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初一的时候,一年级被分为“甲、已、丙、丁”四个班。据说,是按照小升初的成绩分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丙班似乎要比排在后面的丁班更差一些。而我,就在丙班。
初一中考后,我成了班里唯一一个进年级前十的学生,好像是第五、第六吧。期末考试,我更是好命的考到了年级第二。就在我沾沾自喜丙班并不是众人眼中的“笨班”时,却传来了班主任因考研要辞掉这一职务的噩耗。更可怕的是,小道消息说,接任的新班主任是个老头,还是中医专业。
我第一时间和妈妈说了这个晴天霹雳,并且斩钉截齿的告诉她,我要转班。况且,凭我的成绩进甲班、乙班并无问题。前任数学老师当时还是乙班的班主任,他在得知我的期考成绩时,第一时间向我抛出了橄榄枝。
“你是我们班的第一名”,这是他得知我的姓名后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我记得当时妈妈丢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球,好像在问,丫头,说好的老头呢?这在一向极其讨厌我说谎的她面前,无疑是自打嘴巴。于是,我就更加的讨厌他了。我跟妈妈编了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他年轻,没有经验;他专业不对口......可是最后,在学校里面转了一圈,听了许多妈妈当年的老师的意见,最终,我心不甘,情不愿的留在了原班,成了“中医”的学生。
求学期间,我各科成绩都还不错,数学基础却很薄弱。可巧的是,函数一窍不通,几何成绩却出奇的好。那时候考试,很流行附加题。我印象里,初一、初二试卷上的几何附加题就没有我解不出来的。然后顶着班级第一的光环,老师们自然会格外的喜欢一些。于是,对这个上课爱吹头发的“中医”老师,我渐渐的也就看得顺眼起来。
那时候,因为教室紧张,我们被分到了二楼的实验室里上课。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现在长大了,看到了,也看懂了许多的不公。我想,曾经年轻气盛,却因初来乍到,而格外“照顾”的做法,是不是也曾让他黯然神伤?
在那间“教室”里,我们度过了整整一个学期。我还能记得的是,他、我、当时的语文老师张东、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叫陈发凤还是陈四凤的女孩子出了一期黑板报。然后我们全班去八斗山春游了一次。这个事情我印象特别深。因为从来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我竟然毫无志气的走哭了。然后在山顶上被牛又吓哭了一次。总之,那次春游,我一共哭了三次。语文老师还特意写了一篇文章,题目就叫《三哭三笑》。那一年,我的期末通知书上,在一惯的品学兼优后多了四个字“有点娇气”。恩,“中医”果然爱吹毛求疵!
初二,挪了教室。原来的丁班拆了,与我们班合并到了一起。一个和我玩的很好的女孩子,转去了甲班。我好不容易按耐住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妈妈知道后,恶狠狠的教训我说,你跳什么跳。你有本事考县城去,没本事就少叫嚣。结局可想而知,没本事的我只好继续呆在“中医”手下。他依然爱吹头发,我也渐渐长了脾气。
张班长是我特别佩服的一个女孩子,我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特懂事的那种女孩的气息。可是初二时,她却死活不肯再连任。“中医”让我当,我不肯。连续指定了好几个成绩不错的同学,大家都不愿意。最后还是新合并上来的一个女孩子解了围。可是那次,我们却真把“中医”惹火了。后来的一次谈话中,我告诉他,我不当班长的因为是一直以来我对“学习委员”情有独钟。
毕竟还是很张扬的年纪,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我们又恢复了曾经快乐的,甚至有些无忧的生活。在他的带领下大家一起修操场,来回的挖土,运土、填土也不觉得累。一起春游,他看着我煮的半生不熟的饭说,给你一袋米,你也会饿死。
真正让我把他放进心里的是初三的时候。那时候,他已经不再是我的班主任,我终于进了甲班,可是心里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选班干部的时候,我很意外的被选为学习委员。班主任老师说,这是结合以前老师们的意见做出的决定。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这只是很微不足道的一句话。可是对于我,却足以让我自责一辈子。
因为自己任性,伤害了一个刚走上工作岗位不久的人。而这个人不但原谅了你,还给你铺了一条很好的路。
读高中的时候,我去了县城。有一次回家,在火车站遇到他,他说我胖了,此后便再也没有见过。
我大学毕业后,回了家乡上班。我第一个想法就是想找到他。我回过以前的学校,还有许多熟悉的记忆。可是,没有了他的身影。我一间一间的教室走过去,企图看到讲台上有一个穿着橘黄色的,正吹着头发的身影。或者,看到他和张老师在操场上踢着足球。许久,许久,别人告诉我,他已经调走了。而且不知道调去了哪里。
2013年,我去上班的路上,遇到了小学老师。只是侥幸的,习惯性的打听他的消息,却没有想到真的知道他原来调去了和平溪。如今,几经辗转,终于和他取得了联系。我问他,可否愿意来参加我们的同学会。他很爽快的答应了。他说,很欣慰,他的第一批弟子中的好学生还记得他。其实,应该欣慰的是我,十多年,那么多的学生,谢谢你还记得我。
人的一生里会有许多个动人的场面,可是能让你感动和记住的人却不多。我想,这个世界上人们最珍视的不仅仅只是至亲至爱,还有至敬。而您,就是我的至敬,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