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当我明确地意识到,我不比任何人笨时,我并没有欣喜若狂。
我给自己泡了杯花茶,慢慢地饮。
心想,过去的不算,从现在开始,我要把世界踩在脚下。
那天,是我三十八岁的生日。
那天,我炒了几个小菜,自斟自酌,喝了一天的啤酒。
那天,我把活过的岁月通通梳理了一遍。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没有谁比我更聪明,只是我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总是稀里糊涂地混,才把日子过得东倒西歪。
我决定彻底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认认真真的、一步一个脚印的好好做事,活出个样儿来给自己看。
我去洗了澡,剃了头,换了一身干净的休闲服,浑身顿时清爽起来。
我在镜子前上下打量着自己,满意地笑了。
我有了一种修炼好了即将出山大干一番的美好感觉,天也宽了,地也阔了,就连邻居的胖姑娘二丫看上去也比从前漂亮了。
二丫惊奇地看着我,嘿嘿地笑了两声,说,浪子哥怎么变成和尚了?
我说,看破红尘了。
她唉哟了一声,戏谑道,我们的浪子哥要出家了,可那些红粉佳人怎么办啊?她们还不伤心死了——
谁喜欢谁领走呗!我说,放心吧,我了解女人,她们跟什么样的男人都能将就着过日子,何必非得在我这棵老榆树下吊死呢?
二丫叹了一口气,说,连我们的浪子哥都要出家了,看来我们这些丫头是嫁不出去喽。
我说,哥哥不是出家,是回家。说着,我打开锁,钻进了自己的屋子。
我听见二丫在外面快乐地大笑起来。她笑了许久,一定笑出了眼泪。
因为我穷,没有任何一位姑娘愿意嫁给我。
她们经常跟我开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有时还会半真半假地投怀送抱,我当然会照单全收。
但说句心里话,我从心底里并不想把自己挂在她们任何一位的腰带上,她们不配做我的另一半儿。
我心目中理想的女人,不是象二丫这样的世俗味浓厚的姑娘,她应该是女神一样的圣洁、文静与高贵,她不食人间烟火,视物质财富如尘土,她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她微笑如春风般芳香怡人,她尊老爱幼,亲自动手种花养鱼,她又古典又浪漫——
单身汉的梦向来是五颜六色的,单身汉的现实生活却是孤寂甚至是痛苦的。梦想和现实之间永远有一段难以超越的距离。
一天晚上,冰儿发了一条短信给我,她说,亲爱的,我想你了,今夜去你那里住方便吗?
本来想写个通宵的,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连忙说,非常方便,十二万分的方便,姐姐想来,我能不方便吗?
我知道我没救了,一想到冰儿那一双纤纤玉手和丰满迷人的乳胸,我就深刻理解了什么叫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和冰儿一般每月都要同居三、两回,我俩是一对配合很默契的XING伙伴。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俩就象两个饿死鬼突然拥有了一顿丰盛的大餐,我们会折腾到筋疲力尽、死去活来。她是很不错的很合格的红粉知己。
好多熟知我和冰儿关系的男性朋友,都心情复杂地警告过我,要我小心,说那样的狐狸精是会媚死人的。
但我不怕,因为我知道,活着未必比死了舒服,死了至少不会有痛苦。一个小时后,冰儿开车直接来到了我郊外的小屋。她刚进屋,就迫不急待地紧紧地搂住了我。
那个晚上,我又不知羞耻得和冰儿放纵了一夜。
酒色财气,我已经戒掉了三戒,只是这女色,好象一时还无法戒掉。
有时,我也会恨恨地骂自己,真不是东西。但骂过了也就骂过了,一有美女抛媚眼,我还是会被迷惑,还是会咽口水。
我就是那批早晚要死在花下的风流鬼之一,没药可治了。想到这里,我就十分沮丧。
冰儿敏感地问我,亲爱的,怎么啦?有什么事儿吗?
我说,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我把自己丢得太久了,作为男人,一直这样穷困潦倒,一事无成,这辈子岂不是要白活?
