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创造上帝

内容简介:在不远的未来,人类实现了把大脑想象的东西具现化到多媒体的技术,并诞生了“云思想”这一超级系统,透过这一系统发现,每个人的意识深处都有一扇门,但云思想却无法解析这扇门到底是什么。小说主人公苏珊娜进入到了云思想里面,为的就是了解这扇门的真相。

另一方面,一个被誉为枪侠的缉毒英雄被云思想诬陷入狱,他为了获知真相而走上了杀戮之路。




假门很多,真门却只有一个,而且还是个窄门。


苏珊娜与能言犬的找寻之旅1

 

我已经忘记了在这里徘徊了多久,几十年?几百年?或只是几分钟?我对时间的感知变得相当混乱,按照那人的话说,时间的概念在这空间里已变得毫无意义。

我的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漠,还有无数扇伫立在空气当中的金色的门。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那扇正确的门。

陪伴着我的是一只名叫“沓水”的会说话的狗,它样子看上去是哈士奇与阿拉斯加的混血,至今为止它为什么会在这,谁派它来的仍是个谜,按道理这空间不会存在什么活物。但我得感谢沓水,它给我带来了许多乐趣,我很喜欢看它那说话时的滑稽表情,它每次说话都显得很吃力,每次都要仰着头并且要用嗷嗷嚎叫般的语气,但它似乎又乐此不疲,所以每次我都忍俊不禁。

仍记得当我最初来到这空间时,沓水就出现在我眼前,它兴奋的贴着我的双腿不停的跑着转圈,一边说:“沓水终于见到苏珊娜了,沓水好兴奋,好兴奋!”

我问:“你是哪位?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你为什么会说话?”

“我……我的名字叫……叫沓水,还有我……我不单只会说话哦,我还会直立保持一分钟呢,你看!”说完它便整个直立起来,双手在空中上下摆动着,我忍不住笑着扶着它的双手。

它又继续说道:“沓水是来帮……帮你的,还有沓水很喜欢你。”

“帮我?是谁派你来的?”

“等你找到了那扇门,你就知道了,沓水很想告……告诉你,但沓水答应过主人,在带你找到那门之前,不能告诉你……沓水是个信守承诺的狗。”

“那你知道那扇门在哪里吗?”

沓水似乎很忧伤的说:“很抱歉,沓水也迷路了……沓水也很想找到那扇门,回到主人身边……但沓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沓水很抱歉……但沓水可以闻出哪扇门是。”

到头来变成我帮它找门嘛……于是我跟沓水一起开始了这趟旅途。


我带着它走过无数扇门,每一扇门的门顶都标示着它的名字,这一次我们来到一扇名叫“帕累托最优”的门。

如同前面遇到的每扇门一样,我可以听到从里面传来混乱的话语,“帕累托最优是公平与效率的‘理想王国’”,“帕累托最优就是社会最好的状态。”“不管卖瓜还是卖肉,付出一份力就会获得一份钱,这就是我们所追求的”……

帕累托最优……这名字我想起以前第一次跟哈维相遇的情景,那是在一堂关于“帕累托最优”的课上,那是在2015年……

公元2015

“大家有看过《冒牌天神》这部电影吗?金凯瑞主演的。”教授边说着边扫视了台下的学生,这群20岁出头的年轻人,果然说起电影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大概是讲上帝想去放假,让金凯瑞所扮演的男主角代替他当一段时间的上帝,后面有个情节是,男主角因为嫌麻烦于是在一个晚上满足了所有人的愿望,后来你们猜怎么着,第二天发生了暴动,因为有大概有40万人中了彩票头奖,结果每人只分得1美元,然后就暴乱了。”

课堂里每个学生都发出了笑声,唯独坐在前排的哈维陷入了沉思,而我当时就坐在他旁边,这位后来成为本世纪最伟大的数学家、云思想的创造者的旁边。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因为他是混进课堂的陌生人,这种事情时有发生,总会有一些其他专业的精力旺盛的学生想要多学点知识……当然偶尔会有一些仅仅是为了找我搭讪。

“我举这个电影的例子是想告诉大家一个经济学的真理——你无法让所有人的愿望都实现,因为这世界的资源是有限的。如果这世界的资源是无限的,那么就不需要存在经济学了。而经济学的任务就是研究如何利用有限的资源实现整体利益最大化,我们把它称之为‘资源最优化配置’,又叫‘帕累托最优’,这就是你们学这经济学专业的目的。”

“真奇怪……”哈维的喃喃自语引起了教授的注意。

教授看着他,问:“这位同学,有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呢?”

“那彩票的头奖,如果最后让一个人独得,那些没能得到1分钱的人们却不会有什么抱怨,反而把这头奖平均分配给每个人的话,他们却开始暴动……为什么有了收益却反而不满呢?”

教授上了那么多堂课,第一次遇到有学生提出这疑问,他犹豫了下,说:“呃……这只是一部电影,编剧没有想那么多,所以你就不要纠结这些细节了。”

“但财富的平均分配,也是经济学的其中一个目标不是吗?”哈维继续追问道。

教授耐心的解释说:“是的,可以这么说。马歇尔的效用论认为,理论上市场会自我调节到这么一种状态——不管你到哪个岗位,只要付出一定量的劳动力就会得到等量的报酬,注意这里的劳动力并不单指体力付出,还包括脑力劳动、精神损失、风险承担、学习岗位技能所付出的成本等等的加权数,这就是我们所追求的平等的社会,但……”

还没等教授说完,哈维抢着说:“这就是社会主义高级阶段对吗?”

“你说什么?谁告诉你的?”

“马克思……”

这时课堂传来了一片嗤笑声,哈维相当不解的看着四周。

“你不是经济学学院的学生,对吧?”教授问道。

“我是物理学院的,只是也相当喜欢研究社会,所以就来这里了……”

这时坐在旁边的我忍不住小声对他说:“无意冒犯,你要知道在经济学这个圈子提起‘马克思’这个名字,会显得自己逼格很低。”

哈维转过头看着我,当时我能够看出他有那么一丝不知所措的感觉,往后的日子他曾告诉我,那时候是第一次遇到有如此美丽的女孩主动找他说话。

但他很快就淡定下来,他与生俱来的好胜基因让他不甘示弱的对着全班回应说:“但他的确说对了一些事情,不是吗?”

“比如呢?”教授用一半好奇一半不屑的态度问道。

“比如他预言了我们现在的社会……”

课堂又传来一阵不屑的嘲笑,但哈维丝毫不理会,继续说道:“比如他提到按劳分配制度会制约了我们生产力的发展,因为这种制度下的社会首要解决的问题是‘就业问题’,所以这样的社会难以接受能够大大提高生产力的技术的出现,因为一旦出现就会造成失业潮对整个经济造成打击。”

这时课堂断断续续的嘲笑声开始减少,哈维扫视了下大家,又看了看教授,见他无言以对,他又继续说道:“看看我们现在人类的劳碌程度,跟一百多年前有什么区别吗?我们现在的企业生产流水线,跟一百多年前的美国福特公司比较,有什么大的飞跃吗?没错,后来的世界科技水平的确有显著提高,但看看都是哪些方面——军事、航天航空、信息技术、娱乐,也许某些东西的确给人类带来了方便,但又能有多少呢?我们活的比过去轻松了吗?我们的压力是否减少了?我们人类所向往的,难道不是无需劳动便可应有尽有的伊甸园吗?但现在我们的社会模式决定了我们跟这向往背道而驰,这不正是马克思所预言到的吗?”

哈维一口气说完了这段话,这时课堂已经鸦雀无声。

“那么,你觉得应该用怎样分配方式来替代按劳分配呢?”教授沉默了几秒,问道。

“就如马克思说的……按需分配。”

这时课堂又再一次发出了嗤笑声。教授只是微笑着,对哈维说:“好吧,我就且不谈该按什么来分配,且不说‘共产主义’,但就他提到的社会主义高级阶段都不可能实现,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世上不可能存在真正公平的分配,就连接近它都很难做到。看你不是经济学这个专业的,那我就耐心的跟你解释一遍吧:一切的不平等都是因为供需不平衡造成的,你看因为有些商品供不应求,使得这类商品供应者能够用更高的价格卖出得到更多的报酬,若想消灭不平等,就必须制造供需平衡,但是‘信息不对称’是永远存在的……现实中有不少花费大量人力财力所造成的产品却不受人待见,也有人凭借着仅仅一个想法就能飞黄腾达,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造就这一切是因为‘信息不对称’,每一个投资,甚至每一个选择都是场赌博,你无法预料到人们的需求,赌赢的人就能爬上高位,输的人就会落下,赢的人凭借着资源优势对输的人进行进一步打压,于是这种不平等只会越来越大。”

“那如果我们使信息对称的话呢?”哈维问道。

“你该如何去捕捉到每个人的心理需求?你该如何量化每个人的主观感受?你该如何预知未来?这只有上帝才能做到。”

“那我们就创造一个上帝。”哈维笑着说。

课堂又再一次发出了笑声,只不过这次不是嗤笑,大家都以为哈维只是在以一种幽默的方式来结束这场对话,所有人都没想到哈维这话是认真的,他在未来确实这么做了,并且成功了。

“我叫哈维,我能知晓你的名字吗?”哈维轻声的对我说。

“我叫苏珊娜。”我回应道。这就是我跟哈维的第一次相遇,他在那时候就已经展露出卓越的思想,这就是哈维,第四次工业革命的缔造者,同时也正是他,毁灭了一个国家。


我从回忆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这扇门,问道:“沓水,是这扇吗?”

“不,不是这扇门。”

 

枪侠1

公元2055年

人为什么要穿衣服……

还有这该死的领带到底是什么作用……

布兰德心里嘀咕着,脖子的领带束的太紧以至于他感到呼吸有点困难,厚重的西装让他的背热得开始冒汗……这只不过是个该死的刑事诉讼,难道我穿的好就能被判无罪吗,不过反正结果都一样,不是吗?

布兰德很惊讶于自己居然这时候还能开小差,去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他居然在想人类为什么要发明领带这东西,为什么在这所有人都想裸奔的夏天里每个人却要穿着厚重的西装,甚至想为什么衬衫要有领子,是拿来挡风用的吗?可笑的是,这样的问题在他今后的人生里总是不经意的闪现在他的头脑里,而他将近花了一辈子时间才得到答案……


公诉方在述说着布兰德的犯罪过程,犯罪动机,还有他的心理评估等等,这一切都是为了定布兰德的谋杀罪——这位曾经享有“英雄警察”称号、被人们誉为“枪侠”、被毒贩视为克星的男人,居然枪杀了自己的上司,首都市警局的局长。

即使布兰德一再宣称是因为他查出了局长跟毒贩头目巴德狼狈为奸,在跟局长当面对峙的时候,局长为保自己的官途而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把77式手枪指着布兰德想要杀人灭口,但他忘记了自己面对的是有“枪侠”美誉的男人……布兰德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拔出了T3气弹式左轮枪并射出了凝气子弹,这过程发生的实在太快了,以至于对方根本无法反应,子弹正中眉心当场死亡。这种事情原本以为只有在好莱坞上个世纪60年代的西部片里面才会发生——枪侠布兰德,也许是现实中最接近超级英雄的存在。

所以这一切应该说是正当防卫,然而那些能够支撑他这种说法的证据——布兰德所查出的所有关于局长与巴德进行肮脏交易的证据,都被毁了……是的,他早该想到,警局里还有不少人跟腐败局长是一丘之貉,也许他身边的同事都是……布兰德怒视着坐在在证人席上的同事,那人在述说着布兰德平时如何与局长不和、如何垂涎局长位置等等之类的抹黑话。


但管他的……即使现在的诸多证据让布兰德处于相当不利的状况,但布兰德的心里是相当的淡定,因为他知道最后他会无罪释放,这多亏了一位名叫哈维的男人所发明的叫“云思想”的东西——那是一种让全国的人都处在一种叫“M以太网”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云思想这机器知道所有人心里面所想的一切,也感应到每个人的一切感受。

这是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它的存在意义是通过使国内人们的一切所需与社会产品的供应达到精确配对,从而实现国家绝对平等的按劳分配(至今还有大多数人没弄清这里面的逻辑关系)。布兰德与其他大多数警察,都心想着这机器本可以运用的更彻底些,例如可以扫描出国家里那些正在犯罪或准备犯罪的人,这样的话可大大节省了警察们的工作量,原本我们可以缔造一个不存在犯罪的社会,但民众们却一点不乐意,他们很反感自己的内心被政府部门知晓,出于民主,云思想所接收的一切信息对任何人都保密……是的,这国家的民众把这该死的隐私权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但除了那位叫哈维的男人,因为他是这东西的发明者,他的任务是维护与完善它,所以他有权限查阅云思想所收到的一切信息与运作细节。因此人们常说哈维是扮演着全知上帝的角色。

哦,对了,还有另外一种情况是允许云思想公布某个特定人的心理信息,就是刑事诉讼案里面的被告人申请“云思想无罪认定”的时候,这是真正无辜者的最后的救命稻草,因为知晓一切的云思想自然有能力知道那人是否无辜。

所以布兰德丝毫不担心,唯一让他烦恼的是坐在旁听席的妻子与儿子,他难以接受妻儿认为他是杀人犯,哪怕只是一秒钟,他多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在儿子面前树立一个榜样,一个正面的英雄形象……马上就结束了,很抱歉让你们担心我……布兰德转头看了看六岁儿子忧虑的眼神,心里面想着。

后来,法官问布兰德还有什么辩词的时候,布兰德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说:“赶快结束这毫无意义的闹剧吧,我没什么要说的,我现在要申请‘云思想无罪认定’,天啊我早就该提出来了。”

“你知道这样做的话你将可能面对的是什么吗?如果你被认定为有罪,你的刑罚会加重一倍。”法官说道。

布兰德还是坚持要这么做。后来布兰德被安排站在一个类似摄像头的东西面前,这个是云思想的一个接收端。这时所有人都盯着法官席上方的一个黑色屏幕。

他可以感到自己的呼吸声开始有点紊乱,法院里安静得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淡定……毫无疑问我会无罪释放……

他曾经一个人击杀了20个想要取他性命的全副武装的毒贩,凭的只是一把左轮枪,而现在他却开始紧张起来。

他将会无罪释放,这对于他来说是板钉的事实,到底还会有什么漏掉的细节?就如同以前不少次经历的一样,他那该死的第六感现在又毫无征兆的发作了,他开始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似乎他忽略了某样东西……该死的,他恨透这总是莫名其妙出现的第六感了,因为这往往意味着事情要出什么岔子,但他又不得不感谢它,因为这东西好几次救了它的命。

那一刻我看到了什么?布兰德开始回忆起那天的一切细节……那人先是走回自己的老板椅上,打开了一个抽屉,突然就拿出了手枪指着他。他在那一刻看到了什么?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刻那人百分百要杀他,但那关键的细节并不是在那人身上……就在那画面里的某个角落……但为什么他现在却想不起来?

