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江的江畔茶楼的云雾阁内,桌子上放着烧开的泉水,水壶中冒着白气,一阵阵茶香在屋内环绕着。桌子上坐着一位年轻而有书生气的年轻人,一边品着服务员刚刚泡好的沿江云雾茶,一边独自的下着围棋,恰有有一种“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意境。
“你先出去吧!等一下客人来了你直接让他来这,你就不用进来了。”年轻人对着年轻的服务员说道。
“好的,”服务员应声后退出包厢,她并不在眼前的正是他们沿江的父母官,沿江政界的二号人物,沿江县的县长。
王县长一边自己与自己下棋,一边回想着上午的事情。
上午在翻阅资料的过程中,王县长去了一下洗手间,此时的王部长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王县长,你是沿江的干部吗?”
“王部长,那您是南江的干部吗?”
“我是。”
“我也是,我不仅是沿江的干部,我更是共产党的干部。”
“好一个共产党的干部。”
“王县长,既然你是共产党的干部,就应该和我赤诚相待。”
“赤诚相待,这场景恐怕不行。”
“那去哪里。”
“江畔茶楼——云雾阁,到时候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
······
王部长从宾馆出来后,打车,不到十分钟就来到江畔茶楼。
这江畔茶楼沿着江岸而建,全是木质结构,通明的灯火照在这木头上,别有一番古色古香感觉,让人有一种置身古代的错觉。沿江是一个农贸生意非常繁荣的大县,每天进出沿江的生意人数不胜数,这江畔茶楼正是是往来商贾谈生意的好去处,所以生意非常的好。
“这个小王,怎么选择这个地方啊!”王部长心理犯嘀咕。
“欢迎光临”门口的门童见客人来马上迎上去开门。
“您是王先生的客人吧!”还没等王部长说话,远处的老板娘模样的女人赶忙迎上来说道。
此女子身材高挑,一张万里挑一的脸蛋配送他那长长且乌黑的秀发,让他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常年的与清茶古卷相伴她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更是让人产生各种遐想。
“您的老板娘吧!”
“奴家还待字闺中呢?还是叫老板好。”那女子娇羞地回应到。
“老板、老板,是我这个老头子的不是了。”
“奴家哪里敢怪老板啊!”
“老板,您是怎么知道我是王先生的客人啊!”
“五十来岁,体盘微胖,头发稀疏,这太明显了,哈哈哈哈,说笑说笑。”
“这小王啊!原来我在他眼中就是这形象啊!”
和老板娘一阵寒暄后,王部长被服务员引到了云雾阁门口。
“这位老板,王先生就在尽头的那个包厢,刚刚吩咐我不要进去,我就送到这里了。”服务员轻柔的说道。
“好好,谢谢你了。”王部长礼貌地点了下头。
王部长压实脚步,静悄悄地朝着云雾阁方向走去。
“这个王部长,这么不准时”
走到门口的王部长听到屋内的抱怨声,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谁——”听到笑声王县长朝着屋外喊道。
“小王县长也是有脾气的啊!”王部长边说边走进包厢。
“王部长,快快请坐。”王县长刚忙站起来安排王部长坐下。
“让我们王县长久等了。”王部长调侃到。
“没有,没有。”王县长连忙解释到。
“今天这里没有王部长,也没有王县长,只有两位坚持真理的共产党员。”
王部长喝口茶:“这云雾茶不错。”
接着说:“要非进行个什么论资排辈的话,就是老王和小王,一名老共产党员和年轻的共产党员”
“小王,作为一名坚持真理的共产党员,老王我希望听到真话。”
“王部长——”
“老王同志,接下来说的话我将以我的党性做担保,绝对是实事求是的,绝不掺杂我个人半点情绪。”
“我相信你。”王部长用坚定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位后生。
“到今年的七一,是我来沿江工作的三周年,也是正是担任沿江县人民政府县长两年三个月零八天。这三年来,对于沿江党员干部们我看到是是他们臃政、懒政,看到的是他们不作为、胡乱作为,看到的是他们的政绩工程、面子工程。”
“老王同志,这是我这三年的工作日记。”说着王县长搬出一大摞笔记本。
“ 这里是我这三年看到的点点滴滴,您一边翻一翻笔记,一边听我介绍。”
“老王同志,今天沿江干部问题要完全归咎给刘书记,我是不赞同的。”
“此话怎讲?”王部长疑惑地说道。
王县长泯了一口茶,接着说。
“沿江的问题由来已久,要说开沿江干部工作不良风气之先河要从陆云河书记那儿算起了,那时的刘书记还是一名副县长。但因此要把全部的责任都推个陆书记,那也是不对的。”
“小王,你这正一说反一说,把我都绕晕了。”王部长非常疑惑不解。
“陆书记当初主政沿江的时候,沿江正处于干部更新的一代,当初那些不计回报的老干部退休的退休,退居二线的退居二线,一批年轻干部纷纷走上了领导岗位。追求政绩就从这一代开始的,因此每年到来年底考核的时候,下面的乡镇和局委部门总是争论不休,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王县长看了一眼王部长,接着说。
“陆书记为了避免这种无休止的扯皮,就在全县提倡‘留痕’的工作反思。”
“留痕又是怎么说呢?”王部长询问到。
“所谓‘留痕’,就是要让我们做的工作能够让大家看的见,不像之前做没有做,全靠一把手的一纸述职报告,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没什么佐证。要求‘留痕’之后,在考核过程中,述职报告中的成绩一定要有所佐证,过去那一纸述职报告被一摞摞文件代替。从那以后考核的争议就少了很多。”
“所以当时沿江就出现了‘一切为了材料’、‘一切为了留痕’的工作态度了。”王部长继续追问。
“那也不是,陆书记这一套在最初的几年是非常有效的,让基层干部们的政绩考核实现了量化打分,整个过程非常的透明公开。那几年沿江的工作效率一下子提高了好多,陆书记最终也因为这项改革为日后的仕途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既然那么好,为什么会出现如今的情况呢?”
