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很多真实的爱情,它们发生的时候都是真的,但让人悲伤的是,它们改变的时候、消失的时候,也是真的。
刘医生的女友走了。没有只字片语,走的莫名其妙。但女友订的杂志还是月月如期寄来,她的相片还在书桌最醒目的位置。仿佛她走,只是中场休息。
在一起的时候,刘医生还经常梦见她。如今她走了,刘医生却再也没梦到过她。
是谁寡淡是谁无情,无可追究。人家说成年人的离开都是蓄谋已久的,在一个最平常的日子转身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这一天总会有的,如果运气不好的话。
所以刘医生用成熟用沉默去释怀。他是医生嘛,见惯了边缘无常,见惯了无可奈何。在生死面前,爱情和失恋又算什么。
女友走了,她的日子依然如故。他不想承认,谁离开了谁,就过不下去。如果有那么一瞬间的脆弱,那肯定也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江小姐是他同事的女友。确切地说,是同事一厢情愿罢了。她在一次意外中脑部受伤,成了植物人。
刘医生为躲避领导的纠缠,躲进了她的病房。然后扯了些有的没的,然后奇迹发生了。江小姐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这神奇,似乎只能用无巧不成书来形容了。
醒来后的江小姐,和过去的自己完全不一样了。至少她敢爱敢恨。或者她更知道自己要什么。
先是和“男友”撇清了关系。感恩之心不代表就可以培养爱情,有些一厢情愿永远无法培养成两情相悦。
然后她找房子住,又碰巧碰上了刘医生。
房子不太行啊,我“收留”你到找到工作再搬走吧。
江小姐不止是他曾经的病人,也是他最好同事的前女友,这足以亲切和熟络。
有些人来到你身边,就是为了改变你的。江小姐就是,那个无意中改变刘先生的人吧。虽然被人打乱秩序,一开始是反感烦躁的。
江小姐改造着刘医生的家,将她看不过去的、不合理的、不科学的、没有家氛围的该归置的的归置,该弥补的弥补,该填充的填充。
这改变在一日三餐里,在洗漱摆设里,在生活方式里,脱胎换骨。
刘医生几乎大怒。反客为主还喧宾夺主。要哪样?
等着他保持最大的风度,冷眼旁观。又一点点习惯了那改变,接纳了那改变,适应并爱上了那改变,他又发现自己并非是那么有原则,并非那么顽固不化。他甚至会欣喜,果然比从前更好了,吃饭更香了,某些东西更顺眼了。
离别的日子不久就到来。江小姐找到了工作,她要搬走了。
那个打扰你打乱你,和你很不合拍的人同一屋檐下,你刚觉得适应,你又没理由挽留,那就只有可惜吧。
反正,打死也不承认,习惯的强大和可怕。
她们终于成了朋友。以一种平等的关系。不是医生病人,不是租客房东。
你不用事事向往汇报你和江小姐的事。同事说。
是呀,她们分手了不是吗?为何还要绑架自己呢?
于是她们终于约会了。
又于是江小姐再次晕倒路边,被送往医院了。
大难不死的人必有后福。比如植物人苏醒过来的江小姐第一眼见到的是刘医生,她们欢喜冤家一场。
但也许大难过后,还会有一个大坑呢。
江小姐脑部发现肿瘤。刘医生束手无策,不止是医生对病人的无力,更叹命运不公。
医生不是万能的,他是那样五味杂陈走下手术室。那他能做什么?除了陪伴。
陪伴对方的生命一点点消逝,直至像前女友那样消失?
来不及陪伴,江小姐就飞走了。她说,她会回来的。就像她相信自己会好起来。
只是,这过程是等待,是第二次奇迹。
有些人离开,就是为了和你来日重逢。因为她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