呼……布兰德叹了口气,想要让自己放轻松,他决定不再去想这些,开始想些别的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又开始想为什么衬衫要有领子,为什么我们要在炎热的夏天仍然穿着衣服这类他花了一辈子后才想明白的问题。


最后,黑屏上终于出现了一行字:“案件号75108,被告人布兰德·德鄯,一级谋杀罪,成立。”

全场一片哗然,因为这是首例申请云思想无罪认定后被判有罪——毕竟会有哪个明知自己有罪的傻帽干这事,也许布兰德就是唯一一个这样的傻帽。

当他看到这行字的那一刻,他在想什么?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在那时候脑海里第一浮现的东西……他在那一刻想起了他的老朋友埃迪——那个被称作话唠埃迪,忧郁的埃迪,一个似乎打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的人,有一个晚上喝酒的时候他问过埃迪人类为什么要穿衣服这种傻问题。

“为了让我们看上去并不只是一只会跳舞的大猩猩。”埃迪那天一脸歪笑的看着布兰德说,即使是笑着,他那双水牛般的大眼睛上面依旧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紧锁的眉头。

布兰德眼前似乎看到埃迪大口的喝完了一杯酒,然后看着布兰德,沉默了将近十秒,说:“你知道你要玩完了,对吧?”这时布兰德才回过神来……

二级谋杀罪,在这个国家里要判十年的有期徒刑,而布兰德申请了云思想无罪认定,那意味着他要面临双倍的刑罚,也就是二十年的有期徒刑。

直到法官最后宣判,被法警押至候押室之前,他都不敢转头去看他的妻儿,但他后来想到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看他们,因为他知道一个警察被抓进监狱意味着什么,他也许在里面活不过一天……所以他最后还是转过头看了他们,他想对着整个法庭喊他是无辜的,这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他想让他的妻儿知道他是一个好人,然而他知道这么做毫无意义,所有人都知道云思想不会撒谎。他看到了妻子带着泪的绝望的眼神,也看到了儿子的一脸茫然,他儿子也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不是这样的……这里面一定有鬼……


“世事难料,不是吗?”候押室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布兰德这时候才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人——那人是他的宿敌,毒贩头目巴德。

“你是如何做到的?你是怎么篡改了云思想?”布兰德怒视着巴德,却又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我?修改云思想?你太看得起我了!”巴德笑着说,点燃了根烟,“你知道吗?你最大的失败就是只看着眼前,你以为眼前所看到的就是世界的全部。你以为我就是那个最大的BOSS吗?我也只不过是个棋子罢了。”

“那么,你背后的那个BOSS又是谁呢?”布兰德试探性的问道。

“反正你也活不长了,告诉你也无妨,”巴德凑前轻声说,“国民金融局。”

“你这是在扯吧。”

国民金融局,是这个国家20年前一次金融改革的产物,它可以看成是一家投资银行——全国最大的投资银行,而国家规定国内每一个公民都必须认购这机构一定比例的股份,这机构的业务就跟传统意义的投资银行一样,投资各种被认为有前景的产业,而现在国内80%以上的企业都被国民金融局持股,这就意味着国民金融局掌控着国内的大部分企业,而国民金融局的所有权归属全国公民,因此国民金融局对各个企业的管理层拥有任免权,而全国公民拥有对国民金融局管理层的任免权,于是这个国家就形成了企业家与劳动者相互拥有、相互制衡的局面。

看来这腐败链牵扯到这么一个不得了的机构,这机构拿着公民的钱进行非法投资。

“所以,布兰德,你明白自己为什么落到着地步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跟什么势力对抗吗?”

是的,国民金融局,要说这国家谁有能力去改动云思想,最有可能的就是国民金融局的董事会,不可能会是巴德这种人物。

“所以你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真是讽刺不是吗?你没日没夜的劳累只为了能把我抓进监狱,现在到头来却把自己给弄进去了……我来这里算是出于对我对手的一种敬意吧,顺便告诉你将要失去的是什么,”巴德说着,向布兰德脸上缓慢的吐了口烟,“你的妻子与儿子。”

“你敢……”布兰德闷吼着,被拷在桌面的双手往前挣扎了一下,“这是我跟你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家人!”

“你知道吗,我原本可以老早就干掉你的家人,但我却一直没有动手,因为我等的就是这一刻,等到你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的这一刻。”

布兰德双手不停挣扎,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手铐,他想现在就杀掉眼前的这个人,只要能马上杀掉他,他愿意付出一切。

巴德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布兰德,叹了口气说:“请你不要误会,这不是关乎个人恩怨,这是关乎原则……你知道我是讲原则的人,我的原则是任何敢跟我作对的人要失去一切,对于你,其实我是很喜欢你的,这是真心话,但我必须要忠于自己的原则。”

布兰德停止了挣扎,尝试使自己冷静,他终于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口吻说:“求你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他妈一开始就错了,我现在知道跟你对抗是多么的愚蠢……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巴德用近乎怜悯的声音,仿佛是个慈父在安慰自己儿子的语气说:“我很抱歉,我必须这么做,我必须要让所有人知道跟我作对的下场,我必须要让所有人恐惧我……”最后他稍微凑近了一些,继续说:“你知道吗,‘恐惧’就是统治的关键,‘恐惧’就是权力的本质。”

布兰德怒吼着,巴德转身离开,不一会儿进来了两个法警,布兰德发了疯似的挣扎着,手腕被手铐刮出了血,很快他们给他打了针镇静剂,布兰德眼前逐渐变黑,他努力的尝试自己不去昏倒,他想跟身边的法警说快阻止那个人,但马上生效的药力让他无法这么做。

该死的……不该是这样……布兰德暗骂了一句,最后仿佛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苏珊娜与能言犬的找寻之旅2

我走到一扇名为“三权分立”的门面前。同样,门那边传来了无数的话语——“在考虑联邦宪法权力配置时,必须假定每个人都是只要有机会就会贪污的混蛋,他们每一个行为除了利己别无目的。”“自由的政府,不是以信赖,而是以猜疑为基础建立的……”“政治家们已经确定了这样一条准则,即在设计任何政府制度和确定几种宪法的制约和控制时,应把每个人视为无赖——在他的全部行动中,除了谋求一己的私利外,别无其他目的。”……


性恶假定,就是三权分立的理论基础,我想起第一次跟哈维谈到这个的时候是在有次我们谈起国民教育的话题。

他说现在按成绩优劣来分配学校是制造社会不平等的罪魁之一,他说现在好的学生去好学校,差的学生去差学校,这样一来好的更好,差的更差,这种两极分化的趋势只会导致总体学术水平低下,他说应该让差的去接受更好的教育,好的就不需要耗费好的教育资源,这样国家的人才数量才会更高,总体效益才最大化。我笑着说,如果按他这种方式,那么所有学生都不会去努力学习了,既然成绩差些反而会受到更好的待遇,那学生还有什么动力去拼搏呢?他的说法违背了性恶假定。

“正是如此!”哈维两眼放光,他的表情似乎在期待我想到了他同样想到的东西。

“所以呢?”

“所以我们的追求,似乎跟我们在构建社会架构的某个环节出现了逻辑上的矛盾,这种矛盾是属于深层的本质矛盾……苏珊娜,你不要问我具体是什么,因为我自己都还没总结出……性恶假定,你们经济学者总爱挂在嘴边。”

“想要建立一套完善的社会体制,首先必须假定每个人都是魔鬼。把每个人都利己动机,转化为推动社会前进的动力,听上去不觉得跟物理学很相似吗?把无序的能量变为有序。”

“你不觉得这听上去很奇怪吗?好像是在说要给一群恶魔建造天堂,而用的是他们的魔性?”

这就是哈维,我们大部分人活在当下,很少会去质疑自己所习惯的世界,而他却总会发现其中不合理的地方。他质疑资本主义,质疑金融系统,质疑宗教……

“你相信上帝吗?”我好奇的问他。

“一点也不。”他果断的回答。

“为什么?”

“只要看看这糟糕的世界就知道为什么了,有人一生劳累却买不起房子,有人每天花天酒地却占着社会大多数财富,如果上帝存在的话他会任由这种不公平的事吗?”

“所以你就想要创造出一个上帝来?”我半嘲讽式的说。

“确切的说,我想造一个绝对公平的按劳分配社会。”

“恐怕这不可能实现,你无法衡量一个人的劳动力,因为那是体能、脑力劳动、精神损失、风险承担、学习岗位技能所付出的成本等等的加权而形成的‘痛苦感’,你该如何去量化一个人的痛苦感呢?”

“你知道寸、尺、里这类长度单位是怎么诞生的吗?”

“我知道你想说要创建一个参照系,而创建这样一种参照系必须能够知道所有人的全部感受,要做到这点,只有……”

“只有上帝才能做到,我知道……这就是重点。”

我看着哈维,他同样认真的看着我,最后我忍不住妥协的笑了,我问:“那说说你的造神计划吧。”

“你知道从古至今不少学者都想弄清一个问题——意识的存在形式,达芬奇曾经解剖了不少尸体就是想找到‘思想’到底是怎么个存在法,但都一无所获。直到20世纪初,人类发明了收音机、电视机这类媒体,开始对‘意识’有了初步的认识。你看你的iphone,屏幕上能显示各种东西,你能用它玩切水果,或是看黄片等等,但你拆开这部iphone,你肯定无法找出这些画面,就如同达芬奇切开人脑无法找到‘意识’一样。”

“你的意思是,如果把我们的大脑看成收音机的话,意识或思想就相当于某种高频信号?”

“没错,大概是这样……我们的意识或思想可以看成是‘大脑’这个机器所承载的‘信号’,信号通过大脑接收后按其组织机制呈现出对应的形态。通俗点讲,就是我们的意识是一种‘波’,有点类似于收音机的高频信号,如果是一种‘波’,自然就有其波函数的解析式,如果能够总结出这解析式,那么我们只要有‘波’的接收器,跟一个‘波’的表达器,我们就可以把我们所想的一切具现到媒体上。”


这是哈维第一次跟我谈到的有关云思想的设想,当然当时还没有诞生“云思想”这个词,但这是建立云思想的基础——哈维函数,一个能够解析人大脑信号的函数,你无法想象这是多么复杂的函数,我们发现人脑意念波跟收音机的无线电波不一样,它是极为精妙的存在,它的结构实际上是十二维结构,我们若用三维结构的思维去理解是想死了也理解不了,而哈维通过建立十二维坐标系的高阶函数来表达,这函数解析式以他的名字来命名——哈维函数……这世界上也许只有他这么个数学天才才能做到。

哈维函数的成功构建,大概是离我们那次对话的三年后,在哈维函数的理论基础上,在某个大企业的支持下哈维造出了后来被我们熟知的M-touch,这个产品就是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开端,也是哈维实现他野心的第一步。

我仍清楚的记得M-touch的第一次内部成果展示,当时大概十来人,我是现场唯一一个女孩。那时哈维耳朵塞着M-touch,他面前放着一个液晶屏幕,他跟所有人一起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屏幕,屏幕慢慢的呈现出一些线条跟色彩,最后呈现出一幅色彩绚丽的画,那幅画是哈维模仿梵高的《星空》……不,不单只是模仿,简直是超越了原作,里面的色彩更具层次感,细节更加丰富。这就是M-touch,它的诞生使人仅仅用意念就可以画出过去需要一个多年练习的画家才能画出的画,你不需要学习任何绘画技巧,你只需要的只是想象力。

当画作完成时,所有人都欣喜若狂的惊呼,其中最开心的是哈维,他热泪盈眶的跟每个人拥抱,最后他紧紧的抱着我……

不,不是这扇,正如哈维所说,权力的制衡只是阻止社会的混乱,但促进秩序,光有这个是不够的。

但后来发生一件事让我印象很深刻,就在M-touch内部展示成功后,所有人都去了庆祝,我在派对的一个角落里看到哈维在跟一个神秘男子交谈,那男人西装革履,如此正式的装扮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同时还戴着副墨镜,我猜测是投资方派来的人,我在他们身后听到了那男子说的话。

“给你一句忠告,哈维,不要尝试消灭‘资本’。看看历史上这么做的人后来都成了什么?他们曾尝试描绘‘资本’的全貌,但都失败了,财富、权力、甚至欲望本身都只不过是它的影子罢了,不过以后你会有机会看到‘资本’的真实面目。”

我只看到哈维面无表情的听着,接着连声招呼都不打便离开了那个神秘男子。

为什么我对那神秘男子的印象特别深刻?也许我隐约知道他的话里藏了一些关键……我回过神来,继续带着沓水走向下一道门。

 

枪侠2

公元2056年

“喔!布兰德!你可出名了!这里全都是你的粉丝啊!”

“嘿!枪侠,还记得我吗?我是被你抓进来的啊,还记得这疤痕吗?”

“你已经是死人了,你知道吗?你已经死了!”

“枪侠,我们保证你在这里面会过得相当愉快!是的,我们保证!”

