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红颜》第75章 她不敢对视那一双充满了无限内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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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成都或者丽江等地相比,也许江洲不算是个淡定的城市,一切似乎都有点着急。只要元旦一过,江洲大街小巷的年味就开始发酵了。最能体现年味的,要数老江洲们家家户户晒酱油肉和晒鳗鲞了。

  与驰名中外的江洲鸭舌和江洲鱼圆相比,外地人还真不知道江洲酱油肉的那股好吃劲儿和江洲人对酱油肉情有独钟的挚爱。每年一入冬,江洲主妇们就要大把大把地购置上好的五花肉,最好是农家的本地猪肉,洗净,放在大盆里加酱油直到没过肉,再加一小杯烧酒,加入些许白砂糖,浸泡1、2小时左右,接下来就是挂在太阳能够晒到的地方,日日曝晒,吹风,直到把肉里的水分吹干了,那肉在阳光下熠熠生光,直到那生肉的油似滴非滴,便是上火闷蒸的恰当时光了。这个时候蒸出来的酱油肉,酱色醇厚却又晶莹剔透,一块酱油肉入口,有点咸,又有一点点肉丝天然的甜味,肥肉绝对酥香而不腻,再嚼一口,醇香的油脂渗进干韧的精肉纤维,每一口都混合了不同分量的酱油咸味、肉丝甜鲜和肥猪油的香糯,每一口都极富变化,越嚼越香。一入冬,江洲的食客们吃酱油肉是有讲究的,一碟切得厚薄均匀的酱油肉,是要配高度白酒的,最好是本地50度以上的老酒汗。一片肥瘦相间的酱油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然后,嘴唇碰一下酒杯,“嘶——”地一声,眼睛就半眯起来,那种销魂的样子,让旁边看着的人恨不得夺了他的酒杯和筷子,自己也夹上一片酱油肉、眯一口老酒汗,然后也半眯起眼睛,也长长地“嘶——”那么一声!

  如果说这酱油肉还需要酱油白糖等佐料的话,那么晒鳗鲞真的仅仅只需要一样东西——那就是普天下人都能享受得到的阳光。只要天气好、只要有新鲜的海鳗鱼,最好块头要大,剖开、洗净,鱼头横插上一根厚厚的竹片子,撑开鱼身晾在冬日的暖阳下,风干便可。鳗鱼鲞是真正的冷菜,因为刚刚蒸出来的时候肉身还太软,无法削成薄片,等上锅蒸熟、凉透后,拿快刀连皮带肉批成薄片,只要一碟酱油醋,带着海洋气息的原味鳗鱼鲞便让你唇齿含香,幸福得一塌糊涂。

  只要酱油肉和鳗鱼鲞在江洲的大街小巷一出现,人们的脚步便纷纷往年关赶了。此刻,裴璨的工作也更忙了,他除了要紧锣密鼓地加快全区各项工作的年终进度外,一个月前他还接到一项新任务:年内要跟随市里分管的领导到英国去做一次江洲在英商人的招商回归出访工作。江洲是个著名的侨乡,但是,华侨以法、意、荷兰和美国居多,在英国的江洲商人并不是特别多。但是,随着江洲人子女到英国留学的剧增,到英国投资经商的江洲有钱人也随着剧增。为了鼓励英国华人华侨早日回归,用更多的热情投资回报家乡,因此,此次工作访问团队配备的力量特别精干,在英国的江洲商会也特别重视,召集了在英国各地有头有脸或者活跃能干的各方江洲籍人士开了好几次会,认真组织安排,欢迎此次来自家乡的重量级领导干部。

  这一日,裴璨跟随着访问团经过11个半小时的飞行,顺利落地到伦敦那一方贵气美丽的土地上。在出机场海关的那一刻,裴璨他们受到江洲华人侨团组织的热烈欢迎。在这些手拿鲜红国旗的欢迎人群中,裴璨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许江心?但是,还没等裴璨看清楚,那个曼妙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接下来的政务和商务活动中,裴璨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跟随着他。但是他又捕捉不到那双眼睛的确切位置。他敏锐地感觉到那就是许江心!于是他让人向组织此次活动的江洲商人去打听,询问这次活动中是否有一个叫许江心的人也参与在内。答案是:确有此人。但不知何故,此人因故请假,已离开了此次公务活动,目前已回到她居住的另一个叫巴斯的城市,离伦敦不远,大概也就100多公里。裴璨听了,觉得自己怅然若失。他拿出手机,查询了这个叫巴斯的城市。网络上给他的信息大致如下:

  “巴斯,英国城市,位于英格兰埃文郡东部,是英国唯一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城市,人口不足9万。是英国著名的旅游小镇。巴斯在英文中的意思是‘洗浴’。罗马人最早在这里发现了温泉,兴建了庞大的浴场,如今的古浴场遗址是英国古罗马时代的遗迹。18世纪著名的设计师约翰·伍德对巴斯进行了完整的设计,老城的格局就是当年留下的。皇家新月楼是巴斯最有气势的大型古建筑群。皇家新月楼的道路与房屋都排列成新月弧形,尽显高雅贵族风范,被誉为英国最高贵的街道。”

