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来到北京已有月余。八月既望,在这个叫做大洼村的地方,我仍然如过去那般凝望着那轮明月。夜空仍然是那夜空,只是那月再不是江南的月,月下的人也再不是当年的人。
大洼村的月是明朗而孤寂的。没有任何云的阻挡,没有任何星辰的陪伴,月光就这样没有表情地倾泻了下来,仿佛是无边寂静中的交响乐独奏。月下的树,月下的房屋,月下的人都披上了一层金黄得刺眼的外衣。这样的月是直抵人心的,它将人心中最深层的酸楚与寂寥照得通透,让一切掩饰和躲避都无处遁形。走在月下,就仿佛置身于刁钻尖刻的人的眼前,让游子失去“举头望明月”的勇气。大洼村的月照得热切,却使得天地间愈发清冷。
不由得怀念起嘉中既望的月来。如果一定要赋月以表情,那么嘉中的月一定是微笑着的。它在一层层簇拥着它的云的波褶上涤荡起阵阵七彩的涟漪,把一圈圈似真似幻的光影投在本就不寂静的夜空中。偶有惊起的鸟雀飞过,更为绚丽的夜空增添不少生气。月只能照亮夜空的一角,却能点亮望月人的心。漫步月下,诗一般的朦胧自心中弥漫。与大洼村的交响乐独奏不同,嘉中的夜空是月、云还有星辰的合奏。独奏者总是颇有些力不从心的,不得不求助于激情澎湃的表演来吸引眼球。只有各司其职的合奏才能奏出动人的和弦。因此,只有江南的夜空合奏才能奏出悠扬的旋律,只有嘉中的月才能谱写真正的《月光曲》。嘉中的月柔和冷淡,却照得天地间愈发温暖。
嘉中的月是回忆的定格。我永远难以忘记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那时,超市边、教室外、寝室门口到处贴着我的名字。因为爬阳台和擅自留宿,我未上一天高中就收到了高中的“严重警告”。我早已忘记我为此写了多少字的检讨,也早已忘记去了多少次校领导的办公室。留在我记忆中的只有那五月的明月。在那月光里,是同窗的宽慰,是受我连累者的宽容。
我也不会忘记月光下的她。那一年的“学雷锋周”是我们挑着大梁,那一年的选修课是我们拉起了整支队伍。月光如水,洒在她的秀发上,金黄色的光芒在她的发梢间跳跃。我的心从未改变,即便我千万次的注视换不回她的一次回眸,即便我再长久的凝望也望不到那远在西北的她。
嘉中的月光淌过心头,泛起无数的回忆。我分明地看到,与我同荣辱、共进退整整三年的苗,与我谈笑风生的高,正气凌然的昊,纷纷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欢声笑语的时光何其短暂。在岁月的长河里,一切不快与悲愤将消失在岁月的灯火阑珊处,一切愉悦与欣慰终将融入那皎洁的月光之中。
猛然间抬头,依然只有大洼村那热切地苍凉的月。
附上一首写给月光下的她的诗:
你还好吗?
温一杯昨日的浊酒,却发现那是热泪的余留。苦酒滴滴入喉,思愁交织心头。我千万次的凝视,能否换来你的一次回首?
我愿看你曼舞,却只看见无叶垂柳。我愿听你欢歌,却只听见凄风嘶吼。我只能远远地在你身后,看你远去的衣袖。
我终将远去,不再无谓地等候。只愿多年后,你还记得那个血气方刚的陌生人,这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