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声迎来了除夕。邻居温的酒,香气飘过来了。除夕,时光的一个节点。明天,已是新的起点。
记得小时,除夕那天,看着大人忙内忙外,一刻也不得闲。吃过早饭,爸爸给大门贴上红红的对联,挂上大红灯笼。妈妈蒸好糯软的甜粄,就要杀鸡杀鱼酿豆腐等,准备除夕大餐了。
小孩子下午两三点,洗了香树叶、松枝、杉树枝还有长命草一起煮的水。据说可以除晦气,添好运,长命百岁。然后不是给大人打下手,拿个碗,递个勺子,或者给灶里添把柴;就是就使用毛线织就的网袋装上一个桔子,胸前挂着,找其他小伙伴玩去。
玩什么呢?那时并没有很多样式的绚丽烟花,只有长长的金箍棒一样的烟花,还有一种叫地老鼠,点着引线,会嗤嗤转圈的小烟花。有一种擦炮,细长细长,火柴盒大小,拿出一根擦着扔得远远的,然后就是嘣的一声。我们最喜欢扔到水渠里去,看它溅起高高的小水花。我们家境都不是特别好,那些买得少。但鞭炮是肯定有买的。
年夜饭开动前,我们要先烧一些香纸烛宝,摆出三碗白米饭,三杯酒,这是敬拜祖宗。完毕,就要放鞭炮了。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阵浓烟,满地红碎纸。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很快就沉寂了。偶尔响起的鞭炮声,显得更清冽了。
吃过年夜饭,我和小伙伴们都爱去鞭炮碎纸里找小鞭炮。梅的眼睛最亮,在一地红色的鞭炮碎纸中,总能找到好些完好的小鞭炮。她总是要我用大白兔奶糖和她换。
捡了一些红纸炮,我们就拿支香,点燃了,一起去放鞭炮。有一年,芳芳的粉红色外套烧了一个洞。幸好是过年,大人心情好,没怎么发火。要是平时,准给揍一顿。
还有一年我差点炸到手指了,还好,只是烫了一个小水泡。现在还有疤呢。
可那时也真是胆大,手指疼,收敛了好些日子。过几天,没什么玩,又要放。
小时的记忆简直像迎春花一样满枝满桠,密密匝匝,躲也躲不开。
我想那是因为我们年少时,没有电脑游戏,也没有太多电视节目。过年,除了放鞭炮,似乎也没什么好玩的。那嘣的一声好像有魔力一样,我们看着散开的碎纸,这炸开的一朵花,是神奇的魔术,让我们单调的生活有了声色。
最不能忘的是午夜十二点一到,鞭炮的炸裂声就像争夺阵地战的枪声一样,骤然响起,霹雳连声,天地为之震动。整个村庄硝烟弥漫,空气里火药味十足。但我们没有害怕,只有喜悦。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宣告旧年的结束,新年的开始。过去一切不好的事情,一切晦气,一切不愉快,都随鞭炮声散去吧!我们应当愉快接纳新的一年。里面有声声祝福,祝福新的一年,好运连连。也有声声告诫,告诫年华易逝,珍惜时光。
更小些时候,我家离外婆家近,妈妈生了妹妹,吃过晚饭,我便去外婆家和外婆一起睡。过年也是如此。那时年纪更小,过年更是兴奋。
那时年幼,常常等不及十二点放鞭炮就睡着了。可是除夕十二点,那震天动地的炸裂声,总是把我从梦中惊醒。于是,非要起来出去看大人放鞭炮。瘦小的外婆不得不也起来,给我穿上厚厚的棉衣,裹得严严实实,把我抱出来,然后又要捂住我的耳朵。
不觉外婆逝去十多年了,我再也不能趴在外婆的怀里,睡眼惺忪地看那鞭炮燃时乱溅的火星,听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了。
长大了。工作了。我住在镇上。过年,镇上虽然没有严禁放鞭炮,但街坊邻居都觉得放鞭炮是件不怎么安全,又因为鞭炮纸飞散满地,不容易清扫。要是下雨,那就更难扫了。进进出出,鞋子粘带着进了屋,又要弄脏地板。于是都约定不放鞭炮了。
街上不放鞭炮,附近村子里总是要放。除夕之夜十二点,春节联欢晚会快要结束时,只听遥远处,鞭炮声声。少时背诵的诗句便浮上脑海: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暴风骤雨不终朝”,撼天震地的鞭炮声也不过响那半小时左右,不到凌晨一点,便沉寂下去。我们在窗前,看远处烟花绚烂,一朵又一朵,也终于消散在空中,了然无踪。唯有天地充盈着浓浓的硝烟,只待新年的太阳驱散了。
今日除夕又到,镇上小区虽然安静,但红对联早已贴上,红灯笼也已挂上,红旺旺的,一派喜庆。
不远处的乡村,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已经此起彼伏,也许已有人家开始除夕大餐了。在此祝大家春节快乐,新年好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