冰儿附下身子,定定地深情地瞅了我两分钟,然后把脸贴到我的胸口,什么也没说。但我感觉到了她心底对我的浓浓的爱。过了一会儿,她说,现在努力并不晚啊——
冰儿比我大一岁,但看上去要比我年轻许多,所以她有时管我叫哥。我却一直叫她姐姐。我俩就这样乱叫一气的在一起混了三年多,谁都没提婚嫁的事儿。
第二天清晨,冰儿临走时照旧吻了吻我,然后她轻轻地对我说,亲爱的,努力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给你加油。
那一刻,我猛然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感动,我觉得仿佛是在哪里梦见过这种情景的,我觉得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好亲切好亲切——
送走冰儿后,我回到小屋里,屋里还弥漫着淡淡的冰儿身体的芳香,久久不散——
买了一箱泡面和几斤鸡蛋,饿了就给自己煮一碗鸡蛋面。五天五夜的时间,我就写下了两万多字。中指被原珠笔磨破了,血淋淋地掉了一块皮。实在太累了,我就去屋外走走,透透气。
一个星期了,只简单地洗了几把脸,未刮胡子。照镜子一看,几乎认不出自己了。黑了,瘦了,也冷酷了。
但值啊,毕竟写出了厚厚一本的东西来,并且找回了二十年前大做文学梦时的美好感觉。
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一出门差点晕倒。
深秋了,院子里那株杏树的叶子全部被霜染成了红色。远处的杨树却已是光秃秃的没有叶子在枝头了。
山上只一日,世间已千年。
时光匆匆地流逝,来日无多,真不该浪费大好年华啊!
回想过去的荒唐岁月,真是又惭愧又悔恨。
只有加倍珍惜现在,多做弥补了——
冰儿悄悄地过来,看我这样卖命地写作,心疼得眼泪汪汪的。她开车出去,买了一大堆熟肉熟食、水果、巧克力什么的。她象我亲姐姐似的,说,有了好身体才有一切,慢慢来啊,想一口吞下一座山啊!
她亲亲我的脸,坏坏的小声说,今晚就不缠你了,否则真怕要了你命呢。
我笑了笑,对她说,以后别再对我这么好了,值吗?
她歪着头,斜睨着我,故作不悦地说,怎么?还没成名成家,就烦姐姐了?说完,她突然泪流满面。
我惊道,怎么了亲爱的,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低下头,说,不是,见你这样上进,我高兴!我没有看走眼。
我走过去,把冰儿抱在怀里。
这一刻,我知道,我真正地爱上了她。
二丫闯进屋子,进门就向我喊道,行啊,泡上阔小姐了!
她大概看见了冰儿开着她的丰田轿车来看我的情景,大发醋意。
我说,别瞎说,那是我表姐,我三姨夫的女儿。说完,我也不相信自己地笑起来。
二丫借走了我一本书,知趣的很快离开了。我和她的确没什么共同语言。一见面就打情骂俏,时间久了也没啥意思。就算她主动投怀送抱,我对她也泛不起兴趣。何况她也是有自尊心的还算比较正派的姑娘。她最大胆也不过摸摸我的光头。再说了,我比她爸爸才小五岁,比她大十五岁,应该算她叔叔。只是我一向随便惯了,这些黄毛丫头才敢没大没小的和我开玩笑。
但我真的不在乎。多吃几年咸盐有什么了不起?
如果可能,我倒愿意比二丫小十五岁,那样我也许会有另一种别样的人生。
杨三打电话来请我去喝酒,说有几位高中同学想见见我,我找了个借口推辞了。
杨三很纳闷的样子,戏谑我道,忙什么呢?是不是又采上新鲜花骨朵了?老大不小了,要爱惜身体啊!
我说,靠,别瞎说,我从来不祸害花骨朵,最多打扫一下残花败柳。
杨三嘿嘿笑了,挂了电话。
我打字很慢,冰儿把我的这部小说稿打出来后,问我,还没名字呢?
我说,你给它起个好名字吧,它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啊——
冰儿瞪大眼睛,故作吃惊道,我和你?我俩儿的孩子?
我说,是呀,你是我灵感的源泉么!
冰儿笑着坐到我身边来,她搂住我的脖子,细声细气地说,这么说我就是你的女神了?
我点点头,当然了,你不这样认为吗?
她笑着说,哥哥学会赞美人了吗?挺好!我爱听。
我微笑。我去吻她的嘴唇。她躲开了。
我发现她的眼里有泪花在闪烁。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她小声说,可是你从来都没对我说过你爱我,一次都没说过。
我一把拉过她的手,把她拥在怀里。我吻住她的嘴唇,吻了好久好久。趁她喘息的时刻,我把嘴唇附在她耳边,轻轻地对她说,姐姐,我爱你!
冰儿媚媚地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我爱你,宝贝儿,爱你一百年!
她说,一百年怎么够?要一万年,要永远永远!