“老王同志,这个问题提的好。”
“我们知道,任何政策都有他的时效性。”
“时效性,这个词很新鲜,问到想听听。”
“所谓政策的时效,就是说一项政策不可能一直可以一成不变地执行下去,
它要随着时局不断变化而变化。毛主席的《矛盾论》、《实践论》这两本书,毛泽东思想倡导的‘实事求是’都是告诫我们要与时俱进。”
王县长喝了口茶。
“这个政策最初几年由于陆书记的严格把控,执行的非常好。但随着陆书记的调离,其他几任书记任职呢?这种工作方法的弊端日益凸显,下面的部门从开始‘边做边记’到后来的‘少做多记’以及发展到现在的‘不做只记’。这一系列的问题几任县委都看的非常清楚的。”
“既然你们发现了这些问题为什么没有人去纠正呢?”王部长严厉的问到。
“有心无力。”
“有心无力?”王部长疑惑道。
“在我的了解过程中,陆书记之后的几任书记都尝试过改变或者完善这项工作方式,最终都无功而返。”
“具体说一说。”
“首先,这种工作的方式对于当下基层干部的政绩考核有着非常重要的辅助作用,我们很难找到比这更好的方式去取代他。此外就是很大一群干部们已经察觉到这种工作方式的漏洞,已经钻了空子的他们怎么能放弃这块肥肉呢?我们都知道‘铁打科级流水处级’,面对沿江本土本乡的那些科级和普通干部们,哪里是我们这些短则五年,长不过十年的处级干部们能够撼动得了,再说处级乃至县常委的干部中还有不少就是本土的干部。”
“那你作为沿江的县委副书记、县长,你就没有想去改变这个局面吗?”王部长那双炯炯有神地眼睛盯着这位让他抱有希望的后生。
“想过,但做不了。”
“做不了?”王部长一惊,露出一丝令人察觉不出的失望眼神。
“王部长是不是对我有些失望了。”
这位王县长不愧是人中龙凤,即使那么老成的王部长也让他洞察的一清二楚,这到另王部长对眼前这位年轻的王县长有产生了一丝的好感。
“老王同志,我举一个例子。”
“你作为南江干部把脉人,你又能左右多少干部的升迁呢?”
“这?”
王县长是个很聪明的人,很清楚那些话能说破,那些话又只能点到为止。他知道说到这里,这位王部长就已经非常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于是,他不慌不能地给王部长的杯子添了一些茶水。
“老王同志,请喝茶,出了沿江就难以喝到这样正宗的沿江云雾了。”一番劝茶打破了屋内的尴尬局面。
“能够突破沿江的局面,只能是沿江的县委书记。”
“你是说刘望江可以改变当下局面。”
王县长不急不慢说:“我说的是沿江的县委书记。”
这次对话很明显就是告诉当下的刘书记是无论如何也该不变不了目前的局面的,只能依靠下任书记。
“刘书记是个好人,但有时候好人是做了事情的。刘书记在沿江待的时间太久了,从镇长、镇党委书记到副县长、县长再到县长县委书记,三十余年的政治生涯让他与沿江党员干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根本难以放开手去开展工作。”
“我还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工作问题还是个人问题。”
“即使工作问题,也算个人问题。”
“请问。”
“再工作中,刘望江同志有没有打压过你。”
王县长看了王部长一眼,沉思了一会儿。
“没有,我刚刚说了刘书记是个好人。”
“好人做不了事,更做不了官,尤其是领导。”王部长一字一字地吐这句话,每个字都是那么的清楚,都是那么的洪亮。
“王县长,我把你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哈哈哈。”
两人互视了对方,都大笑了起来。
“刘书记是一个好人,县政府很多工作的开展都得到了他的支持,但刘书记这个人不够强硬,抗压力的能力不足,在常委会上很难做到‘乾纲独断’、‘力排众议’,因此导致很多工作难以开展。”
“你干县委书记吗?”
王部长冷不丁的一句话让王县长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年轻有为的王县长,难道就没有当书记的决心吗?”王部长继续激他。
“王部长,是党的干部,我的党性只允许我执行,而不能选择。”
“哈哈哈······”
“哈哈哈······”
云雾阁中开水依然冒着白气,雨雾的香味依然环绕着屋内,多的只是一对忘年之交的酣畅的大笑声音。谁也不会想到,这次普通的会面从此改变了王伟这位年轻县长的命运,也改变了沿江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