这是布兰德被送进监狱的第一天,当他第一次走在监狱过道里的情景,牢房里的每个犯人都兴奋的嘶吼着,他们向布兰德扔着厕纸或其他什么东西,就如同国王驾临一样,有些则是吐着口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人们是是这样形容一个被抓进监狱的条子——被送进狼窝的肥羊,尤其是这监狱里不知有多少个犯人是他亲手抓的。

他已不记得已经在这过了多久,围绕着他的是永无止尽的欺凌,犯人们总是趁着狱警不注意的时候对他拳打脚踢,每一次的用餐时间,犯人们总会打翻他的饭盘,想看他弯腰去捡地上食物的样子,但每一次布兰德都让他们失望了,布兰德宁愿每天饿着都不会放下他的尊严。因此他变得越来越瘦削。

“嘿老兄,吃我这份吧。”有天一个中年犯人递了块面包给布兰德。

布兰德疑惑而用警惕的看着对方。

“放心吃吧,里面没‘料’,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痛恨条子的。”

布兰德接过后就狼吞虎咽起来,不一会的功夫就吃完了。

“谢谢你,”布兰德感激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吴方,”吴方边说着边递过手想跟布兰德握手。

天啊,布兰德忘记有多久没见过这举动了,这时候仿佛觉得自己已经离开了文明世界几个世纪那么久。他伸出颤抖的手跟对方相握,竭尽全力的阻止自己想哭的冲动。

“枪侠,给你个建议,如果你想要继续在这生存,你必须投靠这里面的老大。”吴方小声的说。

“那这里的老大是谁?”

吴方用眼色指了指坐在远处的一个壮汉,那壮汉的侧脸有个明显的刀疤,他在一边吃饭的同时,身后有个瑟瑟发抖的瘦弱男子在帮他捏着肩膀。

“刀疤弗兰克,”吴方轻声的说,“他身边坐着的是他的两个副手,这几个人‘垄断’了这监狱里的贸易,他们能弄到你想要的大部分东西,香烟,啤酒,甚至是大麻。”

“狱警不知道这事?”

“老兄,放聪明点,狱警跟他们是串通一气的,你以为那些东西怎么弄进来?凭空变出来?狱警,弗兰克,还有他的跟班形成一个利益集团,榨取着我们每天干苦力得来的那点微薄的工资。”

“这也不完全算‘榨取’,不是吗?毕竟我们可以选择不去买他的那些东西。”

“靠,你想让监狱里的这帮人烟酒不沾,就如同让中国人学会排队一样难,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总之弗兰克是这里势力最大的人,每个人都怕他,但每个人都想靠近他,他的两个副手管理着下线,整个监狱形成一个以他为塔顶的金字塔形态。所以,如果你想摆脱困境,投靠他是你唯一的出路。”

布兰德又看了一眼弗兰克身后那瑟瑟发抖的瘦子,说:“我该怎么投靠他?帮他按摩,帮他擦屁股?我宁愿死了算了。”

“枪侠,我理解你,你就像一块硬铁,一弯就断,如果你想生存,你必须得让你自己软下来。”

“谢谢你,吴方,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你曾对我有恩,”吴方说,“还记得你以前是第七区的警察吗,我曾在那里开了一个餐馆,那时候每天都受到黑社会混混的骚扰,你知道的,收‘保护费’的那一套,后来你将他们一网打尽。我想过去道谢你,但你后来被调去首都警局了。”

“那你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罂粟壳。”

布兰德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毕竟他曾是一名缉毒英雄。但这东西不算是毒品,它只是一种食品添加剂,一种调味料,能够让人轻微上瘾,之前许多做餐饮业的都用它来增加回头客。后来被政府所禁止。

“你就为了这事进了监狱?据我所知这不算什么刑事罪啊。”

“政府几年前开始禁止用那种东西,但我发现周围的餐厅照样继续用,你知道这样导致的结果是我的客人越来越少,生意都被他们抢走了。我向食品安全局举报了这事,但那帮家伙吃着国粮却不办事。于是我也开始用那东西,没过多久食品安全局就来人查封了我的店,其他店一点屁事都没有,就只有我的被查封了。我实在气不过,跟他们发生了争执,后来一过滚油淋到其中一个的身上造成重伤,所以就被抓进来了。”

“冲动……这该死的冲动。”

“是的,但我从中学会了一件事,”这时吴方认真的看着布兰德说,“你以为法律只是拿来规范世界吗?不,并不是一直是,它有时会成为利益集团的垄断‘机会’的武器……我周围的那些店,都贿赂了食品局,而我并没有贿赂,我不贿赂的结果就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意越来越惨淡然后倒闭,你明白了我的意思吗?这社会仍然是个金字塔,所谓的‘绝对平等的按劳分配’只是表面罢了,压榨无处不在,哈维的那番话现在看来简直是扯淡。”

布兰德仍记得十几年前哈维对国民说的话,他曾许诺创建一个绝对平等的社会,而云思想就是实现这一目标的工具。

吴方继续对布兰德说:“云思想已经变了,过去刚开始时的确是为国民服务,但现在已沦为权贵阶级的统治工具。”

布兰德也许是这世界上对这话最深有体会的人了,因为他就是受害者,他被云思想诬蔑了才进到这里来。

“所以,枪侠,你必须要认清现实,这里也跟外面一样,是座该死的金字塔,但你必须要顺应它。”

“那么,这个刀疤弗兰克,是怎么坐上这金字塔的顶端的?”布兰德侧着眼看着远处的弗兰克,吴方甚至能感觉到那眼神所透露的寒意。

“据说他有一把小刀。”

“小刀?狱警也允许这种事?”

“我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但弗兰克放狠话说要是谁敢举报他,他保证那人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那有人见过那把刀吗?”

“据说从来没人见过。”

“那这也许只是种虚张声势,我对虚张声势再熟悉不过了,只是你们没人敢去揭穿他。”布兰德带着轻蔑的语气说。

“是的,这也许真的只是虚涨声势,但也许他真的有一把该死的小刀,也许他跟狱警已经串通好了,五十五十的概率不是吗?如果有个洞,人进去有一半的概率会死,估计大多数人都不会进去,哪怕知道里面有袋该死的黄金。”

“是的,因为恐惧……”布兰德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想起一个传说,大概在20世纪初的美国西部,那时候的左轮枪不像现在那样能够无限子弹,有一个土匪,用一把没装填子弹的左轮枪就镇住了上百人。靠的是什么?即使那把枪装上了子弹,也最多六发,这意味着只要有七个人敢站出来去对抗,那土匪就玩完了,这点每个人都很清楚,但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因为土匪保证第一个敢动的人一定会吃枪崽。一把没装子弹的枪,成功压制住上百人,这就是恐惧的力量。

恐惧,就是权力的本质……巴德说的话这时似乎萦绕在布兰德的耳边。

巧的是,布兰德抬眼看到电视机正在播放动物世界,一群野牛被一只狮子追赶,也许那群野牛心里也清楚,如果全部一起对抗那只狮子,那狮子必死无疑,但没有一只愿意转身。这也是恐惧,恐惧当自己转身对抗的时候,身边没有支持者。

就这一瞬间,布兰德觉得自己明白了人类从古至今的政治奥秘。

监狱里的人凭什么会忠于弗兰克?仅仅就为了“忠诚”二字吗?布兰德知道这帮动物肯定没有荣誉感,他们仅仅是因为恐惧,恐惧那把五十五十概率存在的小刀,也恐惧自己如果反抗会发现没有支持者,恐惧所有人与他为敌。

但也许,仅仅只是也许,当真有人敢站出来反抗的时候,会获得所有人的支持……

‘恐惧’就是统治的关键,‘恐惧’就是权力的本质……巴德对他说过的话此时萦绕在他耳边,

他观察了下弗兰克身边的人,可以从那些人脸上看到了恐惧……但同时,也看到了愤怒。

“也许我不用投靠于他,也许还有另一种方法。”

还没等吴方琢磨透这话的意思,布兰德就起身径直往弗兰克的方向走去。

“你他妈的在想什么,快回来。”吴方轻声叫唤道。

布兰德想要赌一把,他的直觉告诉他根本不存在什么小刀,只要他当众揭穿弗兰克,让这里所有人看到有人站起来对抗这人,他们就会一呼百应,因为“恐惧”伴随的就是长期被压制导致的“愤怒”。一旦他成功推翻了弗兰克,也许人们就会跟随他,人们本能般的愿意跟有种的人结盟。

要问他为什么那么肯定?因为直觉,他是天生的赌徒,正是这种疯狂的直觉造就了枪侠的特质。


“我听说你有把不错的小刀,弗兰克。”

大伙顿时静了下来,他们都好奇的看着布兰德。弗兰克的两个副手站了起来,似乎想要这样来吓住布兰德。

“你想怎样,枪侠?”弗兰克问道。

“我想怎样?我想见识下你的小刀,我想这里面每个人都想见识下,不是吗?但愿你的小刀该不会只是把指甲钳吧?”布兰德轻蔑的说道,这是周围有几个笑出声来,弗兰克恶狠狠的盯了一眼,笑声便马上止住。

“小心你说的话,枪侠。”

“不然怎样?你会用那把小刀捅死我吗?但我想,你不会这么做,因为那把刀压根不存在,因为你只是个光说不练的软蛋!”

这时候,场面比刚刚变得更加安静了,惊讶似乎使每个人都凭住了呼吸,他们第一次见到会有人敢这么跟刀疤弗兰克说话。而弗兰克也惊讶的看着布兰德。

成功了……只要恐惧不在,这该死的金字塔准备要倒塌了,没有人再被弗兰克的“小刀”威慑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违背了他的预想。

很快,弗兰克惊讶的表情逐渐平淡下来,他干笑了几声,说:“你是个赌徒,枪侠,但你赌错了,在这权力的游戏里,你还只是三岁小孩的水平……你们可以上了。”


周围的所有人蜂拥而上,拳头如雨点般砸向布兰德……

时间仿佛开始变慢,慢得似乎让布兰德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去困惑……慢得让布兰德感受到的每一拳、每一脚所带来的疼痛是那么的漫长。

其中一拳把他的脑袋甩向了另一边,恰好让他看见远处的狱警,他想用眼神向狱警求助,但他看到了三个狱警中,有两个故意把头转向了别处当作看不见,还有一人则双手抱在胸前,嘴角露出不屑的微笑,似乎很享受的看着这场面。

是的,他赌错了,他到底错在哪里?为什么事情往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

他看到身边这些每一个似乎都想把他大卸八块的人脸上,看到的是愤怒。

他们为何如此愤怒?我难道不是在帮他们,从恶棍头目的淫威中解脱吗?难道掌控着他们的不是是“恐惧”,而是别的东西?

如果不是恐惧,是什么?不是恐惧,是什么?他的大脑里不断的重复着同一个问题,即使他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但脑海中不断重复的疑问依旧充斥着。


直到布兰德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监狱的医务室里,眼前的人是一位他以前的同事,这人是带着噩耗而来,这人告诉布兰德,他的妻子与儿子在家中被杀害。

听到这噩耗的他此刻在想什么?谁也猜不到他脑海里在想的是那不断重复的疑问——不是恐惧,是什么?不是恐惧,是什么?不是恐惧,是什么?

此时埃迪如同鬼魅般的出现在他眼前,依旧带着那标志性的紧锁的眉头看着布兰德,说:“老兄,你看上去糟透了。”

“埃迪?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布兰德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一边太阳穴说道。

“我当然在这里,我就住在你的大脑里,不是吗?……瞧你现在成啥样了,你的妻子跟儿子被杀了,而你却一点都不关心,不是吗?比起这些,你脑袋里的那些傻问题要重要多了,不是吗?”埃迪把脸凑到布兰德面前继续说,“现在,你回答我,人为什么要穿衣服?人为什么要穿衣服?……”

“快停下,我不知道……”布兰德扭曲着脸说道,这时站在床边的同事一脸疑惑,心想也许是这家伙受到打击太大开始胡言乱语了。

“人为什么要穿衣服?快回答我!人为什么要穿衣服?还有,不是恐惧,是什么?……”

“闭嘴!快停下!”布兰德大喊大叫着,一边拍打自己的头。

同事不知所措,不管也罢,反正他丝毫不关心眼前这疯子,他现在想的是今天是超市特惠日,等会还要赶着去买菜。

后来一个医生进来,给布兰德打了针镇静剂,很快他便沉睡下去。


过了几天他离开了医务室,回到了牢房,不过他很快又要光顾一次医务室了,因为就在当天晚上,几个人突然把布兰德按倒在地上,他看到了弗兰克站在他面前并且拿着一把小刀——一把标准的军用匕首。

“我说过了吧,你赌错了,枪侠,现在有一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弗兰克笑着说,“好消息就是我不打算杀了你,原本按照规矩是要杀了你的,但后来想到如果少了你,我们可少了很多乐子啊。”弗兰克发出诡诈的笑声,身边的人也一同跟着发笑。

弗兰克接着说:“但坏消息是,我要做的是更残忍的事。”

弗兰克知道,对于一个勇士,比死更残忍的事情就是剥夺他的骄傲。而枪侠的骄傲,就是他那双灵活的手指——成就枪侠神速枪法的手指……只要失去它,那意味着布兰德永远都无法扣动扳机开枪了。

在布兰德的尖叫声与大声求饶声中,弗兰克把他的手指硬生生的割了下来。


当布兰德再次从医院回来后,他已经如同行尸走肉般。

如同往常一样,人们再次打翻了他的饭盘。他呆滞的看着地上的食物,没人能看出他现在在想什么,也许是在问自己到底是谁,他失去了一切,他的妻儿,他的手指,现在他活下去的动力是什么?

