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
——王小波
如果说生命是一条漫漫流动的长河,女人的生命更是由一段段错落有致、精彩纷呈的航程连接而成的风景线。在每一段航程中,支撑着女人生命航船的,除了如水般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亲情、爱情与友情,书籍亦正如同有力的双桨,将女人推向更丰美更精彩的人生地带。
在我近四十年的人生历程中,最庆幸的事莫过于一路走来,能常与书为伴。读自己心爱的书,交自己喜欢的人,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身心舒展,不慕荣利,这就是我心中的快意人生。随着岁月的流逝,我愈发坚定地认为,只有沉醉在阅读中,生命才显露出真正的滋味与风情。
少年时代,我常常于黎明即起,当父母老姐都还在沉睡时,悄悄起来溜至客厅看小说。说来可笑,那时最爱看的莫过于一些知青文学,似乎不沉入梁晓声等人的文字即寻不着安全感。那些天刚刚蒙蒙亮的早晨仿佛都只是记忆中的美好,它不带一丝丝夏天的焦灼,让人感觉无比清凉爽净。屋子静得出奇,天色微暗,我从容不迫地阅读着逝去年代的那些故事,心里有一种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在享用时间的美好错觉。
涉世之初,最爱读的书是路遥先生的《平凡的世界》,可以这么说:这本书奠定我一生的精神底色,给予我永久的灵魂滋养。大约有半年之久,一有闲暇,就反复捧读这本书,以致于书页都被翻得破损了。喜欢主人公少平的勇敢与执着,不管对生活还是爱情,他都像一团火那样热烈,年轻的血液仿佛一直在胸中沸腾和激荡;喜欢晓霞这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她仿佛就是真、善、美的化身,用全部的力气坚定地生活着、热爱着;喜欢少安和润叶,不管生活给予了怎样的折磨,精神明亮的人儿总能不负此生,有担当地活着……这本书教会我如何摒弃轻狂,脚踏实地,去直面这世界的平凡,去拥抱这平凡的世界。
人近中年,爱读的书也越来越杂。有闲的时候,我最爱读王小波的作品,总能从他的书中得到快乐,感受到真情流露。《地久天长》、《绿毛水怪》、《黄金时代》、《沉默的大多数》……这一本本书里的文字都那么质朴、诚实、干净。他的文字是幽默的,只是这幽默有时并不使你发笑,而是让你忧伤,让你于心的最深处引发对人世间沉重的关怀。他是个毕生追求自由和趣味的人,如果想感受这自由和趣味,尽可以静心去读他的文字——读得多了,自然也会成为一个心性自由的人,并用自由去拥抱理性与常识,在凡俗生活之外为自己创造一个诗意的世界。
和女儿亲子共读时,我也爱上了童话。童话里有个明净的世界,可以让人暂时从忙碌与琐碎中抽离出来,重新审视自己的心灵。《夏洛的网》就是一部我经常重温的经典,每次翻看,总能被故事里沉甸甸的友谊和承诺一次又一次地打动。一只小猪和一只蜘蛛的友谊、尊重与爱,就像一道光,照亮了农场的牲畜栏,也照亮了万千读者的心。还有最爱的一本《小王子》,真是忧伤到了骨子里啊。狐狸喜欢小王子,甘愿为了他,低下智慧的头颅——这样的瞬间,让人有流泪
的冲动。为了爱人,低至尘埃还不够,如才华横溢的张爱玲爱上胡兰成一样,还要让心里的欢喜,从那尘埃里开出花来。爱的本质是时间,爱的意义是付出,爱的结局却是分离……这是童话,更是爱的箴言。万物皆有灵,童话里的脉脉温情,如同夜空中闪亮的小星星,永远照耀着我们的心。
我爱阅读,喜欢在每一个平淡如水的日子里,与书为伴。曾于夏日午后,独自呆坐窗台边,微风阵阵,窗外的大梧桐树洒下一地浓碧,自顾自地看书、入境;曾于黄昏时分的树荫下,石椅一条,拥书静坐,听蝉鸣几声,有凉风携晚饭花的香气与书香习习而来;还曾于深夜里读书,一盏孤灯兀自如豆,翻一本闲书,沏一杯绿茶,让长夜缓缓地在指尖溜走。有好书在畔的日子,时间也就此凝固。心情如花,在白纸黑字间轻轻地绽放。
读书多了,心态平和;读书多了,襟怀壮阔。抱着书看时光流淌,任过尽千帆而心存光亮。岁月如歌,生命是河,生命对女人来说,也意味着渐渐出现白发、皱纹和干涸,可是,只要有书为桨,腹有底气,一定能够更好地享受生活,留住美好,勇敢地趟过或平缓或湍急的生命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