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的梅姐是我那苦难的表姐,我大舅的女儿,年仅28岁就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在梅姐离去的十几年间我总听到母亲时常提起她,嘴里念叨着“我那可怜的梅儿!”
我外婆总共生养了八个儿女,母亲排行第六,梅姐出生的时候母亲七岁,此后的十来年梅姐实际上一直是母亲带着,梅姐小的时候总把母亲喊姐姐,她说母亲又不比她大多少,应该喊姐姐才对。后来母亲出嫁,再后来有了我,梅姐才改口叫姑妈。
从我有记忆之后,母亲每次春节带我去外婆家,梅姐总是第一个赶过来,她先是蹲下来摸摸我的脸蛋温柔的问我冷不冷,然后拉着我的手,有时候也会直接把我抱起来,带着我去买各种糖果饼干。那时的梅姐青春靓丽,一头卷发别提多好看了。母亲后来跟我说,梅姐对我有一种偏爱,在我还没有记忆,还不会走路的时候,梅姐只要抱着我就不撒开,在她众多弟弟妹妹中我这算是独一份。这可能是母亲的缘故,也可能是小时候的我的确很招人喜爱吧。
当我开始有了记忆之后,同样是在外婆那间矮土房门前,梅姐同样是蹲下来摸摸我的脸给我戴上了一个耳朵套,那是她年前上街特意给我买的。那天梅姐牵着我去小卖部,一路上我都在抱怨母亲这也不给我买那也不给我买,梅姐就说你以后想要什么就跟姐姐说,姐姐给你买。于是那天我有了人生中第一把玩具枪。尽管回家之后我因为这把枪被父亲揍了一顿。父亲当时的说法是:你梅姐不容易,以后不准找你梅姐买任何东西。
梅姐离世后,母亲再一次念叨起梅姐,她哽咽的说“我那可怜的梅儿,从小就有心脏病,好不容易结了婚还生了个儿子,就这么走了!”在母亲一次又一次的念叨中,我开始明白父亲说的那句“你梅姐不容易。”他们早知道梅姐有先天性心脏病,他们早就开始担心梅姐活不久,他们更担心梅姐因此没人敢娶。是啊,谁敢娶一个指不定哪天就突然撒手人寰的人做老婆,可偏偏这么个人出现了,又偏偏梅姐没享几年为人妻为人母的幸福真的就突然发病走了。
那一天,这个世界上有人失去了老婆,有人失去了妈妈,有人失去了女儿,有人失去了侄女,也有人失去了姐姐。虽说每个人最终的归宿都是那一块四方格子,但有人带着遗憾进去,有人带着不甘进去,有人带着牵挂进去,有人带着微笑进去。我一直在想梅姐属于哪一种?
梅姐你是否知道,你离开了一个月,你那患有白血病的母亲也跟着你去了!
梅姐你是否知道,你离开了二十年,你那偏爱的弟弟时常在某个深夜里想起你,泪流满面!
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梅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