最终,他跪在了地上,用手抓起了地上的食物吃了起来,这时周围的人传来胜利的欢呼,他们终于看到了枪侠成为了一条狗。接着,不少人把自己吃剩的残渣往布兰德身上扔去,但布兰德似乎已经麻木了,大口大口的吃着,因为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苏珊娜与能言犬的找寻之旅3


我仍然清楚的记得M-touch面世时人们的狂热,那是大概在2020年的时候,M-touch的诞生宣布了平板电脑告别了“指触时代”,迎来了“念触时代”。人们用M-touch上Youtube,上淘宝网,打开任意的网页,只需要用脑袋想想就能完成了,无需动用手指,无需打开层层界面。

人类最大的改变是,过去需要多年磨练技艺的画师才能画出的作品,现在就连一个六岁小孩都能画出。所有人都能成为艺术家。到了M-touch 2的推出,念触的功能延伸到设计领域,不管是建筑设计、服装设计、家居设计,原本需要几个专业的设计师昼夜赶工才能完成的任务,现在只需要一个不怎么专业的人只需发挥想象力,花一两个小时就能完工。

听上去似乎人类进入了一个更高的科技纪元,但是人们却没有因此幸福,因为大量的艺术家、设计师失去了饭碗,社会面临着一个严峻的经济萧条。

到了M-touch 3,每个人都能够用想象力来制作电影,过去需要投入上亿资金才能制作出的电影,现在只需人们动下脑子便能制作出。这东西宣告了大众电影时代的终结,世界进入“个人电影”时代。

接着就是更严峻的萧条,全世界范围内的电影公司的市值一夜之间蒸发掉,原本耳熟能详的如迪斯尼、梦工厂、20世纪等企业相继倒闭。大量的演员跟电影相关工作者失业。也许并不是很多人能够理解M-touch的推出与某个百货商场的倒闭之间存在怎样的逻辑关系,但是像我这类经济学者清楚的很,书上称之为“货币乘数逆效应”,大概意思是某类人群收入的降低导致消费减少,从而又带动其他行业的萧条。哈维曾提到过这是资本主义的弊端。

虽然M-touch技术给国家带来如此大的烦恼,但这丝毫没影响国民大众对他的崇拜——解开意识密码的第一人,第四次工业革命的缔造者哈维。但他并没有停下创造的脚步,这离他的最终目标还有很长一段路。

他想改变这个社会,而他后来也确实做到了,他联合整个国家最优秀的数学家与经济学家共同创建了一个极为庞大复杂的系统,这系统通过散布到整个国家的以太网来接收每个人的大脑信息,通过这样了解到每个人的偏好,并借此数据调控国家的市场,使供给与需求达到精确配对,这就是“云思想”,被许多人称为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明。

云思想改变了整个国家的体制,国家不再有总统、议会,云思想系统就是最高的决策者,政府成了单一的执行者。

最初它的运行目的就是使国家充分就业,并且创建一个绝对平等的按劳分配市场经济——在过去人们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但因为有了云思想,我们得以创建参照系并衡量每个人的劳动付出与每个人的心理消费偏好,通过对各行业税率的调节与财政补贴,使供给与需求得到精确配对,随之而来的是每个人付出定量的劳动力必能得到定量的报酬。

这一切都得感谢云思想,我们创造了一个无风险的世界,不管是大学的专业选择,还是投资创业选择,每个选择带来的收益都是可预知的,在这个世界里谁也不会羡慕谁。


“但国民并没有因此感到快乐,”哈维告诉我说,“虽然意想不到,但这是事实,云思想的数据显示国民的整体快乐度比以前下降。”

“为什么会这样?按道理我们实现了人类长久以来所追求的梦想。”我疑惑的看着哈维。

“显然,光有平等还是不够的,这社会似乎还少了一些东西,至于是什么,我会找到的,这是我接下来的任务。”

“现在有些眉目了吗?”

“一点也没有,但是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说着哈维的手表放出一个庞大的全息影像,里面充斥着各种画面跟各种话语。

“这就是云思想吗?”

“是的,可别告诉人家我放给你看了,都是因为那隐私权,你懂的。”

全息影像里面的视角在不断移动,最后停留在一个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物体面前,看上去是一扇门。

“这是什么?”我问道。

“问得好,我也不知道,”哈维回答说,“这看上去像一扇门的物体,是云思想里唯一一个我的十二维函数无法解析的东西,它的结构已经超越了十二维,仿佛是种更高次元的存在……而这东西存在于每一个人类的意识深处。”

我惊讶的看着哈维,说:“也在我的意识里面?但我自己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是的,很有趣对吧?而且每个人与生俱来就有,即使是刚出生的婴儿。”

“会不会这东西象征的是我们的生物本能?”

“我觉得不是,因为这只有人类才有,其他动物却没有……而且,这似乎是某种美好的东西,我发现当一个人感到快乐、满足、平安的时候,这扇门会跟人的意识产生某种和谐的共振,另外我发现人类的一些意识如勇气、怜悯似乎是从这扇门里面发出。”

我翘着眉头看着哈维,哈维看出我也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说:“也许这扇门就是一切的关键。”


是的,那扇门就是一切的答案,也是我现在正在寻找的东西。

我在这名叫“平等”的门面前伫立良久,然后带着沓水离去,因为我知道“平等”并不是人类的最终的答案,人类并没有因为平等而感到快乐……


枪侠3

公元 2066

 那天是布兰德在这监狱呆的第10个年头,当时饭堂的电视在播放着各地暴动的新闻,民众威胁要干掉首都市长这个腐败的头头,后来又有一段访谈节目。

“我们处在最坏的时代…从8年前重新开放金融市场,到最近的扩大金融杠杆等等的举措,都是在拉大贫富差距,再加上权力的集中导致腐败的盛行,种种迹象表明云思想已沦为权贵阶级的统治工具,它正在制造一个史无前例的寡头社会。”

说话者是一位名叫苏珊娜·迪恩的老妇人,她曾是哈维的助手,云思想的创建者之一,后来因为理念的不合而离开了哈维的团队。她说的这番话,对于布兰德来说并不陌生,毕竟他就是牺牲品。当时布兰德一边听着一边在帮弗兰克修脚,同时一边心里默念:“还有一半时间,还有10年就能出去了。”

“这样的状况,您之前有预想到吗?”主持人问道。

“我们本该预想到的,一个社会被一个系统掌控着,只要改变系统的几个参数,社会就能够从一个‘球面’形态转换为‘金字塔’,掌控那个系统的人就是权力最大的人,我们曾经过于信任那个人,却忘了人性的可怕之处在于善变。”苏珊娜以一种平稳的语气回答主持人,虽然她没有点明那个人的名字,但所有人知道那个人就是哈维。

“那您怎么看待最近各地发生的暴乱?”主持人继续问道。

“我不想评判对错,这一切都是因果,我希望那些利用云思想谋取利益的权贵能够明白社会是一个充满化学反应的东西。另外,如果底层的人选择沉默,导致的状况就是这金字塔越来越巩固,当人们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已经坚硬到无法推翻。”

“这么说来,你是赞成暴乱咯?”

“我可没这样表态,我只是描述一种客观现实而已,有因必有果,这就是现实……”


“现在这年头,呆在监狱里还好过外面呢,”弗兰克看着电视一边嚼着面包说,然后又看了看布兰德,“你说是吧,枪侠,跟老弗兰克呆在一起是不是很幸运啊?”

“是的,先生。”布兰德一边帮弗兰克修着脚一边说。

弗兰克突然一脚踹到布兰德脸上,说:“忘了我怎么跟你说吗,跟我说话时要看着我!”

“对不起,先生,请你原谅我。”布兰德瘦削的身体颤抖着,低声说道。

还有一半时间,还有10年……布兰德心里默念着。


“布兰德·德鄯!有人来探望你了!”远处一个狱警喊了句,“现在跟着我来!”

有人来探望我?这是10年来的头一回。

后来布兰德被带到了一个密闭的房间,中间一张简单的桌子,一边坐着个男子,他身穿笔直的西装配黑色的领带,脸上深邃的轮廓还戴着副墨镜。这人让布兰德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叫《黑衣人》的老电影,在电影里一般这种打扮的人都是从事一些秘密工作的精英分子,严肃而又神秘。

“天啊,你看上去糟透了,”黑衣人看了布兰德一眼第一句话就说,“监狱里的伙食有那么糟糕吗?”

“你是谁?”布兰德胆颤的问道。

“我是谁你无需知道,但你可以把我当成牙仙,你的幸运仙子,”黑衣人歪笑了下,“现在先请你坐下谈谈。”

布兰德坐了下来正面对着黑衣人,黑衣人看了他几秒后说:“我来这里是给你提供一个机会,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我想请你去毁掉云思想,还有它的创造者——哈维。”

布兰德听了一惊一乍的看着对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什么?”

黑衣人又重复了一次刚刚的话。

“为什么找我去干这事?还有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这问题就不要再问了,你只需知道我是代表了一个组织来找你。至于为什么找你,因为我们不想动用雇佣兵或政府内部人士,这样有违我们低调的作风,而世上很难找到一个杀手愿意接这种风险那么高的任务,但你不一样……你的身手可是出了名了,虽然现在你看上去让我很怀疑是否还能有以前的实力,但最重要一点——我们知道你跟云思想有不共戴天之仇,是它毁掉了你的人生,我们知道只要你一有机会,便会奋不顾身去毁掉这东西,当然还有哈维,若不是他跟腐败分子同流合污,你也不会有今天不是吗?”

布兰德惊讶又疑惑的看着对方,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怎么知道我是被云思想污蔑入狱的?”

“你以为云思想还像过去那样只限哈维一个人查阅吗?现在这东西成了一个妓女,只要有钱谁都可以去上一下。”

“这似乎是笔不错的买卖,布兰德,”埃迪有鬼魅般的出现在布兰德的旁边,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仿佛一开始就坐在那里,然后埃迪凑到布兰德耳边低声说道,“这也许是你唯一的机会。”

布兰德考虑了下,说:“这么听上去,你们似乎也是云思想系统的既得利益者,为什么现在却想要毁灭它?要我干这事,首先我要知道缘由。”

“我可以跟你透露个大概,这一切都是因为一扇‘门’,”黑衣人摘下了墨镜继续说,“首先,我们不是那些靠着云思想谋利的权贵了,不,我们的逼格高多了,我们干的事要比这远大得多,比如说毁灭世界什么的……好啦,只是个玩笑,我们的组织相当古老,可以追溯到你想象不到的远古时期,组织在历史上从事过很多活动,我们所做的大部分事情,最终的目的就是一个——阻止人们去靠近一扇门。关于云思想,从某方面说是我们缔造了云思想,哈维的研发资金都是由我们组织提供的,本来云思想是打算被用来在未来成就某些事的,但意想不到的、我们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哈维透过云思想发现了那扇门的存在,虽然他现在还不能搞清楚那扇门究竟是什么,但也许很快他会找到方法。”

“那扇门是什么?听起来,是某种不好的东西?”布兰德问道。

“我不能告诉你那是什么,我刚刚说了我们组织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不让人知晓它,忘了吗?我可以给你透露一点,至于这东西是好是坏,取决于你怎么去看待它……那扇门是关乎一个古老的秘密,门后面蕴含着这个宇宙的某个真相,它就驻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但事实上在这宇宙诞生之前它便已存在。”

“真相?你们在阻止人们靠近真相?这么说来你们是坏的一方?”

“如我刚刚所说,这取决于你怎么去看——你知道我们处在一个充满秩序的宇宙,秩序所体现的一个方面就是‘平衡’,所谓平衡就是如同中国道教所说的阴阳平衡,又或是佛教所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因果循环,种下了多少因就有多少果,这就是果报的平衡,当然这是以一种人们尚未能理解的规律下运行着……但是,这扇门的存在却打破了这种平衡,这扇门就如同‘作弊器’一样,人们可以通过它逃脱因果的审判。”

这时黑衣人停顿了下,身体稍微往前靠近布兰德又继续说:“我在说的是,不管干了多少坏事的恶人,例如那些监狱里折磨里的人,只要找到那扇门,就可以避开审判,他们的罪孽也一笔勾销……你觉得这样好吗?你所追求的世界,难道不是邪恶得到惩罚,正义得到伸张的世界吗?你能容忍这扇门的存在吗?”

“当然不!”埃迪突然怒吼着,然后又贴近布兰德的侧脸说,“让我们离开这鬼地方,干掉那东西!”

“那你们会帮我逃出这监狱?”布兰德问道。

“这得要靠你自己,不过我们给你提供这个。”说着黑衣人往布兰德扔了一个白色的巴掌大的球。

布兰德双手接过它,这小球比看上去要沉重很多,表面光滑无比,当接过小球没多久,球里面传来一段声音:“欢迎使用拿你命3000,布兰德·德鄯。”

“你手上拿着的,是人类史上最强的单兵兵器,即使是国家军队也要至少10年后才会装配这东西。纳米材料制造,每一个分子都是一个微型电脑,并且结合了M-touch技术,能直接跟你的大脑联网,你想要它变成什么就能变成什么,例如你可以想象它是一把太刀。”

布兰德看了看黑衣人,有看了看手上的白球,他照着那人所说的一样想象一把太刀的模样。不到一秒间,手上的小球变成了一把标准的太刀。布兰德惊讶的打量着。

在他坐牢的十年间,外面世界的科技又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布兰德心想。

后来布兰德尝试把它变成他最擅长的武器——T3气弹式左轮枪。

“很好,看来你已经掌握了……T3气弹式左轮枪,你最爱的玩具,以空气为媒介制造威力强大的气弹,因此能够无限子弹,很性感对吧?”

布兰德把左轮枪平放在自己的手掌心上,另外一只手如同在抚摸一个珍稀宝贝一样,他已经有太久没摸过这东西了。

“哦对了,顺带一提,你知道最屌的部分是什么吗?因为这东西自带M-touch,所以你甚至不需要手指去扣动扳机,你只需要脑海里想一下。”黑衣人得意洋洋的说。

砰!……

布兰德这从手上的这把枪上发出的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好不容易回过神后,映在他眼前的,是那个黑衣人瘫痪在椅背上,眉间有个血口子不断流着血。

布兰德全身颤抖着站了起来后退了两步,理了下思绪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刚刚平放在布兰德手掌上的左轮枪很不凑巧的刚好对准了黑衣人的头,就在那时候布兰德又很不凑巧的想到了“开枪”这个词。

站在旁边的埃迪惊讶的张开了口,双手按着自己大脑两边,然后喊道:“我的天啊!你他妈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他妈大脑被狗啃了吗?布兰德?(英语里‘大脑’的发音跟布兰德相近)”

“我……我不知道会……”

“天啊,这人是来帮你的!他可是你的牙仙,你的幸运仙子!而你居然把他爆头了!”

