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中秋节就要到了。班级组织了一个集体活动,到邻近的大东岛上写生。大东岛位于槟城的东南方向,风景秀丽,是个露营和写生的好地方。从川城到槟城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大家在乘坐大巴有说有笑,到达槟城已经是中午时间。下车前,白敬言为大家说明接下来的安排:”同学们,我们现在已经到达槟城,车站附近有个餐厅,我们在那里吃过午饭稍作休息,一小时后乘渡轮出发。现在刚好有一班渡轮,我先去大东岛上为大家作好安排。接下去的行程由副班长林佳瑞带领大家。请大家以宿舍为单位负责好自己的成员,配合好林佳瑞的工作。谢谢!“同学们都积极响应。
白敬言第一个出发去大东岛为大家安排住宿和膳食。此时的李玥的脸色却有些苍白,“玥玥,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室友们都关切地问。
“没事,可能有点晕车,再加上今天刚好来例假。莫莫,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买点卫生棉和止痛药?”李玥带着虚弱的神色问。
“好的,没问题。”莫梨爽快地答应。
“我要这个牌子的止痛药,别的牌子我会过敏。真是麻烦你了。”李玥拿出便利贴和笔给她写了张字条。
“那边走到尽头有药店。你的包太重了,放在这里把,我们给你看着,快去快回。”露露关切道。
莫梨飞奔出去,跑了很长的一段路,依然不见药店。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问从她身边路过的人。走了大约两公里,终于看到前面有一家小药店,莫梨上前去询问是否有这个牌子的止痛药。店员摇摇头说没听说过,并告诉她前面拐弯再走一公里有一个大药店,说不定那里可以买到。莫梨又继续往前跑,但是大药店的店员却告诉她根本没有这种药。莫梨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才发现,时间快要到了。
此时,副班长林佳瑞已经开始整顿准备出发了:“时间紧迫,我就以宿舍为单位点名吧?”大家纷纷说到齐了。李玥似乎腹痛难耐,露露帮她喊了一声:“到齐了!”“好的,那么我们现在去码头!”
莫梨拼命地往回跑,跑到餐厅时发现同学们已经都走了,她背包也不见了。包里有她的手机,钱包和行李。现在的她,口袋里只剩几十块钱。她跑到码头询问,得知同学们所乘坐的渡轮已经走了,而她手上的钱不够买一张船票。
“小姑娘,是要去大东岛吗?”一个男人站在他的小船上问道。这个男人渔夫模样,约摸五十来岁,皮肤呈现出被饱经海风和阳光后的深色。他头上带着斗笠,身穿一件深蓝色的长袖衫,因为多次洗涤,领口已经泛着旧旧的白。褐色的宽松裤子,水滴溅在上面,呈现出大大小小的斑点,裤腿被卷到膝盖,露出那双强健的黝黑色的小腿。一双破旧的军绿色解放鞋载着他沉重而有力的脚,牢牢地贴住晃动的船面。
“是的,可是我的钱不够。”莫梨焦急地几乎要跺脚。
“我刚好要去大东岛,算你五十元吧!”
“太好了,谢谢你!”莫梨兴奋地上了渔夫的小船。
小船有些破旧,应该已经使用了很多年了。船开得很慢,发动机发出嘈杂的声响。四周弥漫着燃油的味道,莫梨觉得有股酸劲在胃里翻涌。
好不容易终于到达了大东岛。此刻已是黄昏,远处的夕阳已经落下海平面,只剩下一抹橘黄色的光晕,天空呈现出清澈的深蓝颜色,漫天的星光穿过棉絮般的云朵一闪一闪地格外迷人。这里的海风夹杂着稀疏的咸腥味道迎面扑来,给人彻骨的凉意。海里的礁石,浪花,灯塔,莫梨感觉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她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这里没有路灯,那一轮巨大的浑圆月亮照亮她的路。前面不远处好像有一座小房子,窗户似乎还透出黄黄的灯光。莫梨拖着一天的饥饿与疲倦往那个方向走去。
走到近处,可以看到那座房子全部用石头砌成,门边挂着一块破旧的木牌,木牌上粗粗细细地写着字,经过日晒雨淋已经褪去了颜色,但依旧可以看出是“时光杂货铺”。莫梨上前敲了敲门,“进来——”屋内传出一个沙哑的老人的声音。她推门进去,屋内挂着许多贝壳制成的风铃,随即发出悦耳的声响。一个戴眼镜的白胡子老人,穿着背心坐在柜台前昏暗的灯光下边喝茶边看报纸,茶杯里热气升腾。他看到莫梨进来,并未抬头,只是把眼镜挪到鼻梁上,抬眼看了一下然后继续看报。
“老爷爷,您好!不好意思打搅您了。请问您这边有吃的卖吗?”莫梨怯怯地问。
“没有,但我这里必定有你想要的东西。”白胡子老人摘下眼镜,缓缓地说。
“我想要的东西?”莫梨疑惑。她想要见马晓宇,这也能实现吗?
