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两年我看书是看得很慢的,基本上喜欢的书都认真写了读后感。
去年看过胡塞尼的《追风筝的人》,作者对人性的拷问,让我的心灵受到了震撼,久久不能平静。我相信,好的书确实是需要时间来消化的。在休息过一段时间过后,我开始看《群山回唱》,从一开始的摸不着头脑到最后的如此震撼。我震惊于作者如此宏大的叙事风格,跨越三代人,跨越四个国家,跨越多个人物的命运交织。我相信这是作者又一次对人性的探讨,比《追风筝的人》更加全面,更加赤裸裸地呈现在我们面前。但不变的依然是阿富汗身负重压的苦难深重的底层民众、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跨越几十年依然感动人心、还有那渴望自由幸福的顽强精神。
故事从全书的串联人物,阿卜杜拉和帕丽开始,阿卜杜拉和帕丽是一对失去了母亲的相依为命的兄妹。从他们原本相依为命的的命运开始,由于贫穷被迫分开走向各自不同的命运之路开展开来,一一描述了阿卜杜拉、帕丽、帕尔瓦娜、萨布尔、纳比、妮拉、瓦赫达提先生、伊德里斯、马科斯、萨丽娅、小帕丽等人的人生故事。向我们展现了一幅生动的人生画卷,每个人物纠结的内心活动,渴望逃出命运枷锁的挣扎,对骨肉亲情的珍惜,善良、卑鄙的相互交织,对命运的无声呐喊和对人性的犀利拷问。在这幅画卷面前,你好似也已经被解剖,在那种种境遇中你会作出何种选择,是善良,抑或是伪善?
本书由九个章节组成,每个章节都由自叙或者他叙来讲述一个完整的小故事,这些故事像蜘蛛网一样编织起来,就成了《群山回唱》这个大故事。每个章节的叙述方式并不一样,比如第一、二、三、五、七章节,是上帝视角,由他叙构成。第一章节,主要是上帝视角描写萨布尔给阿卜杜拉和帕丽兄妹俩讲的巴巴·阿尤布的故事,这个由萨布尔口中讲述的故事,完美地解释了后面第二章萨布尔作出的把帕丽送给瓦赫达提家的决定的原因:“砍下一根指头,才能把手保住”。第二、三、五、七章,阿卜杜拉、帕尔瓦娜、伊德里斯、阿德尔都在最后或是行动上,或是思想上走向自己的新生活。第四、八、九章虽然都是采用自叙,但是也各有不同。其中第四章,是以一封信的形式,由纳比自叙发生在他身上和身边的事。第八章和第九章则是由人物的现在以及有关过去的回忆穿插而成的。最特别的是第六章,由杂志对妮拉的访谈录和上帝视角的帕丽来法国后的故事穿插进行。这是比《追风筝的人》更加娴熟的写作技巧。
我相信作者对于描写具有极高的天赋,且非常擅长用各种比喻来形容各种情形。比如“她抬头看他,泪水涟涟,却在咧嘴笑着。”这一句如此清清浅浅,却跃然纸上,我的眼前已经浮现出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圆圆的大眼睛还闪着泪光,却开心地笑着。又比如“兄妹俩偷偷摸摸地交换着喜悦的眼神,却一言不发,生怕一开口就招惹了父亲,毁掉他俩的好运。”这一句,非常的形象,好像我家两个小不点一起捣蛋怕被妈妈知道的时候。再比如“父亲瘦若芦苇,但一生的劳作给了他强健的肌肉,紧绷绷的,犹如藤椅扶手上裹缠的藤条。”这一句,让我对父亲的肌肉有了很形象的认知,不是模糊的很瘦但是很强建的印象。
整本书语言细腻生动,用词准确简练。比如“马伊丹·萨卜兹的人们要付出双份的辛苦,才能讨得半份的生活。”这一句当中,这“双”和“半”的对比让读者对马伊丹·萨卜兹的人们的艰难生活有了准确的认识,而不是很艰难的这一种模糊的不知道什么程度的认识。又比如“父亲用刀子般的目光按住阿卜杜拉。”这一句中,“按”这个词准确地让读者想象出父亲的目光看过来,阿卜杜拉就动也不敢动的情形。再比如“他咕嘟咕嘟喝着水,喉结起起落落。”这一句中这两个叠词用得尤其好,让很平常的一幅喝水的情形也生动起来了。
在阅读的过程中,我也时时被书中无意间的一句话深深地打动或震撼,比如“你的所作所为,你同意承担的重负,都需要勇气。”这一句,为我们解释了勇气的另一种概念,不一定只有直面抗争才是勇气,选择一种责任,同样也是勇气。又比如“创作意味着对他人生活的恣意破坏,把他们变成不情愿,也不知情的参与者。”这一句关于创作的概念的提出,实在是大胆的。在书中,是由妮拉来说出的。当初纳比带她去帕尔瓦娜家,跟她述说帕尔瓦娜和萨布尔因为贫穷失去了他们的最小的一个孩子的事后,妮拉对这个悲伤的故事进行了创作。而这曾使纳比觉得惊愕与失望,因为妹妹的不幸竟然成了别人的娱乐。他感到他“遭到了难以说清,却已伤人的背叛”。我认为,这也是一种呼应。在这本书中,这样的呼应比比皆是。再比如“他说,如果文化是一座房子,那么语言就是钥匙,不仅开得了大门,里面所有的房间也都能开。没这个,他说,你就到处飘把,找不着体面的家,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这一句,真的击中我这些在海外漂泊的人的心声。一个人的根,是不能失去的。我认为,在海外的中国人,都必须坚持让自己的孩子学习汉语。因为如果你不这样做,你的孩子很有可能难以找到自己的根。没有根,就是无根的浮萍,漂泊无依,没有一个正经身份。海外国家的人认为你是中国人,而国内的中国人却认为你是外国人。如此一来,那你是谁?你没有一个让整个社会都认可的身份。
在《群山回唱》看到一半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是胡塞尼的新作。我相信,看过《追风筝的人》的朋友,都对《群山回唱》有很高的期待。而作者,不会令你失望。民族的,才是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