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的百合

姓名:吴顺,性别:男;年龄:48.婚史:已婚。家庭成员:父母双亡,育有一子:症状,,精神分裂多年,有病史。

       我是一个心理咨询师,初入这行的时候我的导师告诉我,世界上自杀率最高的职业便是心理咨询师,我却不屑一顾。从业10年,我用事实证明我在心理学方面的天赋,尤其催眠术,更是得到业内专业人士一致的赞赏。最近我换了一套房子,因为我发现我最近开始做梦了,做梦不奇怪,但凡是人一生中都会做无数个梦,而值得深思的却是每个梦都是千律一篇的,一个男人独自行走在寒风中,而寒风的背后有无数个嘈杂的人声,那些人声或愤怒或咆哮或斥责等等,但就是听不清内容。我尝试着用我的专业在解析这个梦境,可是一无所获。然后,我想起初搬来这所房子的时候曾听隔壁一些大妈们说这栋房子曾住过一个男人,后来死了。没有人知道原因。当然,我是不相信这世间有鬼魂存在的。

       但是,最后我还是决定换一套房子。

       我的新住所位是于市郊的一栋独栋别墅,在A市这种人口密集度全球排名前五十的,市郊自然成了我这种喜静之人的绝佳选择。

       换了新住所后我决定给自己半个月假期,从业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没好好休息过,每天不是接待上门的患者,就是上门为患者做心理治疗。社会的不断发展,人们每天都在背负着各种来自于社会的压力,每天处于高压的人们就像被绑在打气筒上的气球,打气筒不断的施压,慢慢地慢慢地,神经随之崩塌,然后变成蛇精病。

       我曾经治疗过一个小姑娘,她的家人觉得她有精神病,却又不愿把她送去精神病院。所以,最后我被请上门去服务。那是一个18岁的小姑娘,长得特别可爱,有一双大大的杏眼,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弯弯的,好像月牙一样,然后她嘴角的那对梨涡让我突然觉得莫名的熟悉,好像曾经在哪里看见过,脑海里不自然的蹦出一句“梨涡浅笑迷刹眼。”

       那个小姑娘一直以为自己是一朵蘑菇,每天撑着一把伞躲在角落里,不吃不喝不睡不搭理人。我观察了一个星期后,就开始着手治疗了。

       我像小姑娘一样,也打了一把伞蹲在小姑娘旁边,小姑娘起初看着我不说话。几个小时候她小心翼翼的凑近轻声问我,“你也是蘑菇吗?”我说“是”。然后就不说话了。又过了几个小时候,我拿着一个汉堡开始吃起来,小姑娘奇怪的说,“你是蘑菇,你怎么吃东西啊。”我反问“蘑菇怎么就不能吃东西。”小姑娘想了想,似乎觉得很有道理。于是问我要了一个汉堡也开始吃起来了。然后我又拿起饮料喝了,小姑娘也依样葫芦。又过了几个小时,我收起伞跑到沙发上休息。小姑娘又出声了,依旧是之前的问话方式“你是蘑菇呀,你怎么还要休息。”“蘑菇怎么就不能休息。”

       一个星期后,小姑娘仍然觉得自己是一颗蘑菇,但是已经不在拒绝外界的入侵。

这个小姑娘从小被父母寄予了无限大的厚望,事事要求做到最好。稍不如意便不断责备责罚。所有养成了外强内干的性格。表面上看很优秀,内心的脆弱敏感的不堪一击。而父母过于苛刻,从不懂得鼓励和保护小孩子敏感脆弱的内心。所以一旦遇到较大挫折,不懂得排解往往是闷在心里,长此以往一旦达到一定基础,就会开始爆发。

       在我治疗过数以千计的案例里却独独总想起这个,是因为这个小姑娘的长相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搜寻整个大脑的记忆库,却找不到任何有与之相关的片段。知道脑袋传来巨大的疼痛,我才停止。

       我搬到新的住处后开始休假,大概是因为换了新住处加之市郊的空气新鲜,环境优美,没有各种人为的噪音。我并没有再做那个梦。我的精神又开始好了起来。正当我暗自欣喜,有一天凌晨,我突然被莫名的声音惊醒,我好似听到有人在召唤我,我猛地坐起身来,双手用力的在虚浮的空气中胡乱抓着,眼前一片漆黑,待渐渐适应黑夜后,黑漆漆的房间又恢复了异常的安静,可是过一会儿头顶又有一阵咚咚咚的的鼓动声,断断续续的。我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身体异常冰冷,无来由的开始惊慌起来。待几分钟后,体温方回复正常。我睁大双眼不断来回巡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每一个陌生的物体,除了原有摆设,再无它物。我跳下床,穿好鞋,拉开窗帘。外头雾蒙蒙的一片。然后头顶的鼓动声又出现了。