“这不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这枪就这么发出子弹了!我不是故意的!”

“嗯,是啊!你呆会就跟那些狱警说,‘我不小心拿了一把枪,又不小心爆了这人的头,’我敢肯定他们一定会理解你!”

“够了!埃迪!给我闭嘴!你没资格对我说三道四,你只是我想象出来的幻觉!你根本不存在!现在已经够乱了,我不需要有人再帮我添乱!”

布兰德尽全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可以预计接下来几秒发生的事,几秒后闻到枪声的狱警们会进来这里……接下来他该怎么做?接下来的选择将影响他整个一生。


沉默了几秒,埃迪看着布兰德,用低沉的声线说:“现在你没得选择了,现在你只能战斗,现在你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布兰德深知埃迪说的没错,且不说眼前的这尸体也许会大大延长布兰德的牢狱生涯,而毫无疑问,他手上的这把武器会被没收,这开始他能离开这里的唯一“钥匙”。

那现在该怎样?战斗吗?他已经有10年没摸过枪了,他还能有以前那样的身手吗?

该死的!事情本不该这样!这本该是平静的一天!本该是不出什么岔子的一天!10年,本来还有10年就能离开这鬼地方!……这是他最近一直不断默念的话,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枪侠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一心想蜷缩在角落里等待岁月流失的胆小鬼。

也许该面对现实了,也许是黑衣人太高估他了,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越狱,即使给了他一把世上最强大的武器。

“我想到此为止了。”布兰德说。

埃迪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布兰德,说:“你说什么?”

“我不能这么做,看看我,我每一次选择都是错的……我并不是什么英雄,埃迪,枪侠已经死了。”

|“老兄你在说什么傻话!”


突然三个狱警破门而入,看到布兰德手上的东西后,每个人都掏出了抢对准布兰德。其中一个喊道:“放下你的武器,布兰德!不要干什么傻事!”

埃迪直勾勾的盯着布兰德,说:“不,你不能这样,你是个枪侠!你不是个懦夫!”

布兰德瘦削的身体颤抖着,带着哭腔对三个狱警说道:“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他给了我这把枪……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他,你们了解我的,我只想安静的在监狱里。”

“是的,我们理解你,好布兰德,现在把枪扔到地上。”

“不,布兰德,不要这么做……抓稳你的枪!”旁边的埃迪用严厉的语气低声说道。

布兰德拿着枪的手颤抖着,他慢慢的松开了手指,最后只剩下了无名指跟大拇指轻轻的夹着枪柄。

这三名强壮的狱警心里也清楚,眼前这瘦弱的男人根本不会带来什么威胁,即使有把枪——也许他都无法握好一把枪,更别说瞄准了。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他早已忘记了什么是尊严,忘记了想要复仇的感觉。


就在布兰德准备完全松手的最后一刹那,埃迪叹了口气,说:“对不起伙计,是你逼我的,这也是为了你。”说完后一拳打向了布兰德的下巴。

三名狱警面面相觑,无法理解布兰德这诡异的举动。眼前这人先是突然间头往后面甩了一甩,慢慢回过头的时候,发现他整个眼神已经变了。

“布兰德,快扔下武器,我不想再重复了。”狱警说。

“布兰德不在这里,在下是埃迪·艾尔古德,也是一名枪侠。”


有人曾问枪侠有多强?这得首先取决于你在反应过来他有多强的时候,你是否还活着。如同这三名狱警,有个还在想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的气场为何突然有那么大的转变,有个在诧异即使眼前这个人比自己瘦弱那么多,却能让自己觉得自己像个软蛋。

但就在一瞬间,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三人的额头上同时出现了血口子。


“刀疤弗兰克!”枪侠怒吼着,监狱饭堂里所有人都循声望去,所有人都看到他手上那把枪,于是所有人都慌乱的逃窜起来。

这时候连续的枪声想起,有多少个枪响,就有多少个人倒在了地上。最后他来到了弗兰克的面前,弗兰克故作镇定的坐着,但头上早已冒满了汗水。

“你是怎么做到的?”枪侠问道,“你是怎么统治这帮人的,如果不是靠恐惧,那你靠的是什么?”

“什么?”

“算了,管他的。”说完就朝着弗兰克额头开了一枪。


布兰德清醒了过来,首先看到的是被爆头的弗兰克和满地的尸体,然后看到站在旁边的埃迪,埃迪只是耸了耸肩。

“你干了些什么?你把他们都杀了?”布兰德怒斥道。

“嘿老兄,我只是干了你一直想干的事情,这是对帮了你的人说话的态度吗?”


没多久,几十名全副武装的狱警来到了现场。

狱警们没有发出警告,直接举起冲锋步枪向布兰德开起火来。布兰德心里默念着盾,手上的左轮枪马上变成了一个能够覆盖全身的坚硬无比的长方形盾。

几十把冲锋枪的火力压制着布兰德,以至于他要不停的后退。虽说现在来讲有了这个盾他还是比较安全的,但是纳米球一次只能变成一样东西,变成了盾就意味着失去了左轮枪,防守跟进攻无法同时进行。布兰德若想要反击,必须先找到合适的掩体。

他后退到了平时装饭的地方,那是一个长方体台子,是个不错的掩体,他一个鱼跃翻滚躲到了后面,盾牌变回了左轮枪。

布兰德看着埃迪怒吼道:“你每次都这样!埃迪!每次都是遇到狠角色的时候让我上!”

“这一切是为了你!为了让你找回以前的感觉!现在你不得不战斗了!”

火力依旧在压制着,以至于布兰德躲在后面无法抬头,他对埃迪说:“埃迪,帮个忙,看下对面什么情况,总共多少个人。”

“嗯,好啊,或者我走过去把他们操一遍怎样?我只是你想象出来的,你看不到的东西我同样看不到!你这白痴!”

持续高压的火力,使这掩体被打穿只是时间问题。

接下来该怎样?要战斗吗?也许该喊投降,说不定自己还能活着……但是看到满地的尸体,布兰德知道即使现在活下来,也避免不了死刑。

布兰德闭上了眼睛,他的心脏在砰砰作响,是因为恐惧吗?不……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虽然恐惧,但同时夹杂着某种刚苏醒的感觉——愉悦。仿佛他之前长久以来都是在睡眠状态,而现在四周那震耳欲聋的枪声如同闹钟一样,在唤醒他。

掩体没多久就会被打穿,要活下去只能反击……这是多么熟悉的感觉!无数次的出生入死,无数次与死神打了声招呼后又再说一句“去你的”,而每一次只会让他越发感到自己体内躁动不安的生命力……

是的,我是一名枪侠,过去是,现在是,以后永远也是!

“埃迪,”布兰德终于开口说,“还记得以前我们在国王港那次吗?”

埃迪看着布兰德,逐渐的已按捺不住兴奋的笑容,说:“是的,当然!弄瞎他们的眼睛。”


布兰德向着天花板的灯开枪,十来枪下来,饭堂马上变成漆黑一片,这时狱警们也停止了开火。

黑暗能制造混乱,而混乱有时可以成为你的盟友,尤其是在敌众我寡的时候。

“我不用眼睛瞄准,我用心去瞄准……”

布兰德低声念了一句,就站了起来。厚实的左轮枪声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响起,每一声枪响就意味着有一个人倒下。

布兰德一边移动着一边射击。狱警们这时如同无头苍蝇般胡乱开火,然而布兰德悄无声息跑到他们的侧位,并且到了其中一个的身旁,对着太阳穴来了一枪。又是连续几下枪响,黑暗中又多了几具尸体。

其中有三个狱警拿出了手电筒亮了起来,布兰德马上向着光源来了三枪,其中一枪顺便打烂了那人的手掌,使那人惨叫起来。

就这样,一枪,一枪,不慌不乱,不管来了多少狱警,布兰德始终掌握着主导权……就是这样,枪侠找回了自我……


苏珊娜与能言犬的找寻之旅4

“虽然说找……找那扇门是很重要的事,但是……如果苏珊娜想跟沓水玩抛球游戏,沓水是不会介意的。”

我叹了口气,对沓水说:“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我是挺想跟你玩抛球游戏,但前提是要有个球啊……”

“欧……那真是遗憾……”


一路上,我跟沓水路过了许多门,有名叫“爱情”的,有“教育与医疗”,有“相信自己”,“禅宗”,“中庸”,“成功学”,“三民主义”等等……但它们都不是我所要找的门。

后来我们来到了一扇门面前,这扇门似乎比之前遇到的要大一些,散发的金光也更强烈,门顶上标注的名字是“自由”。

是的,自由……我以前曾一度以为“自由”就是人类的终极解答,我记得中国有句诗——生命曾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还有什么是比“自由”更高的追求呢?

但后来我知道,“自由”这个词只是人类主观意识创造的幻觉,它本身就是个悖论。

我想起了我跟哈维的那一次谈话……


那是2048年的某一天,他给我展示了一样东西。那东西一开始是一个纯白色的巴掌大的小球,我惊讶的看着它在哈维手上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我的小雕像,后来又一下子变成了一朵红玫瑰,递到我手上。

“纳米技术,每一个分子都是台微型电脑,并且融合了M-touch技术。它可以变成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当然食物除外。”哈维解释道。

“太惊人了!这简直能又发动一次工业革命了!什么时候发布它?”我兴奋的问道。

“我可不打算现在就发布这种技术。”

“为什么?”

“世界还没有准备好接受它……还记得上一次M-touch 3的发布吗?无数的电影工作者失业,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国家才走出这阴霾。而这次会更严重,如果这东西发布,无数的工程师、建筑师,你懂的……科技的进步反而给人们带来了痛苦,我们首先应该要做的,是改变这社会,改变构建社会的思路。”

“但我们现在的社会很完美了,不是吗?绝对平等的按劳分配,这在以前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完美?你有看到云思想是怎么解决就业问题吗?增加大型设备企业的税负,使技术密集型向劳动力密集型转变,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倒退吗?不觉得这很荒谬吗?”

“一百年前人类有多忙碌,现在同样就有多忙碌……我还记得你大学时说过的话,看来你是对的,那你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是按劳分配,那该按什么标准去分配呢?”

“我正准备演示给你看呢,”哈维对我笑了笑,然后用M-touch 3在空气中展示出一个画面,“还记得有次跟你说过吗,平等并不是最终的追求,你也看到即使社会绝对平等了,但人们的快乐度不升反降。后来我终于找到了答案,‘自由’才是人类的终极追求,所谓‘自由’,就是所有人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这才是最完美的社会。”

画面上播放着哈维用M-touch 3即时创造的动画,这故事很简单,讲述有一个男孩,在远处观望着他心仪的女孩,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赢得女孩的芳心,后来他路过一家裁缝店,画面上看到裁缝店老板头顶上出现一个亮灯泡,然后他就帮男孩做了一套帅气的西装,后来男孩路过了一家花店,花店老板同样头上亮了一个灯泡,然后给了男孩一束玫瑰,故事的最后是穿着一身帅气西装的男孩带着玫瑰去见那女孩,女孩被他打动,于是两人就在一起了。

我看完这段短小的动画,微笑着对哈维说:“我看不懂你想表达什么……”

“这动画演示的是一个不存在货币与交易的社会,你有看到吗?那裁缝店跟花店的老板,都是无偿向男孩提供东西。”

“怎么做到?我意思是,难道你想要求所有人都免费劳动吗?”

“他们都收到了云思想的指令——当云思想计算出男孩得到女孩芳心所获得的快乐度,大于裁缝店跟花店老板提供产品的痛苦度,而他们提供的东西能够让男孩获得女孩芳心,那么云思想就会发出指令。我想表达的社会架构的理念,就是让云思想单单计算出一套使全社会总快乐度最高的分配方案,直接跳过货币交易的环节——这就是按需分配。”

我用充满质疑的眼神看着哈维,说:“但这样的前提似乎是所有人都必须绝对服从云思想的指挥,而你却把它称之为‘自由’?”

“是的,”哈维坚定的看着我说,“很讽刺,对吧?我尝试用云思想系统构建让所有人都自由的模型,得出一个矛盾的事实——自由的代价,就是彻底的放弃自由,或者说彻底的自由就是彻底的不自由……这就是数学运算的结果。”

我叹了口气,说:“这让我感到很不安,这似乎是要让所有人都失去自主意识,单单听从一个机器?”

“或者说,所有人都共用一个大脑……”

“但,这是错的,这是剥夺人的自主选择权,这是法西斯主义。”

“法西斯主义?那只是在过去,在过去完全依赖于一个人的结果,但现在我们依赖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云思想,一个没有偏见的超级计算机,既然它可以量化所有人的主观感受,自然就能创建一个没有分歧、共同繁荣的社会……如果不是这样,那你所谓的‘自由’,仅仅是种个人主义,人的眼光太过有限,每个人都无法知道自己所做的每一个选择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给他人带来怎样的伤害,但云思想知道……人类是盲目的,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全知的主宰!”