我说,是,亲爱的,我永远爱你!她扑嗞一声笑了,然后做小女人状,依偎在我怀里撒娇。
有位红颜知己真的不错。
我问她,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呢?想好了吗?
她摇摇头。
我说,叫《爱我不用商量》怎么样?
她说,不!
我问,为什么?
她说,应该叫《爱你不用商量》。
我俩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一起心照不宣地笑了。
圆形的玻璃缸里养着几条不同颜色的金鱼,它们的身材都差不多大,岁龄大概也差不多。
我坐在距它们两米远的地方观察它们,由于它们所处的位置不同,在灯光的反射或折射下,有的看起来要比实际的身子大好几倍,有的则要小好多。
这种情况给了我某种启示。就象男人看女人,在大街上远远地看,和在床上面对面地看,同一个女人,你会得出不同的看法。
因此,我看女人,从来不靠第一印象。
我会从不同的角度和方位,细细地品味她们在不同情景下的表现,然后综合地评价她们。
这种看人的方法虽然笨拙,费时费力,但相对来却要客观准确许多。
所以,我永远不会被女人某一突出的特点所震撼,我也不会武断地给某位女人下一个美或不美、好或不好似的结论。
那晚,在枕边,冰儿对我说,今天还是第一回听到你说你爱我,对你来说,经常赞美一下女人,哄哄她们,真的很难吗?
我说,我不会撒谎,也不喜欢撒谎。
冰儿平静地说,所以说你笨啊!
我反驳她,我虽然不喜欢赞美女人,但我也不喜欢贬低女人啊!
冰儿说,你知道吗?一个男人不赞美女人,那个女人就会认为他看不起她。
我说,你们女人这么不自信吗?你——都是小有成就的老板了,也缺乏自信?
她说,也未必,但听到男人的赞美,心里总是感觉舒服。
我说,是人就喜欢听别人赞美,男人也同样喜欢。但赞美总要发自内心的真实的评价,才会打动人。那种虚情假意、口是心非的赞美不听也罢,听多了会变态的,会变得不认识真正的自己,那样才是真可怕。
她说,道理谁都懂,但人总归是人啊,女人尤其是女人。
我说,不欺骗别人,更不欺骗自己,是我为人处事的原则。
她打了我一下,叹着气笑道,我怎么会爱上你这头倔驴啊?
看她那一脸无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哈哈大笑起来。
但我的心着实有些内疚。
冰儿待我确实太好了。她说她上辈子欠我的,这辈子就是要还我的情债的。她说她并不奢求我的回报。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待我好,我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不感激?我从一个无所事事的浪子变成一位有理想有追求的有志男人,难道不是她的功劳吗?
我把脸埋进她芳香的LUXONG,心中暗道,亲爱的,我会让你得到你应得的幸福的,我会好好爱你、好好回报你的付出的。
冰儿见我好久不说话,轻声问,想什么呢?
我抬起头,凝视着她那双柔情四溢的眸子,回话道,我在想,我凭什么会得到你这么伟大的爱?你这么漂亮,为什么会看中我这样一名不值的浪荡鬼?
她笑着说,原来你也不自信啊?你看上去多牛多酷啊,好象没有哪位女人被你放在眼里,原来都是装的啊!
我叹了一口气,说,只有你这个傻瓜女人才对我这么好,把我当作宝贝——
她说,我愿意,有钱难买俺愿意,谁管得着吗?
我抱住她,紧紧地抱着她,我说,好感动啊!
冰儿说,从今以后你要对自己好一点儿,别再那么玩世了。
我说,我对自己不好吗?我挺自私的。
她说,不好,比如,你吸烟,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说,我戒烟,一定戒。
她说,你能做到?
我说,这有什么难的!从前我还赌博呢,现在不是彻底戒掉了?
她说,我相信你,自爱的人才会爱别人。
我说,你也要对自己好一点儿,别太累了,钱是赚不完的,差不多就行了。
她说,我知道。然后她开始吻我。她说,我现在就要享受生活,要寻欢作乐。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我们的爱情小屋象漂在大海中的一叶小舟,似真似幻地摇晃起来。
我和冰儿成了摇篮里的赤条条的婴儿,互相招呼着对方,用稚嫩的小手和童贞的眼神做心灵的交流。
一切都是透明的,通畅的。一切都是宁静而愉悦的。
好汉无好妻,赖皮娶花姿。这是句古语,用在我和冰儿身上似乎不太合适。但我的确亲耳听见有人在背后这样说过我们。他就是我的邻居——二丫的爸爸。
那天,我和冰儿手牵着手进屋以后,我笑嘻嘻地对冰儿说,有人说我是赖皮。
冰儿马上说,不,我听见他说的是,我不是你的好妻子。
我苦笑了一下,心情着实有些郁闷。
冰儿突然冲动起来,吼道,他们都是放屁,我和你是郎才女貌、才子配佳人!