       我悄无声息的扭开房门,爬上楼顶,然后,我看到栏杆边缘处有一团白影,放佛是一个人坐在那里。

       走近后发现真的是一个人,一个浑身赤裸的人,这个人的后背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其中,有一块好像梅花的红色印记特别明显。,看身型像是一个人男人的。这时刻,我所有的感官都已失灵,冷风不断打乱我额前的碎发,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轻轻地走到那人身后。很奇怪的,我突然对这个人产生了莫名的熟悉感。我伸出手轻轻拍了下这个人的肩膀,然后,好半天那个脑袋才极为僵硬的轻轻动了一下,紧接着,用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转动着脖子,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嘎”的怪叫声,声音极为尖利,如同沙漠里突然见到腐肉的乌鸦的叫声。

       然后我就这样看到那张脸了。。。。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只是这张脸比如今的我要年轻很多。那张脸上写满了愤怒,悲伤,迷茫,以及不知所措。

       它使我震惊,我的脑袋好像要撕裂了一般疼痛不已。我被推倒在地上,抱着脑袋在地方打着滚,所有失灵的感官被一波波地动山摇的疼痛唤醒。我只有一种感觉,疼。撕心裂肺的疼。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漆黑的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道闪电,而有一道闪电突然偏离了它原本的轨道毫无原则的向我愤怒的劈了过来,在失去意识之前,那张和我神似的陌生而熟悉的面庞,像魔鬼一般,占据我此刻的记忆。

       我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梦中的我又回到了童年,我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们在河边玩耍,不知怎么得有两个小男孩开始打起来了,两个6岁的小萝卜头互相扭打在一起,这个踢一脚,那个咬一口。围观的小伙伴们害怕被殃及而不断往四周散开,突然,只听见扑通一声,有人落水了。然后就听见有个小女孩带着哭声呼喊着救命。我觉得我是会游泳的。所有毫不犹豫的就跳下去,又不费吹灰之力的在大人赶到之前施展了一回英雄救美。而刚刚还在奋力厮杀的两个熊孩子一看到有人落水,双双回头,待看清洛水之人立马各自松手,嗖的一声跑了过来,两人不约而同的跑过来对落水的小姑娘嘘寒问暖。

       可是那个落水的被一群人围着嘘寒问暖的小姑娘却直直的朝我看过来。我记得她有一双大大的杏眼。她冲我一笑,一对梨涡荡漾在明媚的笑颜上。这一刻,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

       然后,画面一转。我从短腿短手的小萝卜头变成了一个高瘦的小伙子,我和一个美丽的姑娘手拉手的在山顶上看着落日,我用我浑厚的歌声赢得了姑娘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我侧过头,夕阳下,姑娘笑颜如花,一双美丽的杏眼笑起来弯弯的,好似天上的月亮一般。眼前的美景佳人让我开始心醉神迷。恰在此时,突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他们个个手里拿着锄头棍子之类的。他们把我们围起来之后,有两个人强制性的把我们给分开,我大声嘶喊着,可是他们好似聋了一般,二话不说朝着我挥动着拳头和手中的工具。所有的疼痛就像雨点一般,打在身体每一处。我的血液染红了他们布满老茧的双手,我听见旁边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喊,然后,我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接着,画面再次被切换了。我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全身上下插满了大大小小的仪器,床边坐着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妇女。我看到她的双眼布满了红丝,眼睛红肿的像核桃一般。我好像是见过她的,可是又想不起来。我对她的陌生吓坏了她,她起先手足无措的,然后就开始哭天抢地的跑出门外。紧接着,有一大群穿白大褂的人相继跑了进来。最后,他们说我因为脑部受到重物的袭击,而导致脑神经错乱,所有才会出现失忆的症状。那个女人哭了整整一个时辰后才又围到我床前,摸摸我的脑袋,握着我的手说,她是我母亲,她说她要带我离开这儿,说我们再也不要被他们欺负了。她絮絮叨叨的一下午,我不知道她说的这儿是不是医院。我也没问,我害怕我一问她什么事情,她那饱含母爱的眼睛就像自来水龙头一样,不断往外倒水。

       第二天我就出院了,母亲带着我去了一个陌生的城镇,我在一栋三层楼的大房子里又见到了一个和母亲差不多年纪长得六七分想象的女人以及半头白发的男人。母亲说,他们一个是我姨妈,一个是我舅舅。之后,我们就在这栋大房子里住下来了。姨妈和舅舅偶尔会来看我们。有一天,舅舅给我找了一份在基层收集故事的工作,他拍拍我的肩膀,用着长辈一贯慈爱的作风说,顺子,你先去基层锻炼锻炼。等过一年,舅舅就把你掉到县里去。我内心瞬间充满了激情,放佛突然被注入鸡血一般,表情严肃的给了舅舅一个满意的回复。

       之后,我就去了五十公里外的一个乡下锻炼去了。我去的乡镇据说当年是红色革命根据地。当年某某战争就是从这里打响的。这个镇上曾出过一个大英雄。人们都叫他安德烈,后来据说在某某战争中英勇就义了。人们为了纪念他,把他的样子雕刻成雕塑,就竖立在镇子中央的广场上,,后来,久而久之,这个广场就被改成了安德烈广场。