“创造上帝……这就是你的终极目标,你想让云思想成为人类的上帝。”

“是的,创造上帝……正因为这世界不存在上帝,而我们需要一个上帝。”

我低下了头,深深的叹了口气,说:“很抱歉,哈维,我不能支持你去做这种事情,而且民众也不会支持你这么做的。”

“很抱歉,已经开始了。”

“你说什么……”

“云思想已经升级了,我加入了更多的参数,赋予了它更高的权限,现在它能够洞悉人类心里面真正的渴望,并且用某种方式干涉这社会,最终这社会将会变成人们所渴望的那样。”


因此我离开了哈维,因为我无法认同他的理念。后来一段时间我认为也许这是我错误的选择,因为我的离开,哈维变了,这社会也变了,社会往着反方向发展,并且处于崩溃的边缘,也许这是哈维对我的一种报复,也许他想通过出卖云思想控制权让我看到,人类若没有一个中立的主宰会变成什么样。

是的,从某种角度看,哈维是对的……自由是个悖论,我带着沓水离开了“自由”这扇门,继续找寻着……


枪侠4

公元2067

沃森局长原本以为坐上警局局长的位置就是他幸福的开始,但他没想到这是最错误的时候。首先各地发生的暴乱已经够头疼了,最要命的是布兰德的越狱,还顺便杀光了那里的狱警。

但这还不是最头疼的,后来他还杀了大毒枭巴德还有他所有的手下,并捣毁了制毒工厂,巴德的毒品生意可是沃森当上局长后的主要收入来源啊。

但这还不是最头疼的,布兰德还杀了国民金融局里的一些高管,而且群众还因此视他为英雄,一个现代罗宾汉。

但这还不是最头疼的,最头疼的是,现在这位罗宾汉正拿着枪指着他的额头。

“布……布兰德,你这样也不是我的错,是你当初选择云思想无罪认定的……”沃森哀求道。

“闭嘴,布兰德不在这,在下是埃迪·艾尔古德。你在局长这位置收了巴德不少好处吧,我看你这辈子也值了,但这不是针对你。”说完便开了一枪。

布兰德醒了过来,看见倒在地上的沃森,惊讶的说:“埃迪,你他妈又干了什么好事!”

“嘿伙计,难道你不想杀他吗?不记得当初他怎么诬蔑你吗?”

是的,在11年前的那次诉讼上,沃森便是控方证人,他在庭里诬蔑布兰德是如何痛恨当时的局长。

“但他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天啊,最小的那个满月时我还抱过他,去你的!埃迪!去你的!”

“有想过你的儿子吗?还有你的妻子?他们的死就是被这些腐败警察害的,你忘了吗!”

“这些?”

布兰德走出局长办公室,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警察尸体。他用愤怒责备的眼神看着埃迪。

“不要这么看着我,这状况一开始就预料到的好不!我们说好如果要攻入防御最严的首都政府干掉那狗日的云思想的话,单靠自己是不行的,所以我们先攻入较为熟悉的警局,把警局军械库打开,让愤怒的民众们得到武器,这样我们就多了很多炮灰……既然这样,难道你还指望着来到这里跟你的老同事们打个招呼喝个茶,说‘嘿,我想拿走你们全部的武器’?”


布兰德把装着大量枪械的大货车开到市中心路中间后,自己就打开货车门离开了现场。没多久,人们蜂拥而至把里面的武器掏空了,后来他们看到了站在楼顶的布兰德,开始高喊着:“枪侠!枪侠!……”

也许被人们视为英雄,或多或少的减少了布兰德杀戮的内疚感,但他还是下定决心,哈维是他杀的最后一个人。


因为武器的扩散,很快暴动蔓延至整个城市,人群分开了两个方向,一个是云思想的所在地首都市政府,哈维现在也身处于那个地方,另一个则是首都市长的宅府。这两个地方都调来了军队,民众跟军队对峙着。

布兰德就处于政府广场一个没多少人注意的角落,拿着装上消音器的手枪悄悄的向军队警戒线开了一枪。一个人倒下了,于是民众跟军队正式冲突起来。

趁着这混乱,布兰德把手上的枪变成了一把绳索发射器,并射向了政府大楼的高处,就这样布兰德不被人发现的进了大楼内部。


在大楼内部一路上布兰德遇见了零星几个保安人员,但都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打晕了,最后他来到了大楼的正中心,云思想的所在地。

他躲在一个角落里,除了看到一个庞大无比的纯白色球体,而那就是云思想,还看到了哈维,还有另外一个老妇人,那个老妇人就是苏珊娜。

“哈维,你早该停止这场闹剧的,但现在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苏珊娜用一种冷漠的口吻对哈维说,“你现在约见我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这样能够使这件事停下来吗?”

还没等哈维发话,远处的布兰德就对着哈维开了一枪,打中了他的腹部右侧。苏珊娜惊叫了一声,转身便看到了正走向前的布兰德。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苏珊娜惊恐的问道。

“我是来做全国人民都想做的事情,”布兰德边走向前边说,眼睛一直愤怒的盯着哈维,“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一枪打死你吗?是因为我要让你在临死前听下自己的罪状!”

哈维瘫痪的坐在地上,苏珊娜想阻止布兰德靠近哈维,但被布兰德一手甩到了旁边。

布兰德走到了哈维面前,用枪指着哈维的额头,说:“你背叛了这个国家,你背叛所有人!是你把这个国家变成这样子的!为什么?!”

哈维看着布兰德,叹了口气说道:“布兰德·德鄯……答案是‘贪婪’。”

布兰德疑惑的看着哈维,说:“你在说什么?你认识我?还有你说的答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有时会关注你,布兰德……从你成为第一个在云思想无罪认定下获罪的人开始,我便开始关注你,而我也知道你越狱后一定会来找我。”

“说起那件事,我正想问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修改云思想?十年!这十年!还有我的妻子跟儿子!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布兰德愤怒的咆哮着。

“我并没有修改过云思想……没人能够修改云思想,包括我。”

“你说什么……”布兰德问道,另外在旁边的苏珊娜也同样惊讶的看着哈维。

“你之所以被判有罪,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因为你的行为,实质上在跟整个国家对抗……”

“你少跟我扯淡!”

“布兰德,你有想过为什么这世界,某些古老的犯罪行当一直存在吗?例如贩毒……事实上,法律并没有在扼杀它们的存在,相反是在帮助它们。”

布兰德干笑了一声,说:“你的脑袋开始变得不清醒了,你在说什么傻话?”

哈维继续说:“寡头市场跟竞争市场……”

“这什么意思?”

“这是经济学的概念,他的意思是,法律在帮助贩毒分子制造寡头市场,”站在旁边的苏珊娜解释道,“对于商家来说,利益最高的就是寡头市场,意思是整个市场只存在一两家供给商,这时候他们能够垄断价格实现收益最大化;而如果是竞争市场,意味着存在许多家供给商,他们会通过压价的手段来赢得市场份额,这样的竞争环境导致所有供给商的总收益是最低的……现在你懂了吧?实质上是警察在帮毒贩制造寡头市场,然后毒贩再把收益分给警察。”

“所以这样云思想就纵容这种事情了?这东西本来是该服务民众,铲除这帮腐败分子的不是吗?”布兰德继续质问道。

“如果说,这也是人们所期望的状况呢?”哈维变喘气边说,“你知道整个国家有多少人是瘾君子吗?即使不是瘾君子,有多少人是没吸过大麻的?”

“这老不死的说得对,”埃迪在旁边说道,“你我都知道,大麻这东西在这国家就如同网上下盗版电影一样,明知违法的,但大部分人都在犯。”

“但最重要的一点,”哈维继续说,“人们需要‘伪装’,人们需要看到这社会是健康向前的,即使内在已经病态不堪,我们想要证明我们能够自己救自己,所以需要法律,需要警察们做出不断抓捕毒贩的样子,就如同我们需要穿衣服一样,为的是掩盖我们丑陋的身体。”

“你刚刚说什么……”布兰德听到“穿衣服”这个词,内心震动了下,因为人为什么要穿衣服这问题总是莫名其妙的闪现在脑海里,“所以这样就诬陷我?这样就让我坐了10年牢?凭什么我要为这国家的虚伪买单!?”

“还有第二个原因……你真的忘记那天的事情了吗?”

布兰德疑惑的看着哈维。

“就在你开枪前,你看到了什么?”哈维继续问道。

对,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他在那一刻的确看到了什么,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这时,云思想这白色的球体开始显现一个画面,布兰德一眼认出了画面中有个人,那个人正是他十多年前枪杀的局长,这时候那局长正举着枪对着“镜头”。花了几秒时间布兰德才意识到,这画面正是他枪杀局长时的第一人称视角。

除了画面还传来了声音——布兰德自己的声音:“这混蛋真的要这样做吗?”是他当时的心理活动。

这时,画面的焦点忽然集中在局长的那只手枪上。

“太好了,这混蛋居然忘记打开安全栓了,我现在可以马上冲过去制服他,”布兰德心里旁白道。

“或者……你可以直接杀了他。”画面出现了另一个声音,布兰德认出那是埃迪的声音。

“反正这算是正当防卫不是吗?即使他忘了打开安全栓,你可以跟人说你不知道这事情,你仅仅知道的是这家伙想要开枪打死你……你不也垂涎了局长这位置多久了吗,而且这人一直在刁难你,难道你没诅咒过他早点死吗?他死了以后,或许下一任局长就轮到你了,现在就是机会,布兰德。”

“但,这真的好吗?”

“你不想脏了自己的手,那就我来替你做吧。”

埃迪说完,画面中的布兰德瞬间开了一枪,打到了局长的额头上。


布兰德看着眼前这画面,感觉失去了身上的力气,身体想要瘫痪在地上。他盯着那球体不知道多长时间。

为什么我一直想不起来……布兰德心里自问道。


外面的厮杀声不断传来,整个城市现在陷入了彻底的混乱,富人区的许多家庭惨遭愤怒的群众屠杀。城市的另外一个角落,就在市长豪宅的外面,愤怒的民众与防暴队对峙着,这时人群传来了愈发洪亮的歌声,那是一首《悲惨世界》里的歌,歌词大意是:“看看人间的苦难,可听见人民在呐喊?再不愿忍受剥削,人们将这世道来推翻!让你良心的碰撞,敲得那战鼓声声响。让我们以勇敢,去迎来新生曙光!您会加入正义军吗,与我并肩去作战?用血肉筑起街垒,为那理想共患难!铲除不平,让人人共享那自由灿烂!”


“你刚刚说到,没人能修改云思想?”苏珊娜打破了沉默问哈维,“如果你没修改过云思想,那为什么国家会变成今天这样子?”

“我升级了第二代云思想,才知道了人真正追求的是什么,也知道了过去在绝对平等时代人们的快乐度为什么会降低……苏珊娜,人们追求的是‘赢’。”

“这是什么意思?”

“人们在高喊着‘自由’的时候,其实心里面想的是自己能够主宰他人……每个人都在追求权力,每个人都想踩着他人的头往上爬,他们想要‘赢’,有赢家就必有输家……人们的愤怒并不在‘规则’上,而是在于自己没在得益的一方……这就是人们的追求,人们需要一个目标,那目标就是自己能够高于他人,即使他们口里喊着‘平等’,但每个人追求的是获得的比他人更多……云思想,只不过是在实现人们心底的渴望罢了。”

“但我不明白,云思想的设计理念是尽可能满足大多数不是吗?”

“这并没有违背其设计理念……还记得那动画吗?那个男孩送花给女孩的故事。”

苏珊娜犹豫了下,问道:“难道说……”

“是的……人们对权力的欲望如此之大,超过了失败的痛苦感……这一切都是数学运算的结果,”哈维咳了几声,“这就是自由……”


“来吧奉献你的力量,紧跟红旗闯前方。前仆后继不怕牺牲,牺牲总比苟活强。让烈士的鲜血,使这大地四季芬芳!”嘹亮的歌声继续萦绕在整个城市的上空。


“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也是在云思想的计算当中……为了更加满足大多数人,云思想自己生成了一套模式——周期性的社会‘大洗牌’,权力配置的再分配……现在我们就处于‘洗牌’的阶段。”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摧毁这台机器。”苏珊娜说道。

“苏珊娜,造就这一切的并不是云思想……云思想只是起到催化作用,加快了进程罢了……造就这一切是我们人类自己,这‘金字塔’的一砖一瓦,都是我们每个人亲手制造的,就在我们生活当中的每一个选择……金字塔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这世界形态正是我们内心的投影……我尝试用云思想去修复这一切,但不管怎么计算,都是一个死局,人类始终走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


“所以答案是‘贪婪’,”布兰德说道,“权力的本质不是恐惧,而是贪婪。”

哈维对布兰德点了点头。

“这还没到死局,”布兰德说道,“有一扇门,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那扇门可以救赎所有人。”

哈维跟苏珊娜看着布兰德,惊讶他居然知道那扇门。


“老兄,你这是在干什么?”埃迪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布兰德说,“别忘了你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

“埃迪,那次你说得对,”布兰德微笑着看着埃迪,“人为什么要穿衣服?为了让我们看上去并不只是一只会跳舞的大猩猩。”

埃迪也笑了下。

“其实答案就是怎么简单,”布兰德继续说,“这么简单的问题,我居然想了近一辈子,我们要穿衣服,是因为我们是赤身露体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想找个华丽的外衣去掩饰我们那龌龊的动机……埃迪,你就是我的衣服,当你在杀那些狱警跟犯人的时候,其实是我在杀戮,当你在杀那些警察的时候,也是我在杀戮,我只不过是想通过你来逃避自己是丑恶的现实……你只是我想象出来的,你根本不存在,你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死了,而我现在必须让你离开,我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起初,埃迪仍然是用那标志性的紧缩的眉头跟水牛般的大眼睛盯着布兰德,没多久,他那紧锁的眉头逐渐展开,最后也微笑着看着布兰德。

“所以,我们就要这样告别了,”埃迪问道。

“恐怕是的,老兄……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命运安排我来到这里,为的是那扇门,那句话怎么说——命运像一阵风,谁都挡不住,对吧?”

“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哦,对了,那句话——再见回见待会儿见,勤写信来切切念。”

布兰德笑了下,看着埃迪转身离开逐渐消失。


随后,布兰德向另外两人讲述了在监狱里那黑衣人找他的经过。

“所以你也不知道那扇门究竟是什么,还有它如何救赎所有人。”苏珊娜说道。

“是的。”

“哈维,你觉得那扇门跟现在发生的事情有关吗?”苏珊娜问哈维。

“我觉得它跟所有的一切都有关……也许这是拯救这个国家的最后一条路。”哈维咳嗽了几声,继续说,“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苏珊娜,你必须进入云思想,找到那扇门。”

“进入云思想?这是什么意思?”