我把冰儿拥在怀里,紧紧地抱着。我在心底下发誓,我一定要东山再起,好好做一番事业!我一定要对得起冰儿的爱,用实际行动让那些鸟人闭上鸟嘴!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呢!这些小人怎么这样势利?
我恨恨的在冰儿面前大发牢骚,全没了大丈夫的海天胸怀。
冰儿调皮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第一次看见哥哥生气呢,当年,你那位所谓的最好的朋友,骗走了你辛辛苦苦打拼了十几年的心血,我都没见你这样有失风度。
唉,众人面前硬撑刚强呗!我知道姐姐不会笑话我,才发泄一下的,这些人渣,想起来就他妈的让人厌恶!
自从那个人以做白瓜子生意为由,卷走了我整整六十万(其中还包括我从别人那里借来的十八万)的人民币从此下落不明之后,我对“朋友”这两个字曾经一度忘记了,那段日子,我几乎拒绝了所有的社交活动。
我卖了市区里的两处房产,还清了债务,剩下的一点儿钱全存到了老母亲的帐户。我怕我再遇到什么灾难,她老人家的晚年生活无保障,那样我就真成了不孝子了。
郊区的那栋带菜园的小房子,留给我自己居住,它是我当年从家乡出来时置办的第一笔财产,很有纪念意义的。
人到中年了,许多事情都想开了。钱这种东西,多有多花,少有少花,没有不花,饿不死就行了。我从小是吃玉米、白菜长大的,我不怕过薄酒素菜的清淡日子。
冰儿就是在这时走进我的生活的。
由于商场上的原因,我和冰儿从前就认识,她是小城里几个主要的女性新闻人物之一,人际关系复杂,绯闻不断。如果不是她主动,我是绝对想不到去追求她的,她的身边从来不缺少男人。我属于那种喜欢安静的类型,习惯低调,不爱抛头露面。
现在,或许是受我影响,冰儿也越来越不喜欢去外面了,她大部分时间都陪着我,为我打字翻资料,做好吃的饭菜,甘愿做红袖添香的工作。当然,还有她那芳香的身体和充满激情的甘甜的XING爱,带给我无数美妙的灵感。
有时,我劝冰儿,去外面玩吧,别管我了,我能照顾自己。
冰儿说,和你在一起,我才有找到了家的感觉,外面哪有我们的家好啊!
一天晚上做过爱后,我对冰儿说,我答应你了——
冰儿问,答应我什么?
我说,我答应你去你的小窝儿住,我投降——
冰儿笑了,她说,真的吗?
我说,真的!
她又问,你不怕别人说你闲话儿?
我说,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只在乎你!我这里条件太差了,让你吃了许多不该吃的苦。
冰儿流泪了。
她说,我们早成一体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我搂着她,说,对不起,亲爱的!
她哭得更凶了。
我没安慰她,我想让她哭个够,然后永远不再有悲伤,永远不再因为我流泪。
二丫自杀了。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二丫怀上了一个乡下小伙子的孩子,要跟他结婚。二丫的父亲嫌小伙子是农民,家穷,在城里又没有稳定的好工作,死活不答应。
二丫对他父亲说,她爱那个小伙子,非他不嫁,否则宁可去死。
二丫的父亲说,你死了,全当作我没生养你这个女儿,你吓唬谁?
二丫一时冲动,真地喝了农药,送到医院后没抢救过来。临死前,她给那个小伙子留了一条手机短信:亲爱的林,此生不能作你的妻子,来生再嫁你吧!你要保重!!忘掉我!!!
那个可怜的小伙子闻讯后打车冲进了医院,但他看见的只是二丫紧闭的双眼和冰冷的遗体。小伙子一句话不说,泪涌如泉。他亲了亲二丫的脑门和脸,然后飞奔到医院的顶层,从七楼跳了下去,当场殉情。
这对儿烈男烈女,这对儿本该有一个美好未来的情人,这个在现代社会本不该发生的悲剧,震憾了整个小城,让无数人为他们惋惜和难过——
平日里乐呵呵的二丫在我的心中不再平庸。可是,孩子啊,不值啊!你们才二十几岁,正处在人生中最好的年华,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儿?为什么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爱惜?孩子啊,你们为什么这么脆弱?为什么这么自私这么无情?只要暂时忍一下,只要转动一下脑筋,只要活着,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有什么阻力不能超越?
