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这项运动实在是太过于安静,所以我们还是把他称作为活动吧。我一直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钓鱼,尤其是今天去健身,健身教练还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他最喜欢做的就是钓鱼。这已经是我身边认识的第三个人明确地告诉我,他热爱钓鱼了。但是在我的观念之中,钓鱼不是从来属于老年人的专属运动吗?钓鱼仅仅是为了钓到鱼吗?如果只是为了钓到鱼的时候的一点点喜悦和兴奋,那这个运动也不足以那么有吸引力吧。总之有那么几次,身边的朋友约我去钓鱼,我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实在是不能享受这项运动,如果可以称之为运动的话。一没有大汗淋漓的酣畅,二没有斗智斗勇的惊险,三没有团队合作的乐趣,一个人,一枝竿,戴一顶钓鱼帽陪一个小马扎一坐一下午,一条可以说说话的鱼都没有,到头来可能就只能钓到几条小鱼,那么这项运动是如何让人着迷的呢?
在百思不得其解,同时也懒得去体验一把的情况下,终于在今天可能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合理的解释就是——”心流体验“
所谓「心流体验/ flow experience」,抛弃枯燥僵化的学术定义,用简单的人话说,其实就是:
做事情全情投入,全然忘掉了时间流逝,沉浸其中,甚至忘掉自己吃饭喝水的生理需求,专注高效的状态。
某种意义上,这类似于VR的沉浸式体验,或者是玩游戏废寝忘食那种感觉。你沉入这种忘我体验,忘掉了时间流逝,体会到一些超然、忘我的感觉。打个比方,你早上迎着朝阳去图书馆学习,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然后你一抬头,月亮和星星都挂在天上。那些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学习的学霸们,很可能就是找到了自己的心流体验。
而钓鱼这项运动,为什么总是能够和修身养性联系在一起呢。想象一下,你手握钓竿,端坐水边,如果没有办法全情地,忘我地投入,别说是十分钟半个小时,恐怕1分钟都坐不住吧。而如何能够让自己忘记时间呢,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入心流状态,放空自己,将自己融入在湖光山色之中,与大自然浑然一体,其实钓鱼感受的不是手中的钓竿,而是感受的自然啊。
而对于进入这种心流状态,越是简单可重复的动作,越能够快速地进入忘我的境界。
在托尔斯泰的小说《安娜·卡列尼娜》中,托尔斯泰用很大篇幅细致描述了主人公列文,作为贵族、地主、知识分子,在参与农耕劳作时,在割草时获得的心流体验:
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企求,只指望不落在农民们后面,尽量干得好一些。他耳朵里只听到镰刀割草的嚓嚓声,眼睛只看见季特逐渐远去的笔直的身子、割过草的半圆形草地、在镰刀刀口下像波浪似的慢慢倒下的青草和花序,以及前方这一行的尽头——割到那儿就可以休息了。
他们割了一行又一行。有的行长,有的行短,有的草好,有的草差。列文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根本不知道现在是早还是晚。劳动使他开始发生了变化,使他感到十分愉快。在劳动过程中,他有时竟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得轻松愉快,在这种时候他割的那一行草几乎和季特割的一样整齐,一样好。但是只要一想起自己在割草,并且努力想割得好一些,他就立刻感到干活吃力,于是这一行就割糟了。
他越来越频繁地处于那种无意识的状态,竟会忘记自己在干什么。镰刀自动地割着草。这是幸福的时刻。
列文割的时间越长,就越是频繁地处于忘我的状态中,仿佛觉得不是自己的手在挥动镰刀,而是镰刀本身变成了充满意识和生命的肉体在运动;而且,仿佛施了魔法似的,用不着思索,活儿就会有条不紊、干净利落地自动完成。这是最幸福的时刻。
小说主人公列文实际上就是托尔斯泰自己在小说里的化身,虽然是地主贵族,但是他在思考和写作的脑力劳动之外,和农民一起加入农忙,然后,他在重复的体力劳动中找到了最佳体验(optimal experience),这就是托尔斯泰的心流。
而钓鱼不正像小说中的割草一样吗,同样的是一件简单而可重复的动作,不同的是钓鱼越看重结果可能越没有结果,就是说,越是急于想把鱼钓上来,抛一竿,没几下,再抛一竿,时间都在抛竿之中浪费了,而真正的高手是看一眼就知道底下有鱼,稳稳地抛一竿下去,然后就静静地等待了,不急不躁,当心态平和下来,与其说享受钓到鱼的喜悦,毋宁说是进入心流状态的一种享受,能钓到更好,钓不到也不影响这种天人合一的幸福感受。
当然这仅仅是我的一点联想和感悟,并没有什么实际的钓鱼经验,但是如果现在有人再喊我去钓鱼,我可能不会像之前那么坚决地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