“让你的大脑直接跟云思想双向联接,你会感到自己进入另外一个空间,但你的身体还在这。”

“就像一部名叫《黑客帝国》的老电影那样,对吧?”布兰德问道。

“是的……苏珊娜,你也知道我的函数无法解析出那扇门,所以必须有人亲自进到里面去寻找……我也想我能够亲自去,但是我受了伤,精神状态太虚弱了……而布兰德,我能否请您在这段时间保护我们呢?”

“包在我身上。”布兰德说完,手上的枪变成了一根铁棍和一面盾牌。


苏珊娜躺在一张床上,两条接触器分别连着她的两边太阳穴。

“你觉得这行得通吗?”苏珊娜问道。

“我不敢确定,但现在必须赌一把,如果等他们攻进来毁了这机器,也许以后永远都无法知道那扇门究竟是什么……苏珊娜,很抱歉让你肩负此重任,当你进去了云思想里面,就等于是进入了所有人的意识里,你会感受到所有人的情绪,能看到所有人所想的,并且里面的一切会按你所能够理解的方式呈现。在里面时间变得无意义,你对时间的感知会相当混乱,所以你会很容易迷失,但你要记住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一定要找到那扇门。”

“那我该如何去找到它呢?”苏珊娜紧张的问道。

“靠你的直觉,不要轻视你的每一个直觉……别忘了,那扇门在每个人的意识里,也在你里面,所以你看到,便能认出它。还记得以前我说过,那扇门跟我们正能量的意识产生和谐共振,所以它一定跟‘善’有关,尝试往正能量的方向去找。”

苏珊娜做了一次深呼吸,说道:“我想我准备好了。”

“还有一件事,苏珊娜,还记得你以前问我是否相信上帝,我说如果上帝存在的话,世界就不会这样子,但现在看来我错了,我试图给人类创造一个上帝,但到头来却是释放了一个恶魔……现在我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也许上帝的确存在,而现在世界这样子,是上帝在用我们每个人所做的惩罚回每个人。”

“那你会为我祈祷吗?”

“即使上帝存在,我也不觉得他会在乎我们人类,我不觉得他会聆听我的祈祷……但是我会为你祈祷的。”


苏珊娜与能言犬的找寻之旅5

最初我进到这里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一片荒漠,空中漂浮着一些画面,这些画面也许是现在的人们所看到的东西,我看到了各种厮杀,这正是国家正在发生的事情,还有各种混乱嘈杂的话语萦绕在空气中。

起初,我发现荒漠的一边是越来越深的黑暗,这黑暗是如此之沉,使我看一眼便觉得压抑到喘不过气。在黑暗那边传来了各种话语——各种竭嘶底里的咒骂声。

“那婊子以为自己很漂亮所以很受欢迎?我诅咒她毁容!毁容!毁容!”

“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世界感受我的愤怒!”

“那混蛋终于犯错了,报表上居然少填了个0,哈哈,我才不去提醒他,等着看他怎么被老板骂吧!”

“太好了,又发生车祸了!最好那些买得起豪车的有钱人都去死!”

……


我马上可以肯定不是那一边,因为那扇门是联接着人类的善念,所以我肯定门是在另一边——另一边我看到了数不清的金色的门,每扇门所散发的金光照亮了四周驱逐了黑暗,于是我便往这方向开始了我的找寻,后来我遇到了能言犬沓水。


“正义”、“法律”、“和平”、“责任”、“探索”、“量子力学”、“美食”、“快乐”、“漫威影业”……我们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门,它们中大部分都是代表着人类的正能量意识,但是至今为止,我的直觉还没告诉我终于找到那扇正确的门。

一路上,偶尔能听到门中传来的一些话语。

“宝贝,你就是火花,让他们见识下你能做到的……”

“相信自己,你自己就是自己的神!”

“如果你不抛弃希望,希望也不会抛弃你。”

“自己的选择没有理由去后悔,就算再苦,再难,再坎坷,跪着也要走到最后。”

大部分话语都是能够在报刊杂志上看到的所谓“心灵鸡汤”,我还听到了一些电影里的台词,其中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老电影《万物理论》里面霍金的一段话:

“我们只是灵长类动物的高级品种,生活在一个很小的星球上,它在绕着一个很普通的恒星公转,而它只是亿万个星系中的一个。自文明诞生以来,人类一直渴望了解世界潜在的自然法则,关于宇宙的边界情况应该很特别。还有什么比没有边界更特别的吗?人的努力应该是没有边界的。”

这段看似励志的话语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悲哀——如果我们人类仅是宇宙中普通的尘埃,那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我们努力的意义,还有一切概念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忘记我在这里找寻了多长时间,仿佛已经一百年,我感觉自己已经筋疲力尽。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是靠着每扇门散发出的一些话语鼓励自己继续前进,但我似乎感觉到每个话语的力量只是暂时的,我感觉我的意志越来越消沉,但还好有沓水,我有时停下来休息,抚摸下它,感觉便会好很多。


“你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苏珊娜。”我的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是?”我问道。

“是我,哈维。”

“哈维?”我有那么一瞬间想不起来这名字,但很快就想起来了,“哈维!是你吗?你能跟我通话?为什么过了那么长时间你才跟我说话?”

“其实你才进去了几分钟。不要紧,在里面你对时间的感知会变得相当混乱……现在你感觉还好吗?”哈维关切的问道。

“我还好,就是感觉有点累,还好有沓水在,我才没那么孤单。”

“沓水?”

“嗯,是一条会说话的狗。”

“呵呵,你一定是在开玩笑了。”

“是真的,它现在就在我身边!”

哈维犹豫了下,说:“云思想里面不可能存在什么生物,如果存在的话,我一早就检测得到……苏珊娜,你身边不存在什么生物,也许只是你的幻觉。”

我的幻觉?

我看着旁边的沓水,用手抚摸着它的头。它给我的感觉是如此真实,我不相信它只是个幻觉。

“苏珊娜,你最好抓紧点,”哈维继续说,“外面的暴乱愈演愈烈,我不知道这里还能撑多久。”

“我已经尽力了,哈维……”我放眼望着这无边的荒漠,还有远处如海沙一般多的门,沮丧的说,“这里的门实在太多了。”

“不要放弃,苏珊娜,一定有什么办法,你先冷静下来,听下自己的直觉,别忘了那扇门也在你的心里……想想看,那扇门是跟什么有关?”

我思考了会,回答:“是跟‘善’有关。”

没错,这是关于“善”,其实仔细想想我所遇到的大多数门,都是跟善念有关的概念,可以说是由善而发出,那就意味着这里的每一扇门都跟那扇门有某种联系……对,我怎么就忽略了这显而易见的事实呢。而且我也大概猜到那扇门会是叫什么名字了,也许就叫“善”。

我想起了进来这里之前,哈维说过这里的一切会按我所能够理解的方式呈现。

于是我闭上了眼睛,心里不断想着“联系”。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见了每扇门后都有根细细的线,每根线都延伸至同个方向。

“我想我快要找到了。”我兴奋的说道。


我带着沓水跑了起来,沿着每扇门后面细线,我们就这样一直跑着,后来看到了远处一个亮点。我们逐渐靠近那亮点,发现那亮点也是一扇门,只是它放出的金光比其他所有的门都要强烈。

终于找到了,这次一定不会错了……我一边跑着一边露出喜悦的笑容。

最后我们来到了这扇门面前,这扇门比我们之前遇到的要巨大得多。门顶上标着它的名字——“普世价值观”,除了它的名字外,第二行还有一行小字——“新世界秩序”。

门的上方围绕着许多画面,我能认出许多画面播放的是一些名人的演讲,其中有几个是美国总统。

我另外还看到了一些标语漂浮在空中,如“世界统一银行”、“无纸化货币”、“世界联邦”等等。

与其他门一样,里面传来了各种各样的话语,只是这一次要比其他更加繁多,并且更加洪亮。

“普世价值观,它超越民族、种族、国界和信仰,是全人类共同拥有的价值观,是衡量是非善恶最客观、最公正的尺度。”

“我们若要实现全球人类的统一与共荣,首先必须共享一个统一的价值观。”

“消除国界,消除隔阂,是我们人类实现伟大超越所必须走的第一步。”

……

每一句话是如此的振奋人心,每一句话似乎都饱含了不可推翻的正确性。我走近那扇门,准备去碰那个门把手,我发现门把手上刻着三个数字——666。

就在这时候,沓水却一反常态,我从来没见过它显露出如此警惕的表情。它赤牙咧嘴的怒视着这扇门,嘴巴发出“呜呜”的低吼声。

“沓水,你这是怎么了?”

“不,苏珊娜,不……”沓水在警告我不要靠近这扇门。

我把原本要去抓门把手的手放了下来,身体警惕的走向前,直觉告诉我里面还有别的声音,被我忽略但又是最重要的。我把耳朵凑向前,仔细的听着这繁杂的话语深处所隐藏的声音。

最终,我听到了一个充满邪恶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是一条蛇发出的“嘶嘶”细语,那声音说:“那两人以为只要消灭了货币与交易,就能消灭‘资本’?却不知道‘资本’总能找到它能依附的媒介,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世界并不完美,这是多么简单显而易见的事实,但总有一些自作聪明的人想要修复这个漏洞,到头来他们所做的只不过是在掩盖它,而这么做的代价就是任由它在暗处慢慢积聚,它就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炸弹,越晚爆炸所造成的的伤害就越大”

那声音停顿了下又继续说:“你看,我们在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不断的满足人类——人类想要正义?我们给他们!人类想要民主?我们给他们!人类想要自由?我们给他们!人类想要荣誉?我们给他们!只要让他们自以为自己是富足的,只要让他们看不到自己是赤身露体的,他们就会停止去寻找真相,直到收割的那天!”


我恐惧的后退了几步,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圈套,这一切都是圈套……

我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数不尽的门,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苏珊娜,你还好吗?这里显示你有异常的情绪波动。”哈维对我传话说。

“一切都是假的,根本不存在什么门……”我感觉全身前所未有的疲惫,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坐到了地上,抱着旁边的沓水,沮丧的说:“根本不存在什么答案,人类一直以来只是不断的走出一个圈套后又掉进另一个圈套。”

我也想通了这些门为什么散发着金光,这只是一个掩饰,掩饰这无边的黑暗,这些光是如此的有限,反而是让我愈发感受到这有限的光后面是无尽的黑暗。

“最美丽的不是终点,而是沿途的风景。”

“宝贝,你就是火花,让他们见识下你能做到的!”

“最可怕的不是失败,而是你连试都不肯尝试。”

“为自己而活,活得精彩!”

……

各种各样的话语从四面八方围绕着我,但每一句话我都能感到其背后的空虚,如同是在必腐朽的事实面前挣扎。

也许,这一切本来就是个死局……


在远处,市长宅府的外面,传来了铿锵有力的说话声:“如果战斗,你们可能会死。如果逃跑,至少还能……多活一会儿。年复一年,直到寿终正寝,你们愿不愿意?用这么多苟活的日子,去换一个机会,就一个机会。在这里,告诉我们的敌人,他们也许能夺走我们的生命,但他们永远夺不走我们的自由!”

紧接着是震天的战吼,群众中有人点燃了一瓶酒精扔向防暴队,被烧着的警察发出惨烈的叫声。不一会儿防暴队溃不成军,群众涌进了市长所住的花园。


“苏珊娜,不要被云思想所影响,你现在的情绪并不是你的,要坚守自己的思想,不要迷失。”哈维对我说。

我抚摸着沓水,问道:“沓水,告诉我,你是真实的吗?”

沓水舔了舔我的手说:“沓水当然是真实的,不信的话来……来跟沓水玩下扔球,如……如果沓水不是真实的,又怎么会和苏珊娜玩扔球呢?”

我笑了一声,摸着沓水说:“说的也是。”

也许是我错过了什么细节……我仔细回想布兰德关于那扇门的描述,这时我想起了一个似乎是至关重要的信息,他提到过那扇门的存在却打破了某种平衡,就如同‘作弊器’一样,人们可以通过它逃脱因果的审判。

平衡……

一丝灵感在我脑海里闪过。

“哈维,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搞错方向了,”我轻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

“这不是关于‘善恶’……”

“那是关于什么?”

而是关于恩典……我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这么一句话,这句话似乎不是我在说,而是来自于另一个声音,那声音似乎是出于一位充满慈祥的老人。

“而是关于恩典。”

“这是什么意思?”哈维疑惑的问道。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这是我的直觉,你说过不要轻视我的每一个直觉,那扇门就在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对吧?其实我们心里知道那扇门是什么,只是我们遗忘了。”

“好的,顺着你的直觉,苏珊娜,如果关于恩典,你觉得会是在哪里?”

恩典是要去到罪恶当中……又一个同样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对我说。

“恩典是要去到罪恶当中……因为,哪里黑暗越大,复兴也越大。”当我说出后面半句的时候,我感到很惊讶,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同时又感觉这话是如此熟悉。

“你说的话让我越来越困惑了。”

“我一开始就走错方向了,我现在知道该往哪走了!”我兴奋的说道。

我领着沓水,往我一开始来的方向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我又回到了最初进来的地方,这里一边是布满无数扇散发着金光的门,另一边则是无尽的黑暗。

“门就在这里面。”我面对着这无边的黑暗说道……门就隐藏在这黑暗当中。


“杀了他!杀了他!烧死这贪官!”

“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世界感受我的愤怒!”