二丫走后的那几天,我一个字都没有写,我象二丫的父亲一样,傻了,呆了,不知所措。
冰儿劝慰我,别伤心了,亲爱的,有些事情我们是无能为力的。
我紧紧地抱着冰儿,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我欲哭无泪。
谁愿意看见这样的恐怖事件发生?太血腥了!太残忍了!
二丫啊,你这孩子啊!
我很后悔,平日里没和她多交流一下人生观方面的问题。我总觉得和她有代沟,不是一路人。其实她挺上进的,她经常跟我借书看,就是一个好的证明。唉!一切已晚矣!
我和冰儿专程去了峰蜜山,在二丫和那个小伙子合葬的墓前,献上了一大束白菊花。冰儿挽着我的胳膊,我俩在这对玉人面前久久地伫立。恍惚中,我仿佛看见了天堂里的一副画面——
青青的草地上,二丫和他的情人正在聚餐,他们的孩子在他俩的腿边窜来窜去,快活地叫着、笑着。
不远处,二丫的父母正微笑着向他们走去,那个孩子眼尖,首先发现了两位老人,马上叫起来,姥爷,姥姥——
冰儿的父母找到我。冰儿一直在他们的面前说我的好话,说我如何如何地有才华有魅力。
冰儿的爹爹当年是某中学校长,文笔相当了得,是小城的作协会员。冰儿小时候,他曾经希望她长大后成为作家的。但冰儿却成了一位商人,他对她一度十分失望。只是他只有这么一个独女,女儿愿意做的事情,他一般也不好坚决反对。自从冰儿有了一段失败的短暂婚姻后,他更加怜惜起自己的女儿来。
冰儿和我秘密交往了几年,终于有一天告诉了父母我和她的关系。她说,她和我早已是事实上的夫妻,只不过没领证罢了。于是二老找到了我。
冰儿的母亲是退了休的老护士长,友好又冷静地看着我和冰儿的爹爹交谈,很少插话。看不出她对我的真实态度,不过她不讨厌我,我倒感觉得到。
第二天,冰儿在我的怀里兴冲冲地对我说,你知道吗?我妈妈很喜欢你呢!她说你的气质很象我爹爹年轻的时候呢!
我拍了拍冰儿的脸蛋,笑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有好感了,原来是恋父情结——
冰儿说,我的前夫长得很象我爹爹,处长了才知道,两人的精神天地相差得太远。你不想听听我和前夫的故事吗?
我说,不想听,忘了他吧。
冰儿说,其实我早忘了他了,偶尔想起他,也感觉好象做了一场梦似的,不真实。
我说,我呢?感觉我们在一起是不是也象做梦?
冰儿说,不是象做梦,是证实我俩上辈子的梦。
我说,我懂!
冰儿说,上辈子我俩肯定也是情人的。
我不再说话,我俩相拥在一起。
冰儿把两个饭店以较低的价钱很快兑出去了,只留下那个市中心的超市,冰儿说,超市的利润不大,但非常稳定,风险很小。
冰儿说,她想通了,人活着真不该那么贪婪的,更不必活得那么辛劳,何必呢?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我也不再无病呻吟,没头没脑地写作了。我更加看重作品的质量,更加敬重鲁讯先生,他的小说是那么的纯粹、精短,毫无废话。
我和冰儿领了那个证,光明正大地生活在一起。
我们无功无名,无权无势,但我们生活平静,无忧无虑。
我和冰儿整合了我俩所有的资源和能量,回到了我的家乡,回到了那个兴凯湖畔的小村庄。我们在我出生的那个院子里,盖了一栋两层的别墅式小楼,过起了宅男宅女的快乐生活。在家乡,我还有十几亩地,我们吃自己种出的不上化肥不打农药的粮食,吃自己种出的绝对纯正的绿色蔬菜,吃自己养殖的鸡下的不含什么氯什么胺的鸡蛋——
冰儿已经不能生育,有一天,她问我,亲爱的,我们到孤儿院抱个孩子吧?
我说,不!
她说,为什么不?
我说,要抱就抱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我们也要儿女双全嘛!
冰儿笑了,一下子扑到我身上,一边亲着我,一边说,我男人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