“只要价钱合适,什么都可以!”白胡子老人道。
莫梨难以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店铺存在。但是如果能见到马晓宇,任何代价她都是愿意付出的。想到可以实现心愿,莫梨心里又惊又喜。“我很想见一个人,他叫马晓宇。可是我没有很多钱。”莫梨低下头,默默干瘪的口袋,仅有的几十块钱都已经付了船费。
“我这里不收钱,”白胡子闭眼摇头的同时也摇动他右手的食指,“但是需要用你最珍贵的东西来交换。”他睁眼,食指顺势打个圈指向莫梨。
顺着白胡子老人手指的方向,莫梨看看自己,似乎找不出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最珍贵的恐怕只有脖子上那根项链,一根红绳子穿着一颗细小的珍珠。那是母亲离开前留下的,并不值钱。
“你的青春,”白胡子老人道,“五年即可。”“你今年十八岁,拿走五年也就二十三岁,外表上并不会有很大的变化。怎么样?这个交易划算吧!”他捋捋他长长的胡须。
“好,就五年!”莫梨没有作任何犹豫。
白胡子老人站起身来,走到身后一个古老的柜子前。那个柜子呈老旧的黑灰色,上面有很多奇怪的雕花,满是灰尘和蛛网。他用钥匙打开那锈迹斑斑的铜锁,拿出一个玻璃瓶子,在昏黄的灯光下可以看到里面是透明的绿色液体。打开盖子,一股气泡从瓶底涌出,像极了外面超市可以买到的那种加了色素的碳酸饮料。“喝了它,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莫梨接过瓶子,通过瓶口嗅一嗅,似乎没有什么气味。她看了白胡子老人一眼,又看看瓶子,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将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似乎很难用人间五味的酸甜苦辣咸来形容。她把空瓶子放在柜台上,感觉身体变轻,似乎有种喝醉酒的飘飘然的感觉。她看到自己被绿色的光芒围绕,是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她踉踉跄跄地走出杂货铺,往刚刚来时的方向走去。迷迷糊糊听到身后传来白胡子老人的声音:“记住,这是个秘密!若有第三个人知道,药水就会失效!”
她感觉眼前越来越模糊,脚步越来越不听使唤,眼前一黑,往前倒去。
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是白敬言。
在所有同学都到达之后,白敬言忙前忙后地把所有人安顿下来。晚饭时最后一次点名,“莫梨……莫梨!”没人答应。他问林家瑞:“莫梨人呢?”“呃,应该是到齐了呀!”林家瑞摸摸后脑勺。“应该?!”白敬言瞪着林家瑞。“李玥,你们宿舍的莫梨呢?没跟你们在一起吗?”白敬言的神情开始紧张起来。
李玥故意装出一副很虚弱的样子:“对不起,我今天身体很不舒服,是露露帮我点名的。”
“露露,莫梨在槟城码头有跟你们一起上船吗?”白敬言急切地问。
“我…我不知道…”露露低头不敢看白敬言。
“不知道?!”白敬言大吼,完全失去了平常的柔和和稳重。这让李玥及其憎恶。她不敢相信,一个小小的莫梨,能让他这样紧张。
“我不知道她跑去哪了。莫梨这个人孤僻又不合群。她的包还在这里,估计自己又跑到哪个角落去享清净了吧!”露露吓得大哭起来。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我现在去找她。林佳瑞,照顾好大家,不要再出纰漏!”白敬言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愤怒,头也不回飞快地跑了出去。
“诶!老白…”林佳瑞冲着白敬言的背影喊。
“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你了!”白敬言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将无法站稳的莫梨揽在怀里。莫梨闻到一股熟悉的淡淡的清香。他扶她坐下歇息,她慢慢地恢复意识。
“发生什么了?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吧!”白敬言轻声问靠着他肩上的莫梨。
“没什么。”莫梨有些尴尬,起身。
“走,我带你去吃东西。”又是拉着她的手腕。
莫梨缩回手,跟在他后面。
到了住处,同学们早就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了。一楼前台的小伙子正躺在沙发上玩游戏。“请问有吃的吗?”白敬言问他。“没有了,你们要么自己去厨房看看?”小伙子懒得起身。他们走到厨房,没有现成的食物。“我给你煮碗面吧!”白敬言撩起袖子开始准备,他让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白敬言洗菜,切菜,煎蛋,煮面。每个步骤都很娴熟。不一会儿,他便端上来两晚热腾腾的面条。“谢谢!”莫梨实在是饿极了,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白敬言看着她的样子,得意地笑笑,然后也跟她一起大口地吃起来。林佳瑞听说他们回来了,便来到厨房,表示歉意:“莫梨,对不起啊!是我的疏忽。”莫梨放下碗筷微笑着说:“没关系。其实还是应该谢谢你!”此时的她觉得无比轻松快乐。“啊,不不不,我有什么好谢的,”林佳瑞感到更加羞愧,“对了,同学们都睡下了。我刚问了一下前台,只剩最后一间房间了。要么你们先凑合一下?”“什么?”莫梨瞪大眼睛。
“呃,放心,有两个床铺。大家都睡下了,明天再跟其他人商量一下可以吗?”
“佳瑞,要么我在你们房打个地铺吧!”白敬言道。
“算了。你今天挺累的。没关系,明天再说。”莫梨虽然不想跟男生住同一个房间,但是白敬言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他们回到房间,躺在各自的床上。白敬言看着莫梨的背影,对她说:“你今天有些憔悴。”莫梨假装熟睡没有作声。其实突然失去了五年的青春,谁看着都会憔悴吧。
第二天凌晨,大家纷纷到观日台去等待日出。有的拿着相机,有的拿着画板。莫梨看着那团红色的光芒完全跳出海面的时候,她感到愉悦,新的一天被打开了,她的生活必定将焕发新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