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粤语里,“痴线”的意思是:傻笨、蠢才、弱智。
前段时间我看了电影《一个勺子》,它讲述了一位西北淳朴农民救助一个流落街头弱智“勺子”的故事。其中,“勺子”在西北某地的方言中的意思就是傻子。
看完了电影后,我想起了我小学时代班里的“痴线”、“勺子”。
小敏,是我的小学同学,是一个“莫名其妙”被班里同学孤立嘲笑的女孩子。之所以说“莫名其妙”,是因为在我看来,她并没有什么大的坏毛病。但是,在别的同学看来,她很笨。既然笨,她的名字还叫敏,于是同学们就嘲笑她,继而孤立她。
说真心话,她的学习成绩确实很差,在班里排名倒数第二名。
让同学们最嘲笑她的地方是,她非常用功学习却学习成绩还是那么烂,于是同学们都给她一个外号:痴线。
只有弱智的人,才会怎么学都学不好;只有傻笨的人,才会怎么考都考不出好成绩。这是别的同学们的逻辑。
时光飞逝,同学们都已渐渐长大。我们小学同学间彼此很少联系。我只是偶尔一次听到过她的消息:她没读完初一就早早出去打工了。然后我再也没有更多的关于她的消息了。
(2)
其实当时她不算班里最被讨厌的人,最被讨厌的人是,一个男同学:“傻子”大哈。大哈并不是他真正名字,而是同学们给他起的外号。
“大哈”中的“大”指的是他的身材比一般同学高大,“哈”指的他总是“哈哈傻笑”,无论有人没人都如此。同学们也总把“傻子”二字按在他身上,叫他“傻子大哈”。
毫无疑问,他就是班里学习成绩最差的那一个。
他喜欢扎人堆,总是哈哈笑地想取悦同学,渴望融入同学圈子里。可是同学们一见到他,就说傻子大哈来了,快闪。或者干脆拒绝他加入。
人群散去,只剩下他孤单的背影立在空旷的教室里。
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父母来学校看过他,即使是在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
其实他的父母一直外出打工,他被扔给他的爷爷奶奶带。他的父母也不疼爱他,因为他的父母也认为他就是弱智的人,他已被父母彻底放弃。
相反,他的弟弟却被他父母疼爱有加,把他的弟弟带在自己身边,给他好的环境和好的教育资源。
他对父母很仇恨,也开始自暴自弃,爷爷奶奶却帮不了什么忙,都是放任他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读完小学后就不再读书了。我后来听人说,农忙的时候他就帮爷爷犁田种地,农闲的时候就在村里的小士多店“傻哈哈”地观看或参与打牌赌博。
我觉得他很可怜,被爹妈放弃、被老师嫌弃、被同学嘲笑、冷落、孤立。而他并不真傻,只是出生在一个错误的家庭,幼小的他没有任何能力去改变什么。他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又谈何容易?他的一生可能就只能那样了。真让人心痛唏嘘。
(3)
曾经我的一个学妹,她向我说过,她小的时候总被骂,总被说笨,总是被比较,比较后总是被觉得不如人。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于是她在家里闹,在学校也闹,甚至打架,然后看着那一张张落井下石的同学们的脸,心里百般滋味,其中既有不解的困惑,也有不公的感觉。
然后她只能封闭了自己的心,独来独往,心里没有了恨,也没有了爱。
后来她进入了中学,一次上课要分组,一个组有4到6个人,而她是小组里唯一的女生。
小组里的男生对她非常好、非常“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得到了他们无限的关心和宠溺。
慢慢地,她与以前的自己不同了,她不再卑微、不再自闭、不再自弃,开始懂得爱护自己、经营自己。
自然而然地,她奇迹般地从以前暗淡伤痛的日子中走出来了,开始变得自信、明媚。直到现在,她都感觉自己很幸运,他们是她生命中的天使,改变了她的人生。
每一个被亏待过得人,只要愿意相信,努力地活着,不放弃,也许有一天我们的天使便会降临,我们终会获得幸福。
(4)
一天,我的妹妹向我说,她后悔她当初欺负了班里一个新来的女生。
原来,那个女生身体瘦弱,面黄手黑,被人看着都让人不舒服。我妹妹第一次看到她就觉得讨厌她。同样,别的同学也如此。
后来有人说她有癫痫病,这个消息一下子在同学间传开了。联想到她面黄肌瘦的,大家都深信不疑,都不敢和她多说一句话,见她就躲得远远的,也没人愿意和她同桌,理由是担心她会不会把病传染给自己,会不会忽然倒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会不会突然发病去攻击周围的人?
但是,同学们从来没有见过她发过什么疯病或攻击过什么人。当然这是直到她读完初二就离开班里出去打工后大家才注意到的事实。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妹妹与她在乡下碰见了,经了解,她刻苦劳动且坚持长时间在同一家服装公司工作,了解和熟悉了服装的生产、销售、运营等等的规则、经验或诀窍,凭着这些知识经验,现在她与原公司老板合股开了家儿童服装公司,生意还不错。
所以,我妹妹说很后悔当初自己也冷落、孤立甚至欺负过她。
也许,曾与我们的生命只有过一丁点交集的人,在他整个灰色的过往岁月里,曾经年少无知的我们却在他身上填过难以磨灭的灰色的一笔。现在我们只能祈祷曾被我们伤害过的人,能隐忍自持,在屈苦中找到涅槃的力量。
而我妹妹的那个女同学就是自我涅槃的鲜活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