而且店的卷帘门早已经拉下来了，我都打烊了很久了，我想起了我还买了很多旧书旧杂志，我急忙从吧台后面走出来，就在吧台附近，我看到了那几个大大的塑料袋，我果然出去了……
可是，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应该是是三点左右出的门，一般呢，我四点前回回到店里，然后稍作整理，晚上是书店的黄金时段，看情景，我好像很匆忙，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惊慌失措……
还有我的卷帘门好像坏了，钥匙也断在了里面……
落下卷帘门后的店里灯光显得有点暗淡，甚至可以说有点影影倬倬，好在呢，那时，我的肚子突然饿了，所以想也没想，我就去了后面的小隔间里做饭了，我做的很简单也很快，姜丝爆锅，清炒青菜，油锅面条，放个鸡蛋，美美吃一顿再说，死了也得做个吃过饭的……
吃完饭，准确地说是快吃完的时候，好像一道白光划过了脑海，还有一本书，对，还有一本书……那本书呢？
我一下子放下碗筷，有点慌张甚至有点失态我匆忙跑到吧台附近，却想起了好像书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塑料袋里，我放在了哪里？
环视左右，显然没有放在书架上，那放在哪里了，此刻我陷入了沉思，却毫无头绪，一个人立在黑暗之中，四周的书灯光的照耀下影影绰绰，书架仿佛高耸了许多，四周的黑暗角落里仿佛渐渐活了起来……
那一刻的安静与黑暗很奇怪，可我毫不在乎，就这样站了好久……
不知不觉之中，我的胸口有点发热，下意识见，我用手一摸，那种感觉应该是书，一本很薄的书，可是呢，就一瞬之间，一道白光，一闪而过，然后我感觉整个胸膛热乎乎的，仿佛有一股暖流融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面……
第五十五章《一》书传奇
人间时间慢，世有惊奇必有所记……
那是我为数不多的一段平稳的人生岁月，白天上上课，晚上去书店，妹妹和妈妈帮忙打理书店……
小店不大，但如果好好经营赚点小钱也够吃用，而且妈妈身体不好，这样跟着我在店里也算轻松点，不过周末没事的时候，假期没什么特别安排，我也会独自看点哥他们放放假，毕竟任何工作除非深爱，日复一日重复起来都是很单调无趣的……
那一年，暑假，天暴晒，酷热，我坐在摇椅上，守在店门口，昏昏欲睡，下午天热，没什么顾客，不过开店不关门，守着，小本生意，就得多熬点时间，我怕自己睡着了，就随便拿了一本书翻阅起来，我生性懒散，一般只是看看插图和段落比较和我胃口的文字，守着这一屋子的书，莫名其秒的都会有一种幸福感呢……
就在这时，一个人，毫无声息，甚至我都没看到或察觉到他是如何到我面前的，一脸笑嘻嘻地问我：
“你这有旧书么，很久很久的那种……”看神情听语气，就透露出一种无知文盲的气息，我其实挺不喜欢这一类的人。书，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概念，你居然说有没有，你不知道光图书分类就是一门学科，很久很久的那种，我靠，书广义之上伴随着存在，你居然用很久很久那种形容，你读过书么？
“有，但不多，就一点，在那边书架上，你随便看看”我有点不耐烦，这开书店的都有点职业清高病，一般行业，按什么厌恶什么，卖鱼的不喜欢吃鱼，砍木头的不愿意说木头，可是卖书的则不然，不管喜欢不喜欢，都不太敢说书不好，我之所以不耐烦倒不是对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我不愿做买卖……
这是经验，真正买书的，或者说喜欢书的人，都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书，或者希望读到或买到什么书，漫无目的不读书，更不会买书，这种人一般都只会随便问问，说几句，然后呢，掉头走人，不会买的……
没有买卖，没有热情，不过我们好孬也是服务行业，总得面子上过得去，就简单应付几句，果不其然，似曾相识的对话，又开始了：
“你的书真不少呢，就是有点乱……”
“不多了，这才几本，一两万本而已，都不如人家私人藏书多……”
“一两万本，投资也不小吧”这书店生意，轻易不要涉足，没有几十万玩不转，而且，年年月月日日，出新书，架不住压货……到头来，书滚书，越积越多……钱就没了……
“还好，个人喜欢，没办法……”我也想赚钱，没赚到怎么办？
“有《一》书么？”他见我沉思，冷不丁来了一句……
我没怎么听清，就反复问了几遍，确定无疑是问的《一》书，我笑了起来，我说：
“你看玩笑吧，那是国家级别的事情，你跑我小书店问我一个酸臭潦倒的小书商，没搞错吧”我故作镇静……但还得义正言辞地回答他：
“知道它就不简单了，不瞒你说，我问过许多人，我甚至整整三十年了致力于查找这本书的线索，我都不知道为了什么？我舍弃了太多……”他神情落寞，看来这些年受了不少苦……
“那可能只是一个传说，你何必太过认真……”我看不得人落泪，何况一个中年老男人，如果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就太恶心了……而且哭哭啼啼起来，让外人看到了也不好理解……
“不，不瞒你说，我曾经见过那本书……”
“不可能吧，你看到旧书摊的盗版书了，很多现编的乱造的，甚至还有好些仿古的呢……我收过旧书，我见过不少呢……”这显然是我随口的谎话，也是好心想安慰安慰他趁早放弃，这个世界对于很多人不见得温柔又富有怜悯……
“不，我确实看到过，是一个青年买走了它，你相信三度空间么？或者影像突现……”这老东西不是泛泛之辈，山外青山楼外楼，看来我得谨慎些……
“说不上相信，但是呢就好像是错觉吧，不过是真实存在的，这是辩解不了的……”生活之中总有一些时刻，我们会有一种错觉感觉这个时刻好像似曾相识，经历过一般，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把时间和空间有精确无比的刻度标示出来，然后画出轨迹，就好像黑夜之中，你快速摇动火源，这明明只是一把火，却会在夜魔上形成一个圆圈，这就是存在轨迹，如果我们是用时空来标示存在的话，其实我们眼中的世界，也是一种存在的时空刻度的上幻影而已，就像物理学所讲的多维空间，动漫界所说的平行世界，还有一种暗物质和反物质的存在，就是我们常说的相对存在，不过呢，这都是常人很难懂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一般中国人应该都知道的，就是说在深山老林有幸碰到了一株野生的人参，一定要用红绳和铜钱标定住它，要不它长大后会跑掉的……你说植物会跑，应该不会，可是呢，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总不会是因为我们闲着没事干吧……
这就叫仪式，经过一定的仪式，会产生不一样的变化，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丧失了，比如我们对于祭祀的放弃，我们太过相信眼见，所以呢，也很容易被蒙骗，举个最简单和通俗的例子：古代读书人读圣贤书，要沐浴更衣，你觉得无聊还是庄重呢？可如果心境不同了，读书产生的效果也会有很大的差别……
“那是一种感觉，我也说不出为什么，甚至我都不能描述出那人的长相……就是一秒的差距，是那人骑着车子远去了，我呆呆着看着，好像就是要等他走远了，我才会反应过来，他已经取走了那本书……”他在回忆……眼神之中空空如也，好在那时他并不看我……
“宝物都讲缘分的，你缘分未到……强求不得……”我也不知道此时此此刻说些什么好？
“那是一本封面刻着太阳图案的旧书，宝宝的一本，这一生能看一眼就好了……”看样子他要走了……
我也无心送他，我此刻心潮澎湃，我见过那本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