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地下的审讯室泛着让人作呕的霉味，钨丝灯管在潮湿墙面投下锯齿状光斑，把几个人影参差不齐地投在墙上，搪瓷茶缸敲击铁栏与铁镣的声音拧在一起在走廊里回荡。

“孟庆云这么快就招了，看来是被关秃子逼急了？” 李文看着孟庆云消失的身影，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正思索着，左面的肩膀传出了一丝疼痛。他微微揉了揉肩膀，发现冷汗早已浸透了衬衫。

“李老弟这招‘假意纵虎’玩儿得妙啊，可三江口这帮老合的藤蔓扎在冰碴子里，不好拔啊。” 关秃子突然凑近李文，哼笑一声说道。

“真没想到孟庆云这么快就招了。” 李文笑了笑说道。

“他招不招都是死路一条，招了至少还能混顿饱饭。不过李老弟办事情还是要多注意啊。这次亏了孟庆云招了，不然搞出那么大动静，都不知道咋收场。” 关秃子说。

“关组长说的是，以后还得您多提点。” 李文说道。

“时候不早了，李老弟先回家休息吧。我这边还要给局座写结案报告和新闻稿呢。” 关秃子说着，迈着方步走出了审讯室。

李文回到住处，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丝烟火气。他这才想起这是宋小艳回到哈尔滨之后第一次值夜班。他躺在床上，盯着宋小艳的屋门，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一直等到了次日清晨，直到宋小艳打开了门，他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你还没睡？不至于吧，就是值个夜班。在根据地我也值过夜班，咋没见你这样？” 看着满脸疲倦的李文，宋小艳笑了起来。

“这儿又不是根据地。我们昨天抓了孟庆云，他承认了所有的罪行，今天得送到苏联人那里。” 李文揉了揉眼睛，说道。

“说来也巧，今天一早，苏联红军送来一具尸体，让我们做尸检。南副院长特别交代要把结论写成是食物中毒。” 宋小艳说。

“苏联红军送尸体？说是什么人了么？有什么特征？” 李文听到这话就是一愣，问道。

“瘦了吧唧的，说是一个犯人，死在监狱里了。尸体送来的时候有明显氢氰酸中毒体征，肯定有猫腻。” 宋小艳摇了摇头说。

听了尸体的特征，李文心中一惊，没再多问，也没多说。他提起精神，用冷水洗了把脸，照常骑车去上班。一路无话，直到他来到地段街交通银行旁边，报童的一声叫卖吸引了他的注意。

“号外！李将军案真凶狱中自尽！” 那报童手中拿着报纸，一边叫卖一边递向过往的行人。

李文买下了一份报纸，看了起来。这是一份被苏联人控制的报纸，头版头条罕见地刊印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孟庆云蜷缩在水泥地上，嘴角溢出白沫。

“口吐白沫，这是被人下毒了。” 李文嘟囔一句，跨上自行车飞速骑向了警察局。

李文攥着那份报纸冲进办公室时，张大山正叼着烟卷满屋踱步。办公桌上的烟缸已经放满了烟头。由于屋门紧闭，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一股关东烟的味道直刺李文的鼻子。

“大半夜的把人要走，一早晨人就死了，怎么就这么巧？” 张大山把口中的烟头扔在地上说道。

“看样子像是食物中毒，苏联红军那监狱的条件……” 李文把照片递给张大山，一边说一边向他使了个眼色。

“李文！李将军的命案结案了，下午会召开记者谈话会，你们也来一下……” 关秃子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