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弟弟办事回来的路上,偶然得到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弟弟一个发小的父亲不在了。
按村子里老辈人排下来的礼节辈分,我叫他叔叔,去年春节回家还和他聊过天...
看了他们两个的聊天,“给我看下郑州到拉萨的火车票”“什么事?”“我爸出事了”“怎么了?”“没了”“去的话路上注意安全”“好的”。
他们两个在学校里属于那种最调皮的一类,太多情感都隐藏在这近乎极简的文字背后,至少表面上他们比我更适应一些现实。
从小到大我对这类事都会想很多,脑子里总有很多如果,以至于我成了伙伴中间比较胆小的一个,不敢一个人走夜路,甚至夜里不敢出门上厕所,晚上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
这胆小里却又有另一面,认死理,真的被惹毛了又是最不要命的,因为这些跳过桥,打过很多架,逃过学...
那时以为身体是自己的,可以任性挥霍。
我不信鬼神,不信命,却真实的中过邪,进入一种六亲不识的状态,而且吃药吃不好。每次都是奶奶用最传统的方法,烧一炉香火,盛一碗小米用红布包住碗口,倒过来在香火上转,嘴里还念念有词。妈妈在门口放一把铁锹,踩着,手里拿一个做饭的铁勺子,不停的拍打门楣,嘴里喊着“庆妞回来了”我要紧跟着答一句“回来了”,如此三五遍后,奶奶再用包着红布的碗在我头顶转,也是边转边念。每次都会奇迹般的好起来,而且每次那个装的平平一碗的小米,中间都会凹下去一个很明显的坑...
我依然不信鬼神,不信命!只是这些事给我一个奇怪的念头,身体是“命”的载体!也是从那会起,开始躲开一些无关紧要的冒险,不再和同学比谁敢从楼上跳下来,不再和伙伴去悬崖边采药,不再去车流中乱串,习惯性等红绿灯...
毕业后出了四次比较严重的车祸,有撞人的,有被撞的,有自己撞了自己的,每次都是在或“左”或“右”间,那会儿有两年没回家了,到现在我爸妈都还不知道这些...
今天听到同村这个叔叔的事,我发了一路呆,以至于弟弟突然说话,我条件反射的打他一下,说干嘛这样大声,其实,他的声音不大,像他说的,我一直在想事的缘故。
人的身体就这样湮灭了,你所谓的爱和付出都不会再有了,你所谓的在意和被在意也不会再有了,你所有的以为将要或者可能也许等等,本可以设想的东西都不会再有了...
人的身体湮灭了,不像蜡烛还可以点燃,不像中邪了还可以喊回来。只是有多少湮灭,是可以选择不的。
有太多我们以为的付出,看起来伟大,其实,夹杂着一厢情愿的“自私”,而另一面呢?是惯常的放任!
我们不该默认甚至喜欢宣扬这样的“付出”,就如多少所谓懂事的年轻人,报喜不报忧的扛着,又有多少父母任劳任怨的忙些累着,甚至于撑着!
为什么不可以说出来那个“累”字,却又往往抱怨说“我为了这个家怎样怎样”“我为了你们怎样怎样”...然后又是依然的继续!
到底该谁先开口?!你是父母,你愿意吗?作为儿女你又愿意吗?在这些地方矫情下,不可以吗?!
干嘛等到身体湮灭了,才去说如果当初,才去回忆纪念悲伤和感慨!这样无声的爱,是不是一种压迫呢?!
其实,和亲人,彼此看不见时,你的身体和形态和那些湮灭了的身体没有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你的好好的给了未来相见一份期许和保证,仅此而已,很现实很现实!
记得高中时家里开硅矿,老爸让我去点炸药,那时候矿洞已经有三四十米深了,到了跟前才知道导火索根本不是用火机点的,而是用另一根导火索去呲,我就点了两个,其余的是爸爸和三叔点的。我没有第一个跑,而是等他们,我心里很怕很怕,但我还是在等了,跑出来时,爸爸一直在我身后,让我跑在前面,这个场景,我始终记得!
也是那次,我开始多了和他的沟通,说出了自己心里的很多疑惑。爸爸说他把导火索弄的很长,而且每次炸过会数响了几下,只是不管怎样,都会停几个小时再进去。
我说我胆子够大吧,“够”,他就这一个字的回答,再后来,他再没让我去点过...
这就是父辈和子辈的相互在意吧,无言却有声!
到现在,我依然不信鬼神,不信命,被惹毛了依然会拼命,在大是大非上依然有种到生死不怕,我依然报喜不报忧。
但是,变了...
宁肯多走几步,也不会再从货桥上一跃而下,不会累了扛着不休息,凡事做到必要的细致,可以冒财物上的风险,绝不冒身体上的风险,不闯红灯,开始会吃药,不会再为忙不完的工作一再熬夜,绝不为了所谓的面子去拼酒,去抽烟,还是会淋雨,只是湿了会立即换衣服,还开始习惯洗热水澡...
每周给家里打电话,告诉他们凡是没必要的这个不要做那个也不要做,不要再顶着大太阳去种那几亩薄地了。知道他们不会听,开始变着法的哄他们...
我希望所有人都不要再去以为,或者默认,那种传统的方式,那种多少年形成的氛围,不如去表达,不如去实事求是,而不是全交给感觉!
什么时候我们活着却敢直言死去的事情,就会真的活的明白吧!
我们大部分的结局都是被遗忘,就像我们很少知道爷爷奶奶辈的故事一样,最后的状态只能说,在某一段岁月里我们存在过,像刮过的风,像绿了又枯的草,像扬起又落了的尘...
仅就生命来说,我们存在着才有意义!即使英雄,又何必以死为代价...
能否彼此放下那些自以为是的或者别人以为是的框框架架,就矫情的活一次,试着给爱的人们一个释然的台阶,好不去将就的去撑着忍着难受着不安全的做某些事,试着也给自己一个心安理得,无关无所谓有所谓,只要能有助于存在着,此刻,当下,我要放下手头的工作,到安全的地方,或者为了健康的身体,休息下,甚至是放弃盲目的坚持!
身体是一切的载体,存在,才有可能!是不是,该换一个角度来看自己了...
所有人,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