  就在裴璨为在英国与许江心的擦肩而过而心生遗憾之时,就在他们快要启程回国的前两天,裴璨接到通知,通知他们今天会后前往小城巴斯做一天停留。裴璨忽然有点激动。

  一踏进巴斯小城,裴璨瞬间被一种安静到骨子里但又有着别样尊贵的气度所包围。说她是个城市,还不如说她是英国最典雅的乡村更恰当。整个城市的建筑有着非常一致的韵味,楼房外墙普遍是蜂蜜色,屋顶则是石灰色,街道上有修剪得很整齐的绿树及草坪,一条清澈的河流穿城而过。裴璨一下子觉得眼睛象被洗过了一样,心里瞬间安宁。当他们入住酒店和当地的江洲华人即将召开座谈会之前的片刻时间,裴璨在酒店的走廊里又看见了那个曼妙的背影,这一回,他没有犹豫,快步上前,对着那个背影叫了一声,声音不高,但是非常肯定:“许江心!”

  许江心犹豫了一下,终于转回身。她抬头看了一眼裴璨,但是很快,那目光移向了别处,她不敢再看一眼那张依然儒雅睿气的脸庞 ,她的目光不敢对视那一双充满了无限内容的眼睛。许江心整个身子都僵硬在那里,她想走,可是又挪不开步子。裴璨在手中的笔记本中快速地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和房间号,撕下那张纸,递给了许江心,说:“你知道我马上就开会了。会后有宴会。宴会后你找我,一定要找我!切记!”于是,在接下来的整个会议和宴席中,裴璨得体淡定的微笑里,包裹着一丝游离和不安。终于一切公务活动都结束后,他快速回到酒店的房间,耐心等待许江心的联系。但是,许江心一直没有任何音信。直到过了深夜12点多,裴璨才接到许江心的一个电话,电话里说:今晚已经不方便找他。明早如有可能,她在皇家新月楼前的大草坪上等他。裴璨看了一下明天的行程,本来明早是参观巴斯古浴场遗址的。裴璨沉吟了一下,说:“好,明早8点见!”

  巴斯的清晨挺冷,但是,那阳光普照下的一切是如此澄明,所有的一切都像被过滤了一样,没有任何杂质,冷风中的空气那么清冽,让人忍不住每一口都是深呼吸。要到达皇家新月楼之前,裴璨得先穿过一个大公园。清晨的公园没有一点国内公园的嘈杂,除了一整片一整片修剪整齐的绿草地之外,就是绿草地上高大的已经掉光了树叶的大树和几只小松鼠。公园里几乎没有一个人,连路都没有铺上石块,更别说是水泥或者柏油路,就是那种土路。远远地,裴璨看见了同样是空无一人的皇家新月楼前大草坪上的许江心,他快速向她走去,脚步在铺着碎砂石的土路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他看见晨光中的许江心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式大衣,双手插在腰间的口袋里。那大衣如此合身,清风吹开了她的蓝色丝巾,也吹开了她的白色裙摆,一切还是如此曼妙!裴璨跑上前,微微地喘着气,许江心见了他,笑了一下,但是那欢喜是那么的短暂,她说:“来了。”“嗯,来了。你好吗?”许江心终于忍不住了,那双手快速从口袋里抽出来,一把抓住裴璨的手:“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高秦明、对不起南小溪、对不起木如琴,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说着,便泪如雨下!裴璨由她抓着自己的双手,由她哭。让她哭了一会儿后,说:“你能回来吗?”许江心吃惊地看着他:“我还能回得去吗?”

  原来,因为朋友的介绍,许江心本来是全程参与这次活动的义工工作。但是,在裴璨他们到达伦敦的第三天,家中那个叫哈里斯的老头忽然卧床不起了,那边通知她必须赶回巴斯的别墅去。这几天老哈里斯的身体有点起色了,她知道裴璨在访问团里,因此,得知他们一行到巴斯来,赶紧又赶到会场,继续她的工作。昨晚她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本来已经下定决心找裴璨的,但是,身体状况又不好了的老哈里斯严厉要求她回去,她只好回家了。裴璨问:“你在这里是自由的吗?”许江心告诉了裴璨自己的基本状况:基本上是自由的,但是,根据英国的法律,她目前还没有达到拿永久居留的婚内时间。如果想拿到,她必须在婚姻内在英国住满3年以上时间。“那他对你好吗?”许江心沉吟了一下说:“还不错。”然后,她岔开话题,说:“我恳请你替我带一句话回去:让他们再耐心等等我,等我拿到钱了,我马上回去还给他们。一定请把这句话带给他们每一个人!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请求他们的原谅,但是,我一定会想办法还钱的!”看着许江心急切的神情,裴璨有点悲哀。他说:“我会的!”裴璨不明白,眼前这个依旧明艳动人的女人,为何在她的眼里,这世上所有珍贵的东西在金钱面前都会黯然失色呢?他带着许江心的承诺,告别了她,依旧快步走上了那条沙沙作响的土石路,留下许江心的白裙摆和蓝丝巾在清风丽日下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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