       小时候我总是向往成为大英雄。这是我母亲后来慢慢告诉我的记忆。所以我每天一下班就喜欢来这个广场的长椅上幻想一下我的英雄情结。

       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在广场上欣赏路边的风景。有一个女人提着一大袋水果路过,走过我旁边的时候,袋子突然不堪重力,上演自杀模式。袋子里的苹果四下散开来,有几个滚到我的脚边来了,我弯腰拾捡起来走过去寄给她,她接过,要站起来同我说谢谢。就在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的刹那,她手里的苹果又是一声声咚咚咚的脱离掌控散落地面了。她看着我,双眼放佛不相信似的大睁着,一双美丽的杏眼,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她双手交叠着紧紧捂住将要破嗓而出的尖叫,脸部的表情带着疑惑,惊讶,惊喜,和痛苦扭曲着,一直死死的望着我。

       我疑惑不解的看着她,然后转身弯腰又去把散落四周的苹果挨个捡起来。待我花了好几分钟拾捡完苹果。那个女人的情绪已经恢复过来了。她坐在长椅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眼中始终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我走过去把苹果递还给她,然后在旁边坐下,等待她开口。

       几分钟后她开口了。用着动人的嗓音说我长得很像他死去的未婚夫。说完,她用着那种泫然欲泣的杏眼望着我。作为一个专业在基层收集各种故事的公职人员,我对于她那一张樱桃般的性感嘴唇里诉说出来的故事毫无半点想听的欲望。但是我却不得不假装带着好奇的表情示意她继续。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正常的成年的男人,面对这样一个美丽的,年轻的女子,我更希望她只是编了一个莫须有的故事,企图来引起我的注意进而和我攀谈,甚至熟悉。我陷入了自我幻想中,以至于都没仔细去听她说了什么,直到带着探询的口气问我好不好的时候,我直觉的同意了。然后,猛地,她掀开了我衬衫,待看到我后背上那个好似梅花般的红色胎记,再次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好似被惊吓过度般站起来,像一阵风一般的奔跑掉了。

       独留我一人莫名其妙又春心荡荡的整理着上衣。我想,她好像对我有意思啊。也许,明天还会出现吧。因为她的东西都忘了带走了。也许她是故意留下的,就为了明天有借口来找我。我带着无数的幻想,吹着口哨,心情愉悦的回去了。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走出门去,冷风不断的刮着人的脸,好像刀削般疼痛。已经十一月了。也许,等到下雪的时候,我不用在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被窝里的吧!我突然这样想着。然后,心里好像冒出了无数个七彩的肥皂泡。

       我带着一整天的好心情艰难的熬到了下午三点钟。然后大跨步的冲出办公室,走去安德烈广场,广场上空无一人,我在长椅上坐着等待。一个小时后那个女人果然出现了。只是不同于昨天的一个人,他带着个2岁左右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让我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女人对着孩子说,涛涛,那是你爸爸,快过去叫他啊!

       我大吃一惊,吓得肝脏俱裂。我站起来快速躲开那个小男孩的靠近,可是他依旧毫无障碍的向我跑来。我吓得不断闪躲。突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群老人。他们个个手里拿着家伙,他们个个嘴里嚷嚷着要打死这个不负责任的负心汉。我焦急的跑到他们面前解释,我想努力澄清这个误会,可是身后的孩子却突然抱住我的大腿不断的叫着爸爸爸爸。面前这群人更加激动了愤怒了,他们个个谴责我,他们说要把我按照这个镇上的规矩乱石砸死,因为我欺骗了一个姑娘,让她未婚先孕,然后我又不负责任的离开了。他们说姑娘为了背负了所有的骂名,却还依旧一个人独立抚养着孩子。我断的否认着,我说这是个误会,我说破了嘴皮,鲜血流进我的嘴里,我尝到了一股咸咸的腥味。然后,我又听见人群中有两个男的用着破锣嗓子吼着,你们看,孩子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他还不承认,肯定是他搞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又不愿负责人,所有一走了之了。我们不能放过这个负心汉。一定要让他得到应有的下场。我们不能让这种道德败坏的人渣生活在我们的镇上,乡亲们,快点动手。

       我向那人看过去。那个额头上有一块疤痕的大男人让我觉得眼熟,让我直觉的产生一种仇恨的心理。我却想不起原因。

可是,还不待我慢慢回想,激动而无知的群众们不断开始殴打我,就在这个纪念英雄的安德烈广场,我被他们扒光了衣服,驱赶着,殴打着,我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带着尸体一般的躯壳在寒风细雨中走向远方。身后,是一群像食人的野兽一般不断叫嚣着的人们。我的内心已千参百孔,我的全是上下已无一块完整,我对这个世界充满的仇恨,悲哀,愤怒。然后,布满黑云的天空突然劈下来一块闪电。我就那么无辜的被劈中了。劈中之前,我突然想起了一切前因后果。

       梦醒之后,我再次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我动动手脚,发现好像被绳子固定住了。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我在黑夜中反复睁眼闭眼。几个小时候,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床头的窗户照射进来。我看到对面墙上写着几个大字,我努力辨识好久,终于认了出来,XX安定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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