“反正这世界没一个好人,一起死了算了。”

……

无数个充满负能量的话语充斥在我耳边,我开始领着沓水,往这黑暗深处走去。每走一步,我都觉得异常沉重,我能感觉到这黑暗当中所充斥的困惑、愤怒、绝望。

我时而在黑暗当中看到一些画面,我看到一个小偷为了抢钱捅伤了个路人,看到一个女人在录着自己如何虐待一只小猫,或是看到一个年轻的瘾君子在殴打自己的母亲,为的是要拿钱买毒品……

我迈着沉重的步子不知蹒跚了多久,有好几次差点昏迷了过去,但还好有沓水用身体扶着我。直到我终于筋疲力尽,跪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你还在做这毫无意义的事吗?拯救自己国家?”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沓水顿时警惕的露出凶色盯着一个方向。

“你是谁?”我问道。

“你应该问你自己是谁?人类是什么?看看你们所做的一切,看你们给地球带来了什么?而现在你却想要寻找什么救赎?人类值得救赎吗?”

听那声音说完后,感觉自己的力气又流失了不少。

不要去相信它所说的,不要迷失自我……

一开始我以为是哈维在跟我说话,后来发现又是我脑海里发出的声音,如同之前一样。这时候我心里问,我该如何在这分不清方向黑暗当中找到我想找的。

不要看表象,表象只会迷惑你,你尝试去听,去听这所有声音底下所隐藏的东西……


我闭上眼睛,感受这杂乱的一切。

“这世界已遭受诅咒,人类要灭亡了!”

“臭婊子!你以为自己是万人迷?到时候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快给我钱!跨给我!你是我的母亲!你愿意看我那么难受吗!”


我尝试抛开一切杂念,单单去听,去感受这所有话语的背后。

我隐约的听到了哭声……所有的这些灵魂,都在痛哭。难道这就是背后的真相吗?

不是……还不是,继续听……

那声音回答我。


防暴队溃不成军,群众冲进了市长宅府的花园,这时候一个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那人。

因为那人一丝不挂,他颤抖着走向人群……而他就是万人想要讨伐的目标,首都市市长。

他赤身露体,走到人群面前跪下,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他喊道:“请你们尽情的折磨我吧!但求你们放过我的妻子和孩子!”

“请你们尽情的折磨我吧!但求你们放过我的妻子和孩子!”

“请你们尽情的折磨我吧!但求你们放过我的妻子和孩子!”

……

他用嘶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同一句话。

所有人都看着他,如同时间静止了一样。

“我们到底在做些什么……”终于有一个人,轻轻的说了一句。


我继续闭眼听着,我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我要找的是能够救赎这一切的答案。

然后,我在这所有的哭泣声背后,我隐约听到了歌声。

我尝试仔细的去听着,去听那歌声。

那歌声在轻轻唱着一些话语,但不太清楚,我只能勉强偶尔听到几句。

太初有道……

我从前风闻有你、现在亲眼看见你……

虽然我一点也听不明白这歌词唱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却感觉到这些话语与之前所听到的都不同……我感觉自己的力量在恢复,仿佛是因为听到了这歌而从中获得了力量。


你在我前后环绕着我,按手在我身上,这样的奇妙,是我不能测透……

我该往哪里去逃能躲避你的灵,哪里去逃能躲避你的面……


我睁开了眼睛,顺着歌声的方向,我看到了一点微弱的淡蓝色光。这黑暗中的一丝点缀,似乎在提醒着我,这黑暗只不过也是个伪装罢了。

我领着沓水,朝那道光走去。


爱是永不止息……

这话语似乎有种永生的力量,但我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

我充满活力的带着沓水跑了起来,沓水兴奋的在后面跟着,同时我们感觉到黑暗正在逐渐退散。


我们经过一个牌坊,上面写着“痛悔”二字。

我看到了之前那个殴打母亲的瘾君子,他整个人蜷缩在垃圾堆中,撕心裂肺的哭着,他也许也是听到了那首歌……是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知道他听到了。

我又看到了一个暴徒,扔下了手上的武器。


后来我们又跑过了一个牌坊,上面写着“原谅”。

我看到了瘾君子跟他的母亲相拥在一起,他的母亲哭着原谅了他。

我看到了一个女人站在一个犯人面前,那犯人因为醉驾撞死了那女人的孩子,但那女人却用手轻轻的碰着那犯人的手,那犯人就开始流泪不止。


我们又经过了一个牌坊,这次的名字是“死亡”。

死亡……但我知道不是那种死亡,而是另外一种意思。

我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人,都穿着白色的长袍,躺在清水里面。

“重生”……这是下一个牌坊的名字。

我看到了那些穿着白袍的人,从水中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悦,似乎原本沉睡的灵魂突然苏醒。

这次一定没错了……我不禁手捂着鼻子,想要止住自己因喜悦而流的泪水。


最后,我们终于来到了一扇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门面前。

这扇门的名字是——生命。

沓水兴奋的上蹿下跳,一边喊着:“我们找到了!我们找到了!就是这扇门!”

我伸手去触碰那门把手,就当我碰到的那一刻,一句响彻天际的声音从门里面发出:

“这生命的活水要白白的赐给那些饥渴的人!”

同时,一种前所未有强烈的光芒从那扇门放出,驱逐了这空间里所有的黑暗,驱逐了一切,包括荒漠,还有背后远处的那无数扇金色的门。

我沐浴在这强光当中,但丝毫不觉得刺眼,相反觉得相当舒适。


布兰德停下了战斗,琢磨着刚刚那句响亮的话语是从哪里发出。

这生命的活水要白白的赐给那些饥渴的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听到后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喜悦?

他发现不止他听见了,所有人都听到了同样的话语,所有人都停下了战斗,面面相觑。

这时天空开始下起了雨。

其中一人望向了天空,虽然他并不知道那生命的活水到底是什么,但他还是不禁的问道:“是真的吗?即使是我这种十恶不赦的人,也能喝到那一杯吗?”

他看着天空,似乎从天空中听到了答案——是的……

他颤抖着流下了眼泪,手上的武器掉落在地上,同时他整个人也跪倒在地上。

不单只他,暴乱中的所有人都扔下了武器……

“成功了……”哈维轻声说道,然后闭上眼睛躺在了地上……



尾声

我沐浴在这强光当中,不知过了多久,强光慢慢褪去。我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一望无际大草原上面,微风徐徐让人有说不清的心旷神怡。

同时我惊讶的发现,我身边的沓水变高大了不少,仔细琢磨后我才发现,并不是沓水变大了,而是我变小了,我的身体居然变回了六岁时的模样,而我的声音也变成六岁时孩童般稚嫩的声音。

我环顾四周,尝试搞清楚我现在是在哪里。我看见了天上居然有七个太阳……但仔细一看,那些其实并不是太阳,而是漂浮在空中的七盏巨型的灯台。

我放眼望向草原的远处,看到了一滩白色,走近是才发现原来是一群绵羊。

“苏珊娜,快来,一起去见我的主人。”沓水兴奋的喊道。

我跟着沓水往羊群的方向跑了起来。

当我走近羊群时,我看到一位牧羊人也向我走来,那是一位慈祥的老人,身穿白色的长袍,手里拿着跟铁杖,另外我还注意到他的手臂上有几道光痕,两个手掌心都各有一个发光孔。

那牧羊人看到我,便高兴的说:“苏珊娜,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了你好久呢!”

我顿时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仔细想想就知道,这声音就是之前在我脑海里指引方向的那个声音。

沓水往牧羊人扑了过去,亲热的舔着他。

牧羊人抚摸着沓水的头,问到:“沓水,告诉我,这一路上你有没有好好的帮苏珊娜?”

沓水坐在地上,高兴的说:“有,当然有!沓水可是帮上了大忙!”

牧羊人又问:“哦?真的?你有没有吵着要人家陪你玩扔球游戏啊?”

沓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吱吱呜呜的:“呜呜……沓水还在苏珊娜筋疲力尽的时候鼓励她呢!”

我在旁边强忍着笑。

然后我问道:“请问您是谁呢?你为什么在这等我呢?”我一下子还是有点不习惯我发出的是个我六岁时的声音。

“我等你来是想请你帮我个忙,”牧羊人说,“我有一只心爱的羊跟我走丢了,她的名字叫‘采妮丝’,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我爽快的答应了。

我对这空气重复喊着:“采妮丝!”沓水也跟着我喊了起来。

从远处传来微弱的应答声。我们朝那声音走去,来到了一个坑前。采妮丝就在这坑里面。

这坑里四面都是镜子,采妮丝不停的对着镜子撞,撞完一面又转身撞向另一面,以至于她满身都是伤。

“她是怎么了?”我问牧羊人。

牧羊人回答:“采妮丝她以为找到了自己的敌人,但实际上她不停攻击的只是自己的镜像。”

“那我们赶紧抱她上来吧。”

但只见牧羊人失落的摇摇头,说:“除非她学会仰望,否则她是不会知道自己在坑里,而我也无法去救她。”

我们只好默默的等着采妮丝能够停下来仰望。后来牧羊人叹了口气,这叹息声传到了下面,这时采妮丝终于停了下来仰望,看到了我们。然后她痛苦的叫着,在哀求牧羊人能下去抱她。

我看到牧羊人原本沮丧的脸色变得喜悦,他走下去把采妮丝抱了上来。他轻轻的抚摸着采妮丝,手臂上光痕散发的光芒稍微变强了下,然后看到采妮丝身上的伤都消失不见了。

我惊讶的看着,又问道:“你到底是谁?”

牧羊人看着我,他的眼睛似乎在散发着闪电,他回答道:

我是……

回答的声音仿佛不是出自他的嘴,而是从大地的深处迸发,整个大地随之颤动。

我是……

天空传来了回音,犹如雷鸣一般撼动天际,又犹如风暴降临。

我是……

紧接着又一次回音,这次则是风中柔和愉悦的低声细语,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草原也随之簌簌有声。

我环绕四周后,又充满惊奇的看着他,疑惑的问道:“这算什么回答呢?你有名字吗?”

牧羊人微笑着看着我,用充满慈爱的声音说:“我的名字,必须由每个人自己在人生中亲自去找寻,但要找到我的名字前,必须先学会放下自己身上一切的劳苦重担。”

这时我用有点生气的语气说:“我很不满意你的回答,我是为了某个使命来到这里的,我必须要搞清楚你是什么,还有这地方到底是什么?这里也是云思想的一部分吗?还有你是云思想的产物吗?”我还是很不习惯我那稚嫩的声线,我感觉自己就如同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在质问她的父亲一样。

牧羊人轻松的笑了几声,说:“先别那么急,亲爱的。我可以告诉你这里可不是云思想,还有我可绝不是什么‘产物’。”

“但这说不通啊……我不在云思想里面的话,那我现在是在哪里?还有你既然在这里,必然是因某种原因产生的,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是如此。”

牧羊人又回答道:“嗯,说的也是,每个事物的存在都有它的‘因’,但我是例外,因为我就是‘存在’。”

当时我并没有听透这句话的意思,我以为他是在说自己是存在的,但在以后我才明白,他是在说,他就是“存在”本身。

“那这里为什么会有你这位牧羊人呢?”

牧羊人又是笑了几声,说:“你还是那么急啊,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一直都是个牧羊人,我曾是个被献祭的羔羊,但我也是一头狮子,我时而是祝福,时而是灾祸,我既是创造,亦是毁灭。”

“这是某种……谜语吗?”

“哈哈哈,我说的都是实在话,而我现在只是一个希望找回所有丢失的羊的牧羊人,一个渴望跟你交流的老人家。”

“那么,所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问道。

“哦,如果你是想找某个真相,也很遗憾的告诉你真相并不在这里。”

我差点跳了起来,发脾气道:“什嘛!你说什嘛!那我不就百忙一场了吗!”

“哈哈哈,冷静点亲爱的,如果你是想让你国家的暴乱停止,我实在告诉你你已经做到了,暴乱已经停止了。”

我松了一口气,说:“真的吗?你确定?”

“真的。但你来到这里可不仅仅只为了一个国家那么简单……”

“那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我问道。

“为了某个信息……关于真相,必须由每个人亲自去找寻……事实上,真相就在你们的生活当中,不管你们是贫穷还是富有,人生低谷或是巅峰,‘门’就在那里。就在你们失落绝望的时候,‘门’就在你们旁边,而真相也在那里向你们叩门,只要你们寻求就必会寻见,只要放下身上一切的劳苦重担,便能看到这宇宙隐藏的某种奥秘。”

“那是怎样的一种奥秘呢?”

牧羊人单膝跪了下来,为的是更好的靠近小个子的我,他一只手手温柔的放在我肩膀上,说“你们也许以为自己只是宇宙中的尘埃,也许因为见识过某些伟大的东西,体会到人类自身的渺小,但我实在告诉你,在每个人里面,比这世界还大。每个人都具有无上的价值,一些话语经历过岁月侵蚀却未曾腐朽,纵然有千军万马想要扼杀那些话语但却依然流传,仅仅是为了传到某个人的耳中,而那个人也许只是个乞丐,也许只是个罪犯,或是千千万万睽睽众生中的一人,但那条信息却告诉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王子或公主。”

他这是在说什么呢?……

我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告诉我,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不是某个小说或影视剧里煽情的把戏?”

“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世界的确存在真实的浪漫,而它并不是在小说或影视剧里,那些东西只是吸引你的注意力罢了,它就在每个人的生命当中。人生是个重要的课程,你们会经历痛苦、彷徨、绝望,但这一切都是为最终的道路准备的,你们回过头便会发现一切的苦难都是被化妆的恩典罢了。”

周围开始起风了,我发现身后出现了一扇淡蓝色的门。

“时间不早了,是时候该回去了。”牧羊人对我说。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我问道。

“一定会的……我常与你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

他的手轻轻的抚摸我的头,这时候我发现他手臂上的光痕,其实是鞭伤!而他两个手掌心的光孔,实际上是贯穿了手掌心的钉痕!我似乎感受到每一处伤痕都承载着泪水,但同时又在述说着无上的荣耀……于是我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泪水……

他是谁?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受过如此的伤?为什么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仿佛我大脑想不起来,但我心里却知道他是谁……

我抱了下沓水,说:“感谢这一路上能够有你。”

我走向那扇门,最后又回头看了下牧羊人与沓水,向他们挥手告别后,别踏进了那扇门,回到了我原先的世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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