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中人,与我赴良宵。
小黑猫历经百年修成人形,妖性人身,活在山上的深林老庙之中。
庙中清净,住人便也不经世事,只管念经求佛,小黑虽已能化人形,看上去已是俊俏少年郎,内心仍似孩童般那样天真。
庙内有高僧,得道之人心怀宽广,想要渡一只小妖,便赐他名字小黑,使他温顺乖巧亦通人性。高僧教他要断去俗世杂念,教他清净。小黑不懂佛经却仍旧听话,对待世间也从来平和天真,每日跟着烧香念佛,未曾出庙。
然而妖或小孩都生性好动,困于方寸天地,自觉无聊,便不时跑出庙外,偶尔和庙外来拜佛的小孩子们打成一片,听他们讲述凡间事,不觉对外界产生憧憬。
凡尘俗世对他来说甚是新奇,想到这里便是连游着园子都有一些新的体会。园内姹紫嫣红,佛门清净出却生长着最为生动的东西。小黑内心对外界向往天性自由,恰逢今日高僧不在庙中,便偷偷下山去。
下山一路都是从未见得的景色,比村口小儿描述得更为迷人。对这世界初来乍到,便觉得四处都优美极了,更甚过庙内的园林。走了大半天下山路仍漫漫,又逢大雨,小黑便化猫形,蜷缩在一户老夫妇家的屋檐底下避雨。正逢雨季,这大雨一避是好几天,就碰到了在此借住的客人。
听着老夫妇的谈话得知客人名为无限,乃是当世高手,开国功臣,确实不忍朝堂相争勾心斗角,便离开京城独自修炼。小黑一句话都没听懂,什么京城,什么朝堂的,都是没听过的东西!
只明白了名为无限那人本要上山去拜那高僧为师,从此再不理世事。自开国一来,他伴君左右,历经世事,上过战场也看遍众生,自觉已经把世界看了个透,便不想在凡尘中漂泊,想要修炼自己。那人面相年轻,身手非凡,谈吐间都是处事不惊,感觉比那对老夫妇来得还要沧桑。
小黑对其好奇得很,但经高僧指点,他知人间四处仍是以妖为祸害,便是静悄悄地过了几日,怕露出任何端倪,日子久了才时而变作人形偷偷看他。
无限修为高深,早已看穿妖身,却又见那妖毫无战意倒是相当友善。
无限在老夫妇家中居住,临走之时老夫妇请他去看戏。此地乐事甚少,也就几年一次等来戏班子走穴演出,来此地演出《牡丹亭》。小黑第一次看戏也觉得十分好奇。台上人咿咿呀呀,小姐拿着扇子颜面自叹,外头有春色满园良辰美景,却只能怨身在闺阁,大好年华都在独自度过;然而在梦里却逢得翩翩爱人携柳枝而来。
这戏看得人痴了,虽瞧见的是园林春色,看戏的人心中却是波澜万丈。小黑年那人面貌映在水色之中,眉眼温和,风拨长发,便是好看极了,令他动了心。
春光暗流转,一时间台上是情,台下也是情。
春情已萌动,戏已完,情却生。戏下了,小黑化作人形,身上穿的仍是那一身古旧的僧衣。便溜进戏班子,偷穿了一身柳梦梅的戏服来。
柳岸旁那人在乘凉,携扇风动,远远见着一人走来,会心一笑,便与“柳公子”会见幽人。少年长身玉立,一身白衣戏装,手捻柳枝,便也有样学样地在眉间晕了一点淡淡的胭脂。无限见了便是愣住一刻;妖变成人总得带些不寻常之处,见得那双眼翠绿如珠,仍有妖性,艳丽得将人攫获,看的人不觉凡心大动,一见倾心。
自问本已摒弃杂念一心向佛,然途中却又恰逢春色桃红柳绿来作乱。便合起扇子,接了柳枝,微微一笑。流浪了这么久才懂得人世仍值得留念。这命运如此,头顶有一尊神佛,拦不住春意阑珊,便是要意中人一同赴良宵。
山不上了,佛经也不读了;大雨已停,蹚过河水,便一同下山去。
End.
一个师徒版的思凡下山。
灵感来自于黄诗扶的孽海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