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燕地,朔风摇雪,涛涛连绵千里边塞,古城遍布山雪之间,边界以北,漠漠苍凉。
他走在先秦古老的城墙,手掌抚过残缺疮痍的青砖,点点残雪,融化在洁白如玉的掌心。烈风卷起帝国曾布满光辉的军旗,飘扬在燕地灰暗阴冷的天空,旗下军士盔角的冰凌,凝固着中原土地千万百姓心中的安宁,日渐风蚀的弯弓,边界凄苦的风景,逐渐摧垮每一个孤寂的心灵。
他无谓冰雪严冬,穿梭整条边界的凄清,北方的胡人,因他的存在变得黯然失色。他仰起头,阳光透过肃杀的寒气迎在倾世的面容,冰雪融化的清灵面庞,俯视北方遗失的信仰。
风吹起战铃,敲响了某种奇特的声音。
“王爷,使臣到。”
他回头,乌黑的长发掠夺着塞北久久不散的孤凄。从军士的身上,他捕捉到了什么。
剑鞘,在轻微震动。
沿城斑驳的小路,军士左右簇拥着包裹严实的使臣,北地的风,吹起他华贵的长袍形成一个飘扬的旗帜。
“最近朝中可有大事?”
“回王爷,年前容妃娘娘产得一子,圣上对其宠爱有加。“
“南部可曾有敌来犯?”
“南方诸国尽皆臣服,圣上近日拨银万两封赏各国。”
“丞相大人可好?”
“丞相在朝堂之上冲撞公公,圣上已贬其出京,永不录用。”
他转过身,面向满眼的荒凉。
“关中数万饥民怎样?”
“关中之地,民风剽悍,每逢天灾必会起义,圣上已派兵前去镇压,请王爷放心。”
他闭上眼,沉默片刻:“请转告圣上,我三军将士定为帝国守好北疆,以报皇恩。”说罢,他走向远处连绵的城墙。
“王爷,小人此来还有一事,圣上得知王爷守北有功,三军将士忠心耿耿,特送来御酒一瓶。”
他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帝国的苍穹。远处,胡人的马蹄声已近。
他回过头,使臣拿出一个檀香小盒,从中取出一瓶御酒,一只玉杯。封好的玉瓶剔透玲珑,如同塞北长年不化的坚冰。
他笑了,注视着酒从玉瓶流进玉杯,清澈透明,使臣倒的很小心,竟没有一滴洒在外面。
“王爷,圣上要小人看着王爷喝下这杯酒。”
他望着京城方向,眼睛闪烁着什么,雪花飘落,融化进冰冷的玉杯。他回想着年少和他在皇城的冬日里追逐嬉戏,雪花扬在他们脸上,他用衣袖为他擦去融化的雪水,他笑着看着他:“我若做了皇帝,一定封哥哥为王爷,我们还要一起去北方看雪,听说北方边界的雪好美呢。”
他望着帝国飘扬的军旗,不知何时将被下一个朝代取代,帝国最年轻的武将,驻守北疆十余载未曾失守。城墙上一同耐着严寒的部下,不知将会有怎样的命运。他接过使臣手中的酒杯,微笑着,一饮而下,笑容,如同绽开北地三月的春花。
“如果我的死能够换来你心中的安宁就好了。”
空中拨洒的雪花,渐渐覆盖他愈渐冰冷的身体。远处,胡人的马蹄,已越过边界。
2014.0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