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诗人离开了,又一盏灯灭了。
普希金去世后,莱蒙托夫写了《诗人之死》,今夜,会不会有哪位诗人也在灯下酝酿诗句呢?
一不小心就活到了这样的年纪,课本里认识的诗人,见过的作家,会在长大成人的某一个瞬间,突然传来他或她离开的消息。虽然那远方的死亡与我并无实际的关系,但每次听到那样的消息,总会觉得生命里的一部分也随之远去。
与很多人一样,我也仅仅背诵过余光中的《乡愁》和《寻李白》,但别有趣味的是,因为迷恋李安的电影,所以在几年前看过一个关于李安的访谈,而为李安做访谈的,正是诗人余光中。偌大的会场中央是一个小小的舞台,舞台上两张沙发,李安一口一个“余老师”,大导演好不容易认真回答完老师的问题,末了还对着观众吐了一下舌头,俨然是一副小学生紧张回答先生问题的样子,而余老师也就继续面不改色地继续提问和讲述。那是不一样的余光中。
还有一次,是在电视上看余光中亲自朗诵《乡愁》,与很多浮夸的表演不一样,余光中亲口朗诵出来的《乡愁》,淡然,笃定,总之,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后来听豆瓣时间上的诗歌课,才明白,先生的朗诵,是真正的诵诗。原来,我们此前经验里的朗诵,大多受到大陆晚会颂歌式的影响,而真正的诵诗,正是先生那种发自内心地娓娓道来。真正的艺术家会总会在某个时刻打破你已有的认知,构建起新的认知地图,而活着的意义,不就在于此吗?
生活的面目如此相似,我总是在探寻那些关于永恒的存在。而除了珍惜身边所爱的人,其余的部分似乎就只能从真正的艺术中去寻找。
前日在家中看电影《相爱相亲》,被影片里散文诗似的娓娓道来深深打动。少年人喃喃地问“一辈子有多久啊?”中年人的爱情在日复一日的唠叨中被消耗。乡村一隅,一个老人等了一辈子,突然,人群蜂拥而至,告诉她,那并不是爱情啊。
原来,那一封封家书所传递的是“相亲”,而不是“相爱”。老人守了一辈子孤独,把寂寞当成荣耀,却被冰冷的现实撕破伤口。那一生坚守的东西,就那样随着丈夫的遗骸被挖出来,被搁在青天白日里,被击得粉碎。一句“我不要你了”,是释怀,更是无奈。然而,一生就这样过去。
这多像人生。我们所坚守和挚爱的东西,曾经以为那是多么伟大和高贵,但是,总在那么一瞬间,有人会告诉你,那都不值一提。就像多年后的我们,拿着少时心爱的玩具,好笑地看着岁月长河另一头的自己。那时河灯闪耀,何等明亮,而流水潺潺,少年随之而去。
而我们,竟然也就在这一次次的打击中走着,跑着,义无反顾地奔向那属于成人的道路,成为这世上不多不少的成年人中的一个。然而,当一个少年死去,会不会有一朵花凋谢,会不会有一个精灵失去翅膀,会不会有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但是,在诗歌中,一瞬可以成为永恒。就在去年上半年还未毕业时,我还不是一个喜欢读诗的人,而就在下半年,当我整日惑于生活与生存的界限,当我在人群中龃龉而行时,却突然想去了解诗歌的意义。在最艰难的日子里,是木心的诗给我带来一缕光,是古典诗歌里那永恒的月光流水,灞桥枫柳,让我突然明白,纵然现实是一地鸡毛,但是,也要尽自己所能把微小的快乐凝练成精妙的美,而诗歌是最完美的媒介。她是刹那之美的凝固,是永恒之美中的一环,是胸腔共鸣里一个个微小但重要的声音。
鲁迅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但我们的一生,不就是一个热切寻找那相通的过程吗?也许阅读诗歌是一个很好的方式吧,因为诗歌会点亮一颗心通往另一颗心的方向。
由此,更多的灯亮了。
无戒365写作训练营日更 Day 0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