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蒙蒙亮,就听见外门院子里搬动行李的声音。温若萱一直有一点起床气。外面的声音实在很大,也只好慢慢地坐起来,靠着床想发脾气。
郁李进来时便是看温若萱一副歪着头,衣衫凌乱的模样。等坐着马车离开已经是一个时辰的事了。
看着还迷迷糊糊的温若萱,郁李跪坐在脚踏上给她布着菜笑道:“小姐早上的样子才像个孩子,要不是身量不高,别人怕是都把小姐当做大人呢。”
郁李的话不由得使温若萱一愣,原来在别人眼里自己是如此的。听着郁李无心的话,温若萱嚼着精细的点心默默的警醒自己。
温若萱靠着郁李的肩膀在车里小小的睡了一觉,听见外面人声鼎沸才悠悠转醒。听郁李说,过了西大街马上便要到王府了。
一项安静的温若萱突然感觉有些不安起来,这个自己将要去往的家究竟如何。恐惧毫无预兆的压了下来,也只有紧紧的握住郁李的手才能平静下来。
就连车外热闹的街道都提不起温若萱的兴趣,郁李只好一直和温若萱讲着京中有趣的地方,何地的胭脂卖的好,哪里得酒楼菜好吃。达官贵人又都住在何处,我也只是淡淡的应和着,却没有半分的精神。
马车停了下来,预示着这段无聊漫长的路途到了终点。温若萱低头看着郁李被掐的淤青的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歉意的对着郁李一笑。
郁李大力的回握温若萱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温若萱不出来她的神色。
她推开车门,扶着郁李的手我下车。
今天的温若萱穿了一件水碧色的挑裙,乌黑的头发绾成了丫髻,郁李还给特特的挑了一个淡粉色的珍珠珠花。
哪怕只相识一天,郁李也不得不说温若萱是漂亮的,哪怕此刻眉间尚且稚嫩,这一片寂静就可以说明一切。
“这次倒是劳烦殿下了,殿下事务缠身还为子昂家事奔波。”声音朗朗坚毅,温若萱循声望去,只见一男子正向祁良作揖。
祁良和男子叙着旧,好似十分熟稔。旁人却一句都不能插嘴,温若萱正好可以好好的端详这位恒王世子。
这位嫡兄不过二十左右的年岁,面目清俊,嘴角含笑。身着一袭青衫,颇有一股俊朗之风。他二人畅畅而谈,站在石阶之上,祁良贵气逼人,这位世子却与他丝毫不差,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
看着相谈甚欢的二人,温若萱暗暗思忖:一个是举步维艰的庶皇子,一个是侯门贵胄的世子;本应毫无干系的两个人,此刻却相谈甚欢,这燕京果然不简单。
这时,祁良的目光迎向打量他的温若萱,世子向她微微欠身“倒是我们叙的久了,让妹妹站在这里久等,见谅。”
望着祁良温和关切的眼睛,温若萱不由的心中平静下,含笑对他摇了摇头。
祁良看着便向世子告辞,说要回宫复命。看着远去的马车温若萱愈发的平静了心绪。
“大哥,我们进去吧。”温若萱牵起温以南的手,不顾众人惊讶的眼神,抬腿迈进了朱红色沉重的大门。
温以南看着相握的手,好像很惊讶。半响牵起温若萱的手,温声道:“慢着些,我带你去看看你的院子,你看可还喜欢。”
就这样,温若萱被家中此刻在最大的主人安排到了绮烟轩。这个种满了美人蕉和香椿树的小院子。夏雨轻轻的打在蕉叶上,伴着满园的繁花,别有一番迤逦味道。
转眼两月有余,温若萱已经熟悉了恒王府的生活。想到了初来时各方的打探。不由得扯了扯嘴角,真真的无聊。
温若萱住进来的第二天,温以南便派了丫鬟婆子服侍。】三个大丫鬟,模样都十分的标准,说是早前就选好的等着三小姐上京服侍的,郁李也是温以南事先温以南派去通州服侍的。
一个名唤紫苏,一个名唤玉竹,还有一个叫还瞳。人送来的时候,温以南还笑道“和郁李正相配,这下好了,满屋子的药香味。”温若萱粗粗的问了几句便留下了人,又让郁李分派差事。
看着手里写着名字的字条,温若萱低下头轻轻地扯动嘴角。
望着身边环立的丫鬟,温若萱隐隐的升起一种感觉,步步的谋划,事先埋好的棋子,交好的世子。祁良图谋的仅仅是安身立命吗?还是他也想要那个位置。步步为营,只是时间未到罢了。
这几个丫鬟是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温若萱自是相信祁良的眼光。
温以南曾细细的问了温若萱起居,时常派人送来些小玩意。又问可习过字,会不会女红,还吩咐管事前来问安,让府中众人不得怠慢三小姐。事事巨细毫无差错。
看着在院子里忙活的丫头,温若萱手里把玩着日前他一个微红的珊瑚簪子,闲闲的靠着漆柱想着十天后的宫宴。
去年十月,高车越过匈奴,直逼玉门关。玉门关驻降不敌弃城投降,皇上急调恒王前往漠北。这场战争打了将近九个月,恒王大军击敌八百里,大败高车左贤王。
不日返朝,皇上在宫中设宫宴犒劳大军。作为恒王唯一幸存的女儿,自然是要出席宫宴的。昨日宫里传话让世子爷携三小姐一同入宫,权臣的女儿自然是有一些用处的。
这两个月,温若萱借口水土不服窝在府里,避免了各种打探。也从还瞳她们那里了解了一些府中情况。
不知道是这恒王府风水不好还是真的杀伐太重,恒王只有一子三女,长子温以南,字子昂。俊俏磊落颇得其父之风。另有长女温若晴三年前病故,二女温若云幼年早夭。
说起了温若萱的身世倒也是段风流佳话,早年恒王奉命南巡,兴起时雨中出游,长街上偶遇卖伞女,这卖伞女姿态容貌还颇为不错。二人 缠绵 数月,奈何皇命在身,恒王不得不启程回京。
故事讲到这里无非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奈何最妙的便是卖伞女视富贵如敝履,不愿随恒王上京,为妾为婢,执意带着腹中的孩子留在荆州。直至去年卖伞女病故,恒王才派人去寻幼女回京。
如若是彼此相爱,这十数年来恒王为何从未去江南看看幼女,也未曾派人照拂母女。
世人都到卖伞女痴傻,温若萱看着这才是最看得透的人。如若当初同恒王回京,不过是多了个深闺怨妇,日日在院子中等着临幸罢了。还莫如此刻恒王遥念香魂。
其实,男人于